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零 难克(1 / 2)
砲石呼啸,人声鼎沸,弓矢齐飞,端的是一副恶战之景。
远远望着攻城战阵的种蒙眉头紧蹙,双手微抖,看着有些过于紧张。柴迁站在一旁,见其人如此,颇有些不解:“种将军为何如此,绛州坚城难攻,如今也不过是攻城的第三日罢了。”
种蒙想说些什么,一时却也无言以对。
自汾水破敌之后,逐渐集结起来的周军就在种蒙的带领下朝绛州进发,同时早早准备好的数百架砲车以及大批登云梯、火石都运到了前线,只为集中力量将绛州一举攻破。
许是城池坚固、金军顽强,又或是运气不佳,总之周军正式开始进行攻城战已经三日光景,却连一次城墙都没打下来,反倒是被早有防备的金军杀伤了不少。所幸斥候们在城外与金军的缠斗卓有成效,也算是聊以慰藉,稍稍安抚了一下种蒙的心态。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种蒙性格变化之明显,已经成为了军中诸将私下闲聊的话题之一。不过大半年时间,种蒙便从一个满心豪气、目光如炬的得意将军成了现如今的一味求稳,面对战事考虑的不全是战果,更多的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其损害。
诚然,追求并且守护自己之所得没有问题,但身为一名将军,若是将思考的重心放在既得利益的维护上而不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那岂不是有些魔怔了?
要知道,作为领兵主将,一言一行可都决断着无数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前军如何了?”
柴迁也不去理会他,只是冲身侧一小校问道。后者闻言忙拿了令旗往前线奔赴而去,半晌后返回,躬身沉声道:“还是胶着,魏胜将军此时烦躁难安,好似打算亲自上城搏杀一般。”
“告诉他不可!”未等张开了嘴的种蒙发话,柴迁便抢先出口,“绛州难攻,与去年的情形大有不同,上场搏杀除了送命之外可还有别的结果吗?速速传令,让魏胜安心待着!”
这小校闻言一怔,旋即看向了种蒙,得到后者点头示意后才堪堪动身前往。
“柴老弟这份心性,果然是比种某要好上许多的……”种蒙深吸了口气,“你有柴氏二字顶头,更有圣上为你撑腰,而我只能自己扛着整个种氏在走,实在是有些令人心累了……”
“谁不是呢?”柴迁见之愤然,“承蒙种将军看得起,唤我一声老弟,我也不再掩着藏着……你如今做派,与去年那个敢打敢杀、毫无所惧的种蒙种致远难道还是一个人吗?”
“畏首畏尾,忧心忡忡,满口仁义却什么也做不得……不过半年,为何你会变成这般模样?扛着种氏向前,难道就会变成如此吗?”
“个中心性,你一时还不明白的。”种蒙好像被骂醒了一般,“若有一日吴王殿下能登临大宝,那时你也该是个皇子,或者是太子了。彼时你再来看看我的样子,你就知道我为何如此……不过你说得对,为将者确实不可畏首畏尾的,当奋力一搏,打出个功名来才是!”
显然,种蒙心中压力过大,此时回话也只是迎合柴迁方才所言,一时还看不出他心中真实所想。
柴迁闻言,也不再多话,只是默然相对。
到这日的傍晚时分,周军军中鸣起金来,战场中的周兵纷纷如潮水般退下,而守在城头满身血污的金军将士们则爆发出了一阵震天响的吼声,其中夹杂着胜利的欢呼、活命的喜悦和劫掠战场可得之物的期盼。相比而言,已经经历了第三次攻城失败的周军明显士气低落,走的时候稀稀拉拉,差点就要不成章法。
也不怪今日攻城这几支部队,其众多为去岁新募之兵,还有不少是从泽州招来的、满心要向金人复仇的青壮男子。本来以为可以像去年一年连战连胜,却不想被这绛州可卡住了喉咙,留下了这么多尸体仍旧是连城墙都拿不下来。
见识过大量攻城战的众将官自然知道此时要做的是安抚士卒,免得厌战情绪在军中肆意蔓延,导致过几日轮到自己的新一波攻城战时连刀枪都不想拿起来……
“绛州城中,该是有什么将才!”
军帐摇曳的烛火映出两道站立着的身影,一个脱下战甲,另一个稍稍接过,将它挂在一旁的杆子上摆放整齐。
“按理说渡河败了一阵,金军士气当不足了,前两日攻城时却见他们昂然而对,好似败的不是他们,倒是我们一般!”柴迁坐到案前,端起水碗仰头闷下,“之前杨略放走的那部,领头的或许就是那个将才也说不准。”
“狄将军呢,他往西北方向去了,不是说彼处也有一支金军吗?”王姝翎大喇喇地坐下,将自己面前的水碗倒了个八分满,也仰脖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