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藏四（1 / 2）
肆
狰突崖群山南峰山脚下，辰月镇。
李若岚一身牧民打扮推开了辰月镇著名神卜蒋瞎子居住的小院柴门。正在院中石桌前喝茶的蒋瞎子听见门响，转过身来问道：“何人造访寒舍？”
问完立马向着李若岚的方向伸手做噤声手势道：“你先别说，叫瞎子算一算是不是昨夜的好梦要应了。”
蒋瞎子说完皱眉掐指，嘴里念念有词，李若岚捏着鼻子，故意粗了嗓门打断他道：“别瞎算了，在下是来问卦的，最近要出趟远门，问个吉凶！”
蒋瞎子哦了一声道：“我家隔壁姓朱的汉子武动奇高，和他的徒弟苏醒专做为人保平安的买卖，你去请他保驾护航，自然有吉无凶，这朱姓汉子最是体贴，遇上吐气如兰的貌美女子，一纹银子不收便出镖也是可能的！”
李若岚听他如此说话，知道是被他识破了自已的小伎俩，双颊飞红，窘道：“蒋叔你就爱拿若岚打趣！”
蒋瞎子一句不让，道：“是宗主爱拿瞎子打趣才对，这次又有什么要示下呀？”
李若岚恢复了正经道：“蒋主事，我是真的准备要出一趟远门了！”
“好端端的，你要去哪里？”蒋瞎子听李若岚改口叫自己蒋主事，也郑重了起来。
“说来话长，帝都传来了越南枝一个多月前去世的确切消息，他们新的宗主步青云已请得皇帝的旨意，以江湖门派之名起程要赶往铁王堡去报丧，算时间这几天该路过狰突崖了，你招其余几位主事商议个方案，在不惊动各方势力的情况下安排我面见步青云！”
“你见他干嘛？越南枝那一脉不过是冒牌的狰突崖星学流派，越南枝当年可是被逐出师门的！”
“冒不冒牌待我见了他自有分说，狰突崖自古以出世立宗，老头子当年若不逐他下山，便无法印证自己对星野的猜想，说起来是老子头与本宗对不住他们这一脉。”
蒋瞎子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叫步青云的就是两年前曾来过狰突崖，说是寻祖归宗的，被我们按宗主的吩咐给唬弄回去的那个帝都大官！”
“是他，当时将他们拒之门外是因为有些旧事老子头当时还没告诉我，以后让不让他们重归狰突崖待我想明白再说！”
“那可不行，狰突崖老祖宗立派时八大铁律第一条便是凡狰突崖弟子终生不得入世！他们不仅入了世，还以狰突崖的学问助强者改朝换代，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李若岚不理他，自顾道：“老祖宗可不知道后世会发生什么，规矩该改的时候就得改，越南枝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被逐出师门的原因，若是知道了岂不早寒心死了！”
又说：“你自去联络其他人，后事如何，我自有安排！”
蒋瞎子不再争辩，应了她一声。
半晌又试探般问道：“那要不要我去请隔壁朱家师徒同行。”
“不用！”李若岚说的干脆，停顿了一下又道，“他师徒二人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去吉凶未卜，不牵连他们了！”
蒋瞎子叹了口气道：“若岚，蒋叔眼瞎但心不盲，不是为了你他们师徒游历的脚步也不会在辰月镇一停便是三年，若岚你也不小了……”
“蒋叔，你不必多说，他的心思我都懂，可我身为狰突崖宗主，这一生早就交给浩瀚星海了，用一生也未必能穿过星海看透诸神的心思，没精力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情，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了。”
蒋瞎子无言以对，对一个将自己献祭给星野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五天后，步青云的马队在黄昏时分踏入了辰月镇。
这是步青云第二次来到辰月镇，上一次是两年前。当时因为江湖上曾有传言说毁于战火的狰突崖星学派本宗又现江湖，根据传言来看，传言说的并不是师祖越南枝得了庙堂供奉的这一支，但师祖越南枝归宗之心一生未曾减退，老人家听到传言后，激动之余立刻派了步青云去狰突崖一带寻找一脉相连的同袍。可步青云来到这里见到传言中再现的狰突崖本宗只是狰突崖一带的一些借着狰突崖星学之名相面卜卦的江湖骗子，失望而归，越南枝听了他带回去的消息后也就此断了归宗之心。
这次旧他重游，一生念念不忘却终未能重归本宗的师祖已成古人，而留给自己的狰突崖这一脉立世依凭的只有一本《斗移》，找不到传说中浩如星海的狰突崖典藏库，步青云这个宗主当的总还是觉得心虚。
步青云心情沉重，领着报丧的马队进入辰月镇，找了家客栈住下，修整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起程继续往西北铁王堡方向行去，却没有发现他们身后另一拔悄悄尾随的人。
两拔人马一前一后隔着半日的路程不徐不疾往铁王堡方向走着，李若岚选的六七人各怀绝技，又有心藏匿行迹，易容、伪装，天天变着形象，有时快过步青云一行的脚程，有时故意落后一天半天。而步青云的队伍里多是读书人几乎都没什么江湖经验，两拔人有时甚至投宿在同一家客栈，步青云一行也没能看出李若岚等人的行迹可疑。
这一日两拨人一前一后到了脂玉城。
脂玉城因一条著名的玉脉而得名，此处玉脉所出产的美玉水头极佳、色泽丰富，用脂玉城玉脉所产顶级原石雕琢出的物件温润柔和，状如羊脂蟹膏，是楼下草原每年进贡朝廷的第一等贡品，脂玉城因之得名。地理位置上看脂玉城是楼下草原西北边缘的最后一座小城，过了脂玉城再往西北方向走就只剩七八十里外的一座雪泥镇，然后就进入楼台山脉，那便算是铁家的地界了。
到了夜里，连日的阴云散开了一些，抬头穿过云层的间隙可见星河灿烂，狰突崖众人围坐在所下榻客栈的清冷小院里。李若岚对着桌上一张地图出神，几人不敢打扰她，蒋瞎子一如往常手藏在袖中沉默地坐在角落，其他人遇上晴空也各自抬头观星，揣摩印证平日所学。
鹰眼刘突然惊奇地咦了一声道：“双星聚会之兆只在十个时辰之内，大吉大吉！”
“我可不这么认为，”蒋瞎子抽出袖中的双手将五枚卦钱往桌上一扔冷哼一声道：“瞎子看不见，但有瞎子的办法。”
他摸着桌上五枚卦钱，蹙眉又道：“群狼环伺之卦，卦象不利宗主呐，明日上路大家都机灵点，鹰眼刘说的双星聚会倒不错，但也不知是如何个聚法！”
李若岚见二人一如既往地开口就戗火，目光离开地图，望向正要还口的鹰眼刘轻声道：“没关系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预知情况，我们永远占着上风，都收拾收拾早点睡，明天又是阴雨天，有的苦头吃呢，你们俩留着斗嘴的精神对付鬼天气吧！”
众人见没热闹瞧了，便悻悻地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清晨，果然如李若岚所说阴云密布，随时可能开始下雨。
众人吃过早餐上马便急急起程，今天预备赶在步青云他们前面在雪泥镇落脚，这一程只有七八十里路，众人马鞭落得勤，都盼着能赶在冰雨落下来前进入雪泥镇。
谁知道众人正纵马跑的兴起，再有不到二十里便到目的地时，浓重的乌云下，一队十余人的马队，呈半月队形封堵在前方。
马队停了下来，李若岚左手结印，右手迅速变幻指形，双眉展开时自语道：“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呀！”
她回头对手下一位十四五岁一路沉默的少年道：“石雨珠，去带他们首领过来!”
少年打扮奇特，风帽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阴雨天里鼻梁上还架着一幅厚厚的墨晶眼镜，他并不说话，驾马突出队伍，缓缓走向前方马队，在马队半包围队形三丈外停住，仍低垂着头，问道：“哪位是当家的？”
马贼首领摩鹰也驾马突出队伍走向他，二人马颈相交时，摩鹰勒缰停下，道：“我，楼下草原马帮的摩鹰，听过么？”
“听过，听过，我们是脂玉城的牧民，正有礼物孝敬当家的！”
“你抬起头来！”摩鹰对少年一直低头的无礼行为有些反感。
石雨珠顺从地伸手缓慢摘下墨晶眼镜，抬头对上了摩鹰的双眼，一瞬间摩鹰浑身一颤，他对上的绝对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石雨珠的曈孔像是蛇或蜥蜴的瞳孔，瞳仁窄长呈橄榄形，其中是幽深的墨绿色，像一潭无底的深渊，围绕着它古怪瞳仁的是一圈放射状火焰纹理，散着金黄的莹光，但是这些摩鹰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能记住，因为只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神便在不知不觉间被石雨珠的龙睛术所控制，他看到这双奇异眼睛的记忆也已经被石雨珠删除了，而他之后的行为更不自知地全是在石雨珠控制下完成的。
“带我看看你们的东西。”摩鹰不自知地说
石雨珠调转马头，低头带路，摩鹰带马跟上，手下马贼要跟随过去，他不自知地伸手止制，只自己一人来到李若岚面前。
“宗主，怎么办？”石雨珠问。
“给他两条指示，先要他抓我做压寨夫人，然后让他带人马去雪泥镇等着打劫步青云，其他事我相机而行。”
“我们呢？”另一名沉稳的中年主事问道。
“调头回狰突崖，这一路对步青云他们的观察已经足够了，后面我一个人行事更方便些！”
蒋瞎子一听就急了，插嘴道：“这怎么行，你女孩家家的，又从未出过远门，没人照应怎么行？”
李若岚漫不经心道：“不行！不行把星命若玄扳指给你，你来当宗主，我来听你安排？”
蒋瞎子一听这话立马讪讪地闭嘴。
他们说话时石雨珠已经对着摩鹰的双眼开始施展龙晴术，改变摩鹰的想法了。这控制人心神的龙晴术看似简单，却极耗施术人自己的心神精力，虽然李若岚给的指令只有简单的两条，但要让摩鹰毫无察觉，以为是自己的决定还是极为不易的。
石雨珠施术完毕浑身汗出如浆，整个人已接近脱力。
但他的施术已经显示出效果了，就见摩鹰看都不看石雨珠呈上的所谓“孝敬”，眼睛死盯着李若岚，一脚踹倒石雨珠，大声道：“孝敬就不要了，压寨夫人我倒正好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