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神鬼五灵可辩 斩妖魔一剑如虹（四）（1 / 1）
许东阳初得两枚玉符，虽然这玉符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宝，但贵在新鲜，就如同幼稚小童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物，真个是喜出望外，爱不释手，翻来掉去摆玩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收入怀中。
柳先生见他开心，也不催促，只是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东阳收了玉符，忽然又想起一事，向柳先生道：“先生，方才和楚歌湘灵说到妖鬼之别，我们都弄不大明白，这妖怪和鬼怪到底有何分别，他们两个还吵了几句，谁也说不服谁。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柳先生点头道：“这件事别说是你们三个小孩子，便是那些村中族老和江湖骗子只怕也说不大清楚，好罢，正好今晚要去除妖，我就给你讲讲妖魔鬼怪的分别，好教你知道它们的底细。”
东阳连忙起身先将柳先生的茶碗斟满了，方才坐下，眼光闪闪地看向先生，一脸的期待。
柳先生喝了口茶，道：“这世间故有三界五灵之说，三界乃是天、人、鬼三界，此三界之中，虚空天界上住神仙，幽冥鬼界下育鬼怪，苍茫人界则是人与妖魔同存。这三界各居一方，各主生灵，互不相通。而仙生于人界，鬼亦由人所化，是以说来说去，这苍茫人界才是三界的中坚了。当然啦，这三界之说，我也是听闻门派中的前辈口口传说而已，毕竟不管是天界还是鬼界，你先生我也都不曾去过，亦属道听途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情。”说着不禁笑了笑。
“而五灵者，乃是仙、鬼、人、妖、魔五灵。仙就是世人口中传说的神仙，是经过多年修行，渡过天劫，得到大神通，享受大自在的种种生灵。至于鬼怪，所谓人逝而为鬼，凡人七魄消散，肉体成灰，残魂便在鬼界待入轮回。人就简单啦，就如你我一般，有七情六欲，凡胎肉体，是这红尘世间的芸芸众生。”
东阳轻轻点头，道：“这仙鬼的说法，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妖魔到底是甚么东西。”
柳先生道：“世人总说妖魔妖魔，听起来好象是一回事，其实不然，妖是妖，魔是魔，两者绝不相同。我们先说妖怪，自混沌初开，万物生长，生灵无数。而这世上，却并不只有人性方才通灵。你看那狮子老虎，猫儿狗儿，也都知道养亲育子，繁衍生息，它们机缘巧合之下，得天地造化之功，也尽可以突破物种之限，修行得道。不独如此，即便那些飞鸟鱼虫，山石草木，历经了万千岁月，吸取到日精月华，也是能够开启灵智，获取生命神通的。这些禽兽草石之类的修行物种，便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妖怪啦。”
许东阳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如此说来，草木禽兽成精之后，便是妖怪？”柳先生点头道：“正是。”东阳想了想，又问道：“先生，既然草木禽兽可以成妖，那人就不可成妖么？”
柳先生被他问得有些意外，显是从未考虑过这个情状，沉吟了片刻，抚了抚胡须才道：“唔……人妖？你说的是人妖？话说这天地之间，生灵有别，人即是人，妖即是妖，我尚未曾听闻世间有所谓人妖这一类怪物。嗨，不过天地造化神奇，世事殊难预料，现下即便没有，谁又知道千年之后，会不会有所谓的人妖现世呢？哈哈哈……我们且不去管他。”
又道：“这妖精毕竟是禽兽木石所化，所谓野性难驯，兽心不改，草木无情，加之它们的修行方式也迥异于人，一些妖物还要靠食人精血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是以这世上的妖怪多是害人的。世间凡人，根本无法抵御这妖怪之害，因此斩妖除魔的大义，便落在我们修行之人身上。”
东阳问道：“先生，那么就没有不吃人的好妖怪么？”柳先生道：“这倒不是吃不吃人的问题。在修真中人和世间凡人看来，妖就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里分什么好妖坏妖？又哪里去管它吃不吃人？在我想来，那妖怪眼中视人亦是如此，管你好人坏人，都不怎么打紧，今天肚子饿了，明天修炼所需，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在它们面前都不过是一团肥肉，不过是果腹和修炼的用具而已。”东阳默默点头。
柳先生道：“最后来说说魔罢。魔这一族，为数最少，可其法力却最是强大。世间众灵皆可成魔，即便是仙也不例外，但却有一点：非是强者，难以成魔。因为须是修为十分强大之后，才会在修行中触动心魔，那些为心魔所困，历经千难万险渡不过心劫的，便会为魔所噬，或主动以身噬魔，转修魔道，去寻求另一种所谓大道之途。而魔的血统也极是强大，虽然育子不易，若一旦孕育，就会有另一个强大的魔头出现。只是魔踪难觅，轻易也是不会现于世间的，先生我修行这么多年，也只是耳闻，却从不曾和魔族打过甚么交道。”
一番五灵之说讲完，未时已过，许东阳也总算是大体明白了这世修行界的模样，颇有些醍醐灌顶之感。柳先生见他开悟，甚是欢喜，又道：“还有件事好教你得知。你且想一想，在这世间，凡人可是很容易遇见修行之人和所谓妖魔的么？”东阳眼睛一亮，道：“是啊先生，为甚么我们都只是听说过神仙鬼怪之谈，说起来或是艳羡，或是恐惧，但是却好似没什么人曾亲眼看过神仙妖怪。这却是为何呢？”
柳先生把手里的茶碗放在几上，又拿过桌上的另一只茶碗，挡在方才刚放下的茶碗之前，道：“你看到了甚么？”东阳疑惑道：“一只茶碗挡住了另一只茶碗。”柳先生道：“正是。所谓一叶障目，不知泰山。凡人只能看到眼前看到的东西，却不知道在他看到的东西后面，其实还有好大一个世界。其实，这世间修行门派甚多，各门派的洞天福地也多在名山大川之中，只不过自有遮掩之法。若真个是和世上的寺庙道观一样明晃晃的矗立在那儿，每日里上门求仙拜师的人岂不是要把各家门派的门槛都踏破了？”
许东阳点头称是，道：“我明白了，这就像当初您在村东土岗教我修行时用的那个障眼法吧，我们明明就在那里坐着，可是普通人就算是把眼睛瞪圆了，望穿了，却还是甚么都看不到！”
柳先生道：“不错，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就好比先生本自出身于青城剑派，青城派的山门自然是在青城山了，然则同是青城山，我们门派的青城山却并非是凡人眼中看到的青城山。普通人去到青城，只能看见那个空山寂静，风明景秀的人间的青城山，就算去那里游玩个一年半载，住上十年八年，眼里面看见的也只有风光景色而已，绝对见不到仙家洞府或者半个修真人的踪迹。而我们的所说的青城仙域，其实不在别处，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但却是别有洞天，仿佛另外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比之世人眼中的青城只怕大十倍也不止，里面流云飞舞，彩光变幻，仙禽翱翔，宛如梦境，可惜世人扰扰，目光浊浊，却只能过宝山而不入，连半点踪迹也发现不了。这就如同是一朵花开，两番世界，见者有缘。先生我闲来无事，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维度。因为大家所处的维度不同，所以即便身在同地，却身处不同之境。”
东阳听得神驰，口中不由跟着念了一遍，道：“维……维度，这却是何解？”
柳先生道：“维者，系也；度者，距也。维度，便是维系两者之距，既在同位，却不在同地，高位者可见低位者，而低位者却如井底之蛙，不可见处于高位者也，这就是一花两世界了。所以这世界上，修真门派是这般，妖魔洞穴也是这般，平常人是看不到的，只有修行人才能踏入其中。不过这也是好事，你想想看，修行到极高境界时，力能移山填海，劈星斩月，若是修行者和凡人同处一界之内，结果两个大修真者为着什么事情争斗起来，抄起了家伙动起手，那还不把这凡人世界给生生打毁了，一众生灵在他们面前本就不过如蝼蚁一般，岂不是城门失火，炴及池鱼，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许东阳想想不错，点了点头，对所谓维度却仍是听得似懂非懂，柳先生笑道：“现在不明白也不打紧，等你将来有机缘亲自去了仙家福地，自然就知道我说的甚么意思啦。”转头看了看天色，对东阳道：“现下时光尚早，你且去歇息一会儿罢，待到天晚些我们再出村进山，莫要惊吓到村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