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逢(1 / 2)
半个时辰前。
钟羊生坐在岸边,双脚泡在溪流里,虽然已是初夏,溪水还是冰冰凉的,但不浇一身热血,他一直以为自己已是暮气沉沉的朽木,但手臂竟然长出了绿芽…不,是鸡皮疙瘩。
上回见她还是三年前,她问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娶她,然后就没有再见。
无论任何一个角度,她配自己都属于绰绰有余,说不心动,那是连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瞎话,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他随手抓起一块树皮丢进溪流,树皮沉浮几下,流向远方,再也不见。
一开始是谁丢了那块树皮呢?
钟羊生刚要叹口气,下意识又收住,不应该有这种小儿女举动,他已经不配再有了,他抓过草鞋刚要穿上,又闻了闻,俯身在溪流里冲洗干净,这才穿上起身,背起竹篓。
……
“我记得你以前吃葱花的啊?”女子疑惑。
钟羊生回过神来,拈起刚挑出来的几粒葱花,想要放回碗里,又败兽一般敲回桌上:“最近胃不是很好,想清淡一点。”
“你啊,还是缺个女人照顾。”女子笑了,像冬去春来,朽木上长出的第一株桃花。
钟羊生埋头吃馄饨,有葱花。
女子也低头吃了两颗馄饨,突然道:“我成亲了。”
钟羊生愕然抬头,女子低垂的眼眸中隐含泪花,他想说点什么,但喉头梗住了。
如果你我再相见,事隔经年。
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女子捂住嘴巴,钟羊生伸出手,他不管了。
“哈哈哈哈”女子捂嘴大笑,竟是笑出了眼泪,春天里一场大雨,满树桃花,钟羊生的手在半空灵活走位,可能赶走了一只苍蝇,继续低头吃馄饨。
“你们男人啊,自己不想吃的,别人吃了又不高兴。”
“想的。”
女子愣住了,耳根通红,低头吃馄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默默把馄饨吃完,钟羊生把面汤都喝了干净,碗底没有一丝葱花,女子把帕子递了过去,钟羊生愣了一瞬,微笑摇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擦了擦嘴巴,又放回怀里。
女子收回半空中的手,春天的尽头,其实是冬天。
“他长大了啊。”女子没来由说道。
“是啊,你上次见他,他才刚学会走路吧。”
“嗯,抱着我就不肯松手了,有财哥说,他是从小没了妈,家里又极少来女人,挺可怜的。”
“是。”
“你介意我事情做完后去你们家看看他吗?”
“……”
“知道了。我们走吧。”
两人站起,女子很自然的帮钟羊生把竹篓背上,并肩离去。
桌上有两只碗。
一只是空碗,另一只也是空碗。
……
范离回到家里,先是仔细查看钟羊生的房间,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东西,这便动手大扫除,家里本来就很干净,不一会儿更是纤尘不染。
但是,太干净了。
他想了一会儿,把钟羊生昨日晾晒的衣服收下,泥地上抛了几趟,在水桶里快进快出,重新晾回竹竿。
厨房里只有小半条咸肉、两颗鸡蛋、一把笋干,酸菜倒是还有几坛,但终究太寒酸了,他出门去找钟有财。
“你自己进去,想拿就拿什么。”钟有财在院子里修板凳,范离也不客气,进厨房里翻翻拣拣,挑走了半片鸭子和一条鱼。
钟有财不乐意了:“你还真不客气啊,今天是我生日,我还想着吃顿好的。”
范离愣了一下,想要把东西放回去,可是生日毕竟每年都有一次,便厚着脸皮道:“那个,钟伯,我舅舅今晚可能带对象回来。”
“啥是对象?”
“就是那个。”范离眨眨眼睛。
“哦?”钟有财两眼放光,腾的站起身子:“你跟我去菜地。”
……
“请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门口?”
“没事。”范离收回目光,气得胸疼。
“你是中状元了还是娶媳妇了?”钟羊生看着一桌子菜,没有动筷子。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范离早有预案:“今天我拜了师父,中午的时候请他在城里吃了顿好的,但回来的路上很是羞愧。”
“哦?”
“嗯,师父固然重要,但舅舅你养了我那么多年,才是恩重如山,我不能厚此薄彼,所以…”
“嗯?”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今天研究的新菜?”
“好啊。”
“这道是韭黄炒鸡蛋,又名久等珠黄”
“好菜,益肝健胃。“
“这道是酸菜炖鱼,又名余生心酸。”
“不错,又去腥,又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