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不是为劫财而救人(2 / 2)
他赶紧跪拜下来,不敢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天兵,毕竟在这二十多号人眼里,他一介农舍儿汉,大概连一根小麦都比不上,无足轻重。
顾应滚鞍而下,面色严肃地将要扶他起身。
结果黑脸汉听到甲片摩擦声,一瞧赶紧起身,神态诚惶诚恐,但没有安全感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老爷有所不知,近日下民救了一孩子,他面如冠玉实非凡人……唉哎,竟然引动一方水陆制置使和乡大夫同访,那赏赐岂止是一个豪爽了得。”
黑脸汉说着神态难免有些得意和向往。
最终,他还是忍住两条膝盖的糜烂,没跪,自言本来只是乡里左监门,腿脚本来就不好。
他以前经历过败战,人脚瘸了,才弃置行伍,任用为一介看门野马,“现在挨着坊邻都推小车追我送粮,我辞拒三次,还是被求索也没个满足。”
他颤声抖手,目视家门已有好几天没扫雪。
可地面却给来客践踏得干净,“可我是全部都散发给了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有。”
黒脸汉那表情无助,心中终于不爽,忍不住骂道:“直娘贼的,枉我三十有八,老实说话没人信。”因为一圈骑兵围得水泄不通,他反而大胆。
顾应心思通明,神识随灵气交感一番。
听力刺探着这左监门家中,毕竟光靠眼睛看,最多见到木屋,他还能够透视内部情况。
但仅凭借着尚未密不透风的篱墙缝隙,他见得这家真是一贫如洗,庭院除了水井,连个晾衣杆都没有,不过也可能是特意隐藏起来。
“沙普尔,你先带着他们找红桥。”
这里,因为老张没有表字,况且他作为兄长,本来就可以称呼异弟直名,所以是符合礼制的。
现在他面对着年老的左监门,他与普通耕田农夫唯一不同,大概是有一些权力,不过也就相当于现代安保机器,谈不上可以作威作福的程度。
经过顾应观察,黑脸汉家顶多不贫穷。
“老爷,现在兵荒马乱,赋税是增还是减啊?”这家伙突然询问,趁着骑兵没去南面前。
他似乎并不想让顾应来家里做客,终归是个守着一亩三分地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狭窄险恶的思想,但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州牧自有密旨。”顾应说罢转过身去。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哪怕是在地球,也没见过有打折哪怕一块钱的医院。
现实关键是,社会管理组织需要大量资金运营,通俗讲也就是为了更好拉帮结伙和培植党羽,维持更大限度上的垄断,必会提高他人生活成本。
这在星际时代前几乎无法解决。
“那小老头就静候大人喜讯了。”黑脸汉抱拳军礼道,神态间不免有些沮丧和颓唐。
其实他不知道,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的,所谓历史进程,大体就是要遵循着物质条件论前进,而他现在深陷困境,其实是缺乏避凶的条件。
一切诱因根本,其实还是战争出现了。
有几处县乡被屠灭,就意味着会产生多少流民,多少原本屯田客户和官俸户去逃难。
这里面不管有多少人横插一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只是英雄人物能够适当增减其动摇局势的多寡,比如成功救援了几处乡镇。
甚至是让戎年直接撤军。
现在,仅他手里这八百士兵,虽然精锐,可若非万不得已,也只能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戎敌了。
[最好能够擒贼先擒王。]顾应尝试着优化战略部署和作战行动,已经浑然忘记了马在前行,那也不至于在这萧条的街道,把谁给撞了。
目下,敌人可是有将兵六万,号称四十万。
“没想到一霎时竟然可以到了这个地步。”顾应感叹说,但他不会因而流下眼泪。
毕竟眼泪哭不死任何一个被仇恨者,如今应该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而不是哭完之后过量饮酒,或者等着奶妈过来,半推半就的投入美人怀中。
顾应作为一个穿越时空者,确实有底气。
当一个人无法放弃地位和摆脱事物时,在祸乱灾难频繁时,多半会慌的,会想把安全托付给谁。
只是这种对现实妥协和逃避没有意义,只是大多数人会害怕失败带来的代价,然而一件事情无论结果好坏,都必然是要付出代价。
况且这个世界存在着超群体的武力个体。
顾应很清楚治理国家的高手,常态是比不上毁灭国家的高手,除非把一切条件对等和限定变量。
不过自己上前都有极力想要挽回,却不可能办到的时候,要是没有一种穿越带来的优越感,他本身也办不到这种一定会成功的觉悟。
多少风流人物都是出道即巅峰,一跌再难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