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番茄还是西红柿（2 / 2）

“没什么，就是问问，现在学艺术的普遍不容易。”

“知道啊，但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她满脸不在乎地挑挑眉，转头看见一堆花花绿绿，心想未来她或许也要与成堆的速食食品为伴，不免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对了，诺凌哥你在空间里发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要出新作了？”

“算是吧。”

“那什么时候能公演呢？”时榴满怀期待地问道。

“这个不能告诉你，提前剧透就没意思了。”

实际情况是，这具体日期，诺凌是不知道的。导演说年底公演不假，但本次演出性质特殊，说不定第一幕的舞台都不在四季。上层拿不准定数，更别提演员本人。

说不知道会显得没神秘感，于是诺凌转念一想换了个说法，日期保密。

“我也想知道准确的公演日期，但是没办法，真对不起啊。”他低下头，默默腹诽。

“不过大概会在年底，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就放寒假了。”诺凌展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欣喜之余带着恬淡，恬淡着恬淡着，心灵逐渐放松起来，悠悠然的。

“不一定，年底放假怎么可能啊，至少花美做不到。”

“今年咱可能没机会去看剧了，就连番剧也没时间，”时榴摇摇头，上前几步搭上秋泠的肩，“你说是吧，花朝封校封了快一年了，是吧，秋泠？”

秋泠身上一抖，扭过头眯了眼时榴，愣怔着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站在她对面的何墨，看着眼前毫不意外的一幕，温和地笑了笑。

他退后两步，退到购物车旁，一手握住横杆。

与学生叙旧固然是他所期待的，但不是现在，或者说，在这里他不愿花费太多时间。

他只知道，再不回去，买的鱼肉就要在付款前自行解冻，倒是省了他水浴化冻的功夫。

一面后退，一面支起耳朵，何墨仍在听着学生们的对话。

又一面感叹时间的流逝如同白驹过隙，岁月，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我们所有。

包括相貌，包括性格。一瞬间内，他的心底浮现出少有的喜悦，发自真心的喜悦。

这股喜悦，推着他的身躯，飘乎乎地变轻。他的眉毛跟着上扬，挑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工作，要有所回馈。而此刻，此地，年轻的生命依旧鲜活。说笑着的曾经的学生，对他说的每一句包含回忆的话，就像串在细线上的珍珠，每一粒含着污浊的白，都是珍宝。这就是回馈，这就是收获。

他很想再将嘴角的弧度上扬一点，将内心的喜悦表达出来，却自行压制住了这一想法。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还要当一名老师。即使经历与现在别无二致，也没关系。

“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秋泠恹恹打掉搭在肩上的手，“那老师，就不多打扰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说罢秋泠朝摆摆手，转身，身旁跟着一抹鲜明的红。

两人朝着别处走，在卖酸奶的冷藏柜稍有停留，便走向了与之相反的另一端。

总算松下一口气，站在原地的两人如释重负。

“走吧，再不走东西就要坏了，”何墨也再次沉静下来，仿佛方才那十几分钟，在他眼中完全不存在。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他细细品味着从自己口中吐出的话。

劳累半天，忙活一下午，只为今晚短暂的几小时。

今天或许说不上开心，但不代表夜晚不值得庆祝。

到家后何墨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地，将买的菜放了进去。

冰箱里其实还剩两个西红柿，少说也放了三四天。

他从中拿出一个，细细捏了捏。

还没坏，还能吃，但，今天用不上。

合上冰箱门，何墨洗净双手走到灶台旁。

他听着洗漱间传来的淅沥水声，拧开了厨房的水龙头。

晚间六点的天还未彻底遁入黑暗，甚至，上空还漂浮着浓厚的乌云。

暴风雨前的平静奏章。揩干双手，何墨拿出还没完全化冻的鱼肉。

顺势将菜刀洗净，搁在许久未用的案板上。

为数不多的夏夜，为数不多的亲自下厨，为数不多的，能与亲近的人共处的时光，即将从指缝中溜走。

八月，并不惹人喜爱的八月，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