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神鬼五灵可辩 斩妖魔一剑如虹（三）（1 / 1）
东阳急匆匆回到学堂，在后厢找到柳先生，见了礼后，气还没有喘匀，便急忙问道：“先生，您方才也去看道长除妖啦，弟子现下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想要请教先生。”
柳先生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笑道：“莫急莫急。你且坐下，一个个的来问。”
东阳依言坐在柳先生旁边，却仍是急忙忙的问道：“先生，你说那道长又是斩血又是画符，还能凭空变出火来，他果然有甚么大神通么？他这么作法一遭，山里那个妖怪可曾除却了没有？还有，最后那团火为何会反噬他自己？那个忽然飞过来的乌鸦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柳先生慢悠悠的说道：“先教你得知，那个甚么风云子，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他那些所谓法术，也都是变着玩的戏法儿，全是糊弄人的。”
东阳“啊”了一声，甚是难以相信，问道：“可是我曾亲眼看到，那道长拿了木剑去斩妖怪，妖怪还受了伤，溅了好多鲜血出来，还有他用符咒捉妖，上面分明收服了一只好吓人的蛇妖来呐。”
柳先生微道：“这世上原本有真就有假，凡人愚钝，被有心之人以障眼法蒙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真假莫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所谓斩妖溅血，不过是事前准备的鸡鸭狗血，藏于袖中，于舞剑作势之际，趁人不备，甩将出去，便似平空溅出鲜血一般。至于符上显形，那就更容易了，不过是这些道士用平日炼丹所出之硝石融于水中，在事前先将蛇形画在符纸之上，作法时将水酒一喷，便可显出所画之形态罢了。只要知道其中关节，其实不值一提。那些江湖术士，惯会一些骗人的伎俩，除却我跟你方才说的这些，还有什么纸龟游水，打烟化蛇，天神拘鬼，引烟成字种种戏法，不一而足，看着吓人，其实都是小手段，专门用来骗人钱财的，对于降妖捉鬼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许东阳听柳先生说得清楚明白，不由目瞪口呆，不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琢磨了半晌，又道：“那只乌鸦又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古怪么？”
柳先生点了点头，神情端严起来，说道：“不错，这只乌鸦，才果真是个妖怪。”
东阳见自己猜中，忙道：“先生，我当时就瞧那乌鸦有些怪异，后来又眼见得先生把那鸟儿震落香案。可它既然是妖怪，却不知您为甚么不除掉它，却任由它飞了去呢？”
柳先生叹了口气，道：“唉，其实这莲花山中确是闹了妖怪，那些失了踪迹的村民，多半也应该被妖怪坏了。你先生我虽然还有几分神通，但却是一个受伤避世之人，原本不想惹甚么麻烦的，这件事若不是闹的厉害，我大抵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了。”说到这里，见许东阳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又道：“东阳，我知道你在想甚么。你一定记得，在我们这些修真之人的世界里，端的是凭实力说话，有理没理，恩怨是非，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先生不够担当，不肯为村民们出头。只是这妖怪忒也狂妄，不但在山中伤人甚众，三番两次不知收敛，竟然还敢青天白日的来村子里伤人，这便触了先生我的底线，若此时仍置若罔闻不理不睬，就实在是有伤天和，枉负了我多年的修行啦。”
柳先生抬头望了望窗外，但见午后风轻，柳花摇动，才又接着道：“那风云子不过是个江湖术士，哪有什么手段能斩妖除魔？是以那个吃人的大妖怪，此刻定还是好好的在莲花山里兴风作浪呢。今天你见到那只乌鸦，灵智初开，不过是他跟前一个凑热闹报讯息的小妖精而已，要斩杀它实是易如反掌，但这样一来，音信就断了，等再想寻那背后的大妖怪，就难免要多费一番周折。”
东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柳先生的用意，道：“哦，我懂了先生。其实您之所以放那只乌鸦飞走，就是要让它自己飞回老巢去，急急忙忙去见那只指使它来看热闹的大妖怪，让它给那只大妖怪通风报信。不过我猜您一定是有什么法子，能够追踪到它，这样才好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一路找到妖怪的巢穴，最后斩草除根，绝了后患吧。”
柳先生点了点头，道：“嗯，正是如此。”
东阳从小到大，除了在话本帮事里面听过，还从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这时听说先生要进山除妖，心里不由颇有些兴奋雀跃，连忙站起来凑到柳先生跟前，道：“先生先生，我是您的弟子，您要是去山里降妖除怪，那可一定要带上我，也让我去长长见识。”
柳先生微一沉吟，道：“这个，倒不是先生不想带你去，只是这莲花山里的妖怪是什么样子，就连我也不曾见过，既不知它道行深浅，所学谓何，也不知道数量多寡，手段高低。所以此行，怕是多有些凶险。东阳你年纪还小，修为也弱，但凡有一个闪失殊为不美，依我看你还是在家里好好修炼，这次就不要随我去了罢。”
许东阳虽则修行有日，但也只是自己在小世界中修炼，从未有过外出游历的体验，脑袋里想想话本中说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情状，以及柳先生所讲过的多彩修真世界，心里既有些犹豫和畏惧，却更多的是几分向往和期待。
于是向柳先生道：“我记得先生说降妖除魔，乃是我辈修行之人的本分，我既然随您修行，那就是修行中人，这斩妖除魔的事情，自然也应该算上我的一份。再者先生，我修习九玄功已经两年多啦，却一直难以突破第一重境界，您曾告诉过我：感悟死生大义，天道循环，是修真者明悟大道的正途，也会影响自身修真成就。先生啊，这次你若带我前去，我眼见亲为，经身历练，说不定灵光突现，果真能有所突破，那也未可知哩！”
柳先生知他心意，不由抚须而笑，道：“你这小孩儿，倒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所言也的确有几分道理，我们修真之人要提升修行境界，只靠终日里闭门造车，画地为牢，坐井观天是不行的，反倒是出入风尘，在这般履冰涉险之中，最易有所斩获。好吧好吧，那我就带你见识一下去，只是到时你须要听我安排，切切不可由着性子乱来。”
许东阳忙点头不迭，道：“先生放心，我一切听您安排。”
柳先生想了想，忽然把手一翻，手上凭空便多了两样物事，眼见他除了一身干净的衫袍之外再无长物，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化出来的。柳先生道：“当年我离开师门，可谓是净身出户，只带了几件随身的东西而已，所以你这个先生可真是个名符其实的穷先生，穷的全身上下叮噹响，就算有心想送你件法宝也不可得。好在我这里还有几枚张举七师兄祭炼的玉符，给你做个防身之用还是好的。”
许东阳伸手接过两枚玉符，但见那玉符大小不过寸许，一绿一红，红的艳若枫丹，绿的苍翠欲滴，晶莹剔透，隐隐有一股精光透射而出，甚是奇异可爱。
柳先生道：“这两枚玉符一守一攻。绿符主守，无须你自己发动，只要玉符感应到你身处极险之境，便会发动光障替你担下一次攻击，只不过这是七师兄已经做成的，如果那伤你人功力在七师兄之上，你还是难以全身而退。红符主攻，需得你将自身真气注入符中，向敌人投掷出去即可伤敌，至于效用如何，那就要取决于你自身的修为到什么境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