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几度东风吹人心（2 / 2）
他见她两手交叉辑礼，稍微含胸贴背，暮色下，美人双眼笼罩着一片朦胧的情意。
四周血腥味浓到了极致，江丹荑一身华服夏裳兼胡袖戎装，脚步声弥漫在漫漫古道，有人正在金蛟旁边打扫战场，远处有仿佛红玉石浇筑的凉亭。
徒然，顾应直立对视那低眉的人儿。
“戎人又来宣战了，现在不决是错，慢决也是错。”在李益归来催促下，两人神色匆匆望左右。
顾应手捂嘴唇咳嗽两声，然后沉吟道：“自古烽火肆虐，拒战的愿望是天下同心，我觉得应该直接回去，不要这头山蛟主也罢了。”
总归大家一起行动，不容易出现意外。
哪怕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不管让谁回去报信都一样，但顾应可不看好那位智太守。
“良人，不可不可啊。”江丹荑连连摆手道：“这可是说好要送给家父的聘礼，如今艰难得到又轻易舍弃，恐怕会影响你的名声呀。”
固然作为北国子民需忠君，但她首先是女子。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等到徐娘半老，再是未嫁，要付单身税翻倍也无妨，但怕意中人变心。
江丹荑并非傻女子，她知道倘若风韵不在了，谁又能保证郎情永固？天底下可不缺美人，但少不滥情的英雄男儿，所以结婚要急，迟则生变。
“先一起去天门关，其他再说。”顾应坚决道。
他想来是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观念，所以不着急第一时间把这战争消息散播出去。
“原因有三，一来每逢瑞雪兆丰年，无人想信路有冻死骨，二来危机隐而不发，争先恐被小人猜忌，三来舍得舍得，有所为总会被人有所不为。”
顾应把话娓娓道来，说与凑近跟前的两人听。
当然江丹荑好歹是位知礼数的女子，不会做这种失礼的举动，这点反而不如男儿身那样方便。
一会儿过去，李益和张红桥咀嚼了他这一番话中真谛，前两个原因还好，理解的难度令人顿起雄心壮志，但最后一个原因却让人望洋兴叹。
“良人，莫要打谜语了。”她鼓弄唇舌后启齿。
“组织庶务，筹捐物货，君不如妾身。”江丹荑忽语顿，待媚声又说：“但君为妾心，望莫高深。”
前面算是溢美自个的词令，听着难免像要贬低人，但等话说白了，其实意思是她把他视作自己的真心人，所以希望顾应也可以对她目成心许。
若妾是君心，君定然便可对妾讲出心里话。
言下之意，也有不让其他人听的意思，对此，顾应先在地面上走了几步，苦皱一会儿眉头。
“不是什么秘言啦，就说给大伙听听吧，希望能群策群力，让我有进一步的突破。”突然他加快语速道：“就事而论，我认为要把握好三点。”
他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头，似乎言行不一。
“第一点，这古长城与龙窝今非兵家必争之地，狭窄又不利于成为粮道，顶多能养土匪。”
换言之，顾应诚有慷慨解囊，纾困解难的楚囊之情，但也要守住自家的主业和私曲，不然也有可能如岳飞故事，风波亭下悲留一首满江红。
佛狸词下，一片鸦神社鼓真不是玩笑话。
“固然有可能是作奇兵计用，但我觉得这就是借刀杀人，不信你们看时候。”顾应左手指天道。
三人只看见道路上空残阳连着片云，这是世间最崇高的神明，按时返程扶桑了，在依稀有月亮的俏影闯入后，天即将黑暗，黄昏不能够久留。
“大哥，没这么巧对吧！”李益灵机一动道。
顾应欣慰笑道：“那说第二点，天下没有好战的民族，除非因为寒冬让实业受损。”
“虽然我唯一的明白，就是我什么都不明白，但我知道在科技和制度没创新的情况下，缓解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人口生存问题。”
战争不好，但是保持国家活力最合适的办法。
况且，年轻人总是不满足的，而无论统治者再如何求贤若渴，唯才是举，也改不了帝王家本质。
总有不被发现的人才，总有培养不到位的人才，总有没有被引进的人才，但凡一日有此三种人才，任何一个国家都永远不可能安宁和懈怠。
毕竟人才都希望在世界上留下些个人印记。
“今年冬天草原的牛羊马价格都翻了倍，中原本身也是闹饥荒，此凶兆也。”顾应认真给论据。
现实不可能是岁月静好的，无论是任何一个世界，拥有思考能力的智慧生命，永远都要在大江奔流的浪潮中挣扎，几乎没有尽头和一处彼岸。
更何况，天才知道何时会蹦出来一只黑天鹅。
顾应这时斟酌了辞令道：“你们都没想说的，那我直接说第三点，宗师这些年活动太频繁了。”
这好像是一件与此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甚至可以说驴唇不对马嘴，还暂时忽略了敌人到底是不是戎族人。
“大哥，俺都听糊涂了。”张红桥一拍脑袋道。
届时，江丹荑眼睛一亮，轻声向他问道：“良人，你不是总讲别想在舒适区里一成不变吗？”
确实，在旧有模式中一厢情愿的活着，往往都会在急速变化的时局中，最终被迫去做出选择，而且这种时间会越来越短，余地也会越来越紧张。
“所以我说不急，先去天门关。”
顾应继续说：“关市要是乱了，立马回晋州收拢各路商队，不乱也要考虑建城的计划了。”
首先，他不想打什么要塞保卫战，这会造成农民春季播种的延期，虽然能够阻断敌马入侵，但也绝对给第二年的百姓遵纪守法按了暂停键。
北国绝不能杂草丛生，夏人也不能野蛮生长。
眼下，顾应看着这位二百多岁的老邦主，他也担心帝国会因为虚胖，突然绊一跤就摔了个骨折。
他现在只经营着一个小商帮，有二三支来往于草原的商队，算不得什么稳定的产业和业务繁忙，但租税金、关系费和雇佣工旬资又得照给不误。
这个时候，其实战争对他未必是害处。
毕竟孙子兵法有云，致于人而不致于人，顾应知道一些消息越早，采取相关手段的效率越高。
有了主动权，他有把握在战争这块巨大潜力板上，充分成为一块绩优股，不过，究其根本，只是保证人身安全的措施，他讨厌战争。
不过作为商人，他确实需要机会快速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