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浩渺霁月倚云端 1月 第三节 暖阳(1 / 2)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张小桐以为自己走错了,他在门口呆愣了几秒,手上的那把钥匙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
他蹑手蹑脚进门,短短两天,自己的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冬日暖阳照进客厅,宽敞亮堂。沙发被挪到了窗户底下,原来放在客厅中央的小餐桌不知去向,茶几也不见了。沙发乍一看像换了个新的,仔细一看,是换了新的沙发罩。地板一尘不染,光滑可鉴。
张小桐赶紧退到门口,打开鞋柜,取了双拖鞋,拔下自己的鞋子,把拖鞋套上。
小桐妈是讲究进门换鞋的,但自从张小桐一个独居后,无人打扫,出门进门一个样。因此放飞自我,进门出门也不换鞋了。
有时候半个多月张小桐也懒得拖地,从门口到床,竟踩出一条泥路来。正应了鲁迅那句话:
“‘屋里’本没有路,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
晚上回家,张小桐在床上扒出一块“搁得下人”地方就可以躺平安睡,第二天站起来可以直接走人。
……
张小桐脱下袜子,把刚才踩过的地方胡乱擦了擦,四处看看,没有放袜子的地方,他只好把袜子团了团,塞进了裤兜。
往里走,透过厨房玻璃门,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秦坷。她背对着客厅,一手掌锅,一手挥铲,刷刷翻炒,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怪不得没听到开门声。
张小桐探头探脑继续参观。两间卧室的床上,被褥光鲜平整,原先堆得到处都是的书、插头、电源线、吹风机、开水壶、水杯、充电宝以及一些想不起来的零零碎碎,全都神奇地不见了。
看来,秦坷又发挥了她在财务部的“本事“——让一切家俱露出本来面具。
张小桐终于找到了原本放在客厅中央的小方餐桌,它被靠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的半开放式吧台旁边。吧台当初是一个很新潮的设计——“料理台”,自从被张小桐堆上油盐酱醋,碗筷菜刀,抹布肥皂,纸巾水果、饼干书本、辣酱老干妈,袜子手套、水杯水壶、牙签耳塞,以及各种瓶瓶罐罐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它。
现在餐桌与料理台上空无一物,四张椅子紧贴其边,漆面晶亮,映出窗户的影子。
那……那些东西去哪了?
张小桐以前总觉得这房子太小,进门就堵得慌。尽管比他爸妈那儿大两倍,“高达”9平,但东西总是找不着,地方总是不够用,哪哪一摸一手灰……
现在这一看,好像不是房子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
“哎呦,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秦坷盛了菜,端着盘子正要放在料理台上,看见在客厅四处张望的张小桐,嗬,穿得跟大熊似的,好可爱。
突然想起“受惊”的典故,秦坷忍不住脸又泛红。
“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挂上。”
屋内温暖如春。
张小桐脱衣取帽,上下打量秦坷——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跟梦里不一样。
在此之前,张小桐还从来没有见过秦坷身着便装——她总是一身工作服。
此时她上身是一件粉蓝色海马毛低领毛衣,围着黄白格子的围裙,裙下露出碎花睡裤,光脚趿着张小桐出差带回的一次性拖鞋,看起来柔绵可爱。
张小桐左看右看,觉得秦坷与平时有很大变化,难道是工作服的原因,才把女孩变成女汉子?
秦坷的嘴唇亮晶晶的,脸白里透红。
“你…化妆了?”
秦坷抿嘴一笑,脸别过去,继续在灶台上忙乎。
“比平时好看多了喂!简直就象换了个人。”张小桐表达了一个“直男”的欣赏水平:“像蓝宝宝。”
“什么蓝宝宝红宝宝……”
“穿蓝色毛衣的天线宝宝,简称蓝宝宝。”
“这是什么鬼,”秦坷娇嗔地瞪了张小桐一眼:“谁化妆了?是你这里暖气太足了,再说,我平时很丑吗?”
“不对,你肯定化妆了,你看你脸红一块白一块,都没抹匀……”张小桐凑近,秦坷脸飞红,不由自主把脸凑到胳膊上一顿乱抹,看张小桐笑,知道上了当,把张小桐推出厨房。
……
看着窗明几净的家,张小桐感叹:
“东西好像似曾相识,但怎么像换了个新家似的,你花了不少钱吧?”
“哪有,”秦坷一边在料理台上剁蒜一边说,“你原来那个灰色布沙发有不少油渍,刷了半天也没刷干净,我就把你那个旧窗帘拆下来,做了个沙发套。”
呲啦——秦坷把姜蒜扔进油锅。
“你原来那个米色窗帘太厚了,铺了一整面墙,实在是没法洗,洗衣机根本放不进去,用手搓吧,又厚,根本搓不动。我看你也没洗过,拆下来时差点没把我呛得背过气去。我给你剪成小块,洗干净了,拼成了沙发套,洗过之后颜色还挺亮……”
“哇你真会想办法,是哦,灰色沙发换成了浅米色沙发,客厅增亮好多。”
其实张小桐想说的是:跟他妈一样——巧手,能干。
“主要是好洗,一块一块拼成的,以后扔洗衣机也能洗。”秦坷一手拎着锅把手,在火上旋锅滑油,另一只手擒起一只鱼尾,把鱼滑进锅里。
哧——一阵白烟腾起。
“客厅咱们只用窗纱我觉得就够了,你说呢,你这三楼,本来光线就不足,窗纱又轻薄又透气。那厚的旧窗帘多余布料我给咱们餐厅的椅子做了几个垫子,坐着不硌人,还包了脚,以后地板就不会划花了。”
“刺啦!”秦坷把鱼翻了个面,露出金黄的已煎好的一面。
咦,她跟我妈一样,煎鱼不破皮——张小桐想。
待鱼两面焦黄后,秦坷倒料酒,生抽、老抽,洒姜丝、蒜蓉,小米椒,又舀了一勺豆瓣酱,加水慢煮。趁这功夫,她又另起一灶,热锅冷油,一箩青菜入锅,登时又是一片雾气腾腾,秦坷熟练地舞动锅铲,右一下,左一下。
这就是女孩和女人的区别——同样是锅铲,在女孩手里,就是这么灵巧,在“女人”手里,那就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