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诉情一则(1 / 2)
在晋州,老兵们有一个共识,要待在晋州。
因为有宗师坐镇,这里四季如春,到处是灯红酒绿,绚烂极了的风月所,并且日费很少。
数百栋巨大楼坊直接塞满三重墙,在卫城东四里,大校场口,即顾应今时所见长沟水一带,它东挨采薇山庄,西至皇家茂源,北达龙仙洞天。
而往南不远就是北玄寺,故而天灾被其阻挡。
在这几百亩地的阔大夯土路面,一座演武厅就在校场内中偏西北,大门朝南,以敬天子。
台高丈八的木制厅内,红柱画梁约十丈见方,室内两旁摆架插满了刀枪剑戟,大鼓、铜锣和角吹等军器规格严谨,颇有一派沉稳的肃穆气势。
“武,好生威武。”顾应抬头看着门上字赞扬。
在这青砖堆彻的六尺厚墙左右,没有牌匾,只有一个大大的武字,呈现琥珀色泽,力透极深。
彼时,方圆数里无有雪,太阳自天丛里升起,暖光往人的眼睛里透进来,风在笑,似乎太大声。
“咚咚咚!”在他旁右边,江丹荑前进六步,推掌化劲,绵绵打击了一下门前镶钉大鼓,一瞬间声音大作,就好似被疏通的河道,水泻不止。
此刻,厅楼上红旗飘飘,风声伏伏。
“沓沓沓沓……”顿时,这处演武厅似乎成为了一个磁场,吸引着磁铁高速附着至此。
不久,顾应瞧见一群红缨一定要放在盔顶左前方,不发一言时,双手放置于两股侧沿,走姿挺直,不准有半点歪斜的年迈战士。
“在演武厅有条例十一条,二位可有兵符?”
在十分钟内集结数百人,并且自发分配好队长,才选出一位代表,步走八次,高声开口。
鹰扬府兵们一身铠甲就像阴影般沉重,而这位猛如虎身的士卒率先出言震喉,他这一袭血色袍袖别于众兵,一看就知道入了品阶,是武者。
“当然。”江丹荑神奇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鹰。
不同于调动天子六师的虎符,一般调动地方府兵,只需要拿出小铜鹰像即可。
“见过谏议大夫,晋州户尹大目,添为安人营右补阙使,见过二位天使。”这位壮汉大为惊讶,虽然介冑加身不可全礼,但也恭敬顺从地一辑礼。
顾应突然不后悔把新式练兵法被人偷师了。
“对了,这位便是此次的行军总管顾季和,李州牧钦点。”江丹荑回了一礼,然后直言申明。
“这次来意很简单,圣人使各位出动攻取大孟镇,开始打通被戎贼截断的陆路。”顾应特意面对着众人高调说,像是在宣告某种命令。
正事虽没有治理好,但军争已间不容发。
“诺!”尹大目与一群同袍挥声度过长路,扫清了演武厅周围的杂音,但不像是示威与欺辱。
顾应轻松一笑,快对左侧家人说:“卿既然决定同去,虽然也要泛舟过天,但等回来时候,漠南必定平静,卿可从路上缓缓归矣。”
而这些人是真正的精锐劲旅!
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了,比如中州马匹防具无论马脖上或者前胸处的甲片再坚固,咽喉处都脆。
因为所谓强弓劲弩永远不可能击中此处,当世即便是顾应训练出的火绳枪队,哪怕解决灌药粉多了炸膛问题,但大多数人都缺乏战斗意志。
长短兵个个磨洋工,简直是令人发怒的回忆。
什么指挥官和督战队,背地里都一个个拆甲卖钱,简直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要不然也不会顾应第一次起义,情报都没有泄露,攻打河下古郡超过四十天,最终在对方坚守而无法攻下的局势中,亲自监督众干员攻成。
“夫人,你可以先去清点军备了。”
顾应打算今天住宿在城下,好和这些部众培养感情,毕竟他也就得到了一千多兵额。
“妾身去了。”江丹荑欠身一礼,从众目睽睽下出发,一会儿就消失在人们视野里。
过了一会儿,顾应听了这些人一顿通报,擒获了一个重要消息,原来李州牧只是个貌似忠良的,居然实际上只许给他八百人。
不行,自己必须要问清楚原由。
“州牧昨日与我把酒言欢,还说安人营有战兵一千二百人,怎么今日报数不对?”顾应质疑道。
尹大目一对圆眼滞瞪,面色平静地对他好言好语说:“总管大人,其实是我们恳请校尉超报了,毕竟晋州米贵的,很多弟兄的抚恤金不够用啊。”
这里面应该也存在有识之士的推动和容忍。
顾应思索片刻,审视以众人,中气十足道:“泰山不欺毫末,但我要北上征伐戎军……”
从心理学说,这些人帮助死去同袍的后代,感情可能不是主因,而只是一个诱因,主因是参与人们来就比较仗义,才会主动干这种坏事。
于理,哪怕偷摸干这一回也不算荣耀。
于情,哪怕是宗师活了一千万年,也终究要死,何况这些眷恋尘世,常怕死的凡人。
“不妨告诉你们,我一位义弟今日修书告知,阳曲县没有守将,漠北戎必然升起觊觎之心,所以不能等待回复,眼下要兵贵神速。”
顾应立即诚恳出声,并且准备出底牌了。
当然了,并非江丹荑食邑里的私兵,而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万贯财富,总归利益最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