第十二章 赵源的执着（2 / 2）

“大王听说这次太子要走银庄的账给民夫发工钱，就吩咐我等尽量找那些家里有困难的，或者没有活计的。这些人平时不敢在人烟聚集的地方活动，都躲在偏僻的地方。属下带着人一点一点去山沟里找的人。”

“可是”

苻宏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实在难以启齿。赵源看出了苻宏的为难，主动出言解释了起来。

“殿下放心，这些人绝对不会误了殿下的事。前阵子大王在全国悬赏了治疗冻疮的药，已经拿到良药的配方了。两日，最多两日这些人的冻疮就能缓解，而且这两日不会耽误事的。”

苻宏看着上千对期盼的目光，心里十分复杂。桓温北伐的布局关系到自己未来十多年的发展战略，甚至淝水之战都会受到影响。

淝水之战的失败导致秦国疆域瞬间分崩离析，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燕国疆域并没有被完全消化。如果想要彻底消化燕国，那么首先就需要桓温的这次北伐最大程度压榨甚至透支燕国的战争潜力，然后再用政治手段对燕云士族进行拉拢，分化，打压等一系列操作。

而眼下的第一步，对晋国形成战略威慑，让燕国成为北伐的唯一目标。这其中最终要的就是需要拿出足够的粮草确保后勤无误，因此这个化肥厂在苻宏眼里绝对不容有失。

“殿下”

赵源看苻宏还在纠结，心中有些不安。最开始他是被逼着去做这件事的。可是当他一个一个地敲开这些人的家门，看到无数个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家庭，这个一辈子养尊处优的青年再也无法冷漠地看待这个世道。

“赵大人，我们走了几千里的路才走到关中的，小人死不足惜，可小人才五岁的孩子”

当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赤着脚，在雪地里追了他三里地，又跪在雪中痛哭这哀求自己时，赵源只觉得自己想象中的世界被震得粉碎。原来在很多人眼中秦国是能活下去的地方，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已经艰难到需要跋山涉水数千里寻找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求殿下开恩，他们不会误事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作坊对本宫有多重要！真出了问题，不仅我会死，整个关中都有倾覆之危！”

苻宏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质问着赵源。这个初见时精明市侩的年轻人此刻仿佛被人夺舍了一般，丝毫不见往日的样子。

“殿下！”

赵源直接跪了下来，声音中带着祈求，连眼眶都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他们求的只是一口饭，一件暖和的衣裳。这就足矣让他们活下去。只求”

不等赵源说完，苻宏一把抓起了赵源的领子。两人几乎是脸贴脸地对视着，苻宏目光中带着一丝极力压制怒火，仿佛要杀人一般。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作坊干系到军粮供应。南庭会派多少人试探长安虚实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万，可能是两万，可能是四万。一旦峪谷道中交手失利，桓温北伐的目标会立刻从燕国变成秦国。到时候本宫就算死在魏兴都未必能救得了秦国!”

经历过清扫晋朝特务的洗礼，苻宏手上沾着不少的人命。此时凝视赵源的眼神阴冷的可怕。一旁的徐成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见太子如此震怒，也不敢上前劝说。

“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啊赵源。嗯?拿我的命做抵押，去担保这些人不会误事。你了不起，你真了不起啊!到最后他们只会记得你赵大人的大恩大德，我太子殿下只会是劳民伤财的昏庸之辈。真是好计算，没辱没你们商人的门楣!”

“殿下!”

赵源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的绝望。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若是这些人误了事，小人以死谢罪!”

说着，赵源一拜到底，哽咽着恳求苻宏的开恩。

“你死了有什么用!”

苻宏气得一脚将赵源踹翻在地上。远处的流民和家丁里开始出现骚动，大家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在家丁眼里没有贵气的太子殿下此刻散发着不可触及的威严。大家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一些胆子小的人直接低下头，不敢去看远处苻宏的身影。

“太子殿下”

不知什么时候，一袭红衣的徐锦荣来到苻宏的身侧。小姑娘一改之前跳脱开朗的样子，语气柔软温和。

“事情到了这一步，殿下也要怜惜自己的名声。一意孤行之下只会被人当成害死这两千余人的罪魁祸首。况且世间万般事，哪能次次都准备周全。”

苻宏闭上眼，仰头长叹一口气，也恢复了一些理智。可是心中对这些流民的可靠性的怀疑依然放不下。

“殿下，一切都还有徐家在。若是耽误了事情，徐家上下愿全部来作坊做苦力。”

“殿下，殿下，我们赵家也可以”

苻宏看着两千多人的队伍，心中万般无奈也只能放下。

“下!不!为!例!”

赵源慌忙磕头谢恩，艰难的爬起来找徐成去交接工作。

“你也退下。”

徐锦荣刚想上前安慰苻宏，却被这一道冰冷的命令打断。太子的命令她一个小姑娘不敢迕逆，只得深情落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