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奥古斯都（1 / 2）
意大利，罗马，第14区博尔戈
1936年1月23日，一个身着意大利黑衫军制服的光头男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站在一栋老旧建筑的屋顶上。
他接过身旁士兵递过来的鹤嘴锄，双手将其高举过头顶。
随着一声清脆“叮”响，这个男人迅速地结束了他那做作而又笨拙的表演，然而周围的人除了鼓掌与微笑之外也别无其它选择。
这一锄，开启了罗马城和梵蒂冈的一个新时代。
光头男人在几个士兵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这栋被选为揭幕之地的老楼。他在地上站定，一边喘气一边向圣彼得教堂方向遥望。
彼时在这个男人和教堂之间，还隔着数不清的破旧楼房和歪曲凌乱的道路，里面尽是密集复杂的窄街小巷。而他今天这场表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罗马中心与梵蒂冈之间的障碍全部一举扫清。
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二。
一，以此为起点，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翻新整个罗马城。他想将其变得雍容华贵，让这座城市配得上自己当下的地位和称号
二，以此为契机，将整个罗马教廷和其背后数以亿计的天主教信众彻底掌控。
为此，他还曾豪言壮语道：
“在五年内，在全世界所有人民面前必将出现奇妙的罗马：庞大，有序，有力，如同在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的时代。”
可是直到九年之后，直到他被愤怒的意大利人民枪决，并被暴尸示众于米兰广场之时，这宏大的理想也始终未能实现。
除此之外，他到死也不会想到，在那些真正手握力量的人眼中，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看起来威武的木偶而已。
而在他这肤浅浮华的美梦之下，还隐藏着另一个人的真实目的。
“宗座，他们正式开工了！”
彼时已年届八十的老教皇庇护十一世正背着双手站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露台之上，默默远眺着圣彼得广场前那忙碌的施工现场。
和老教皇的安详比起来，他身后的侍从却是显得格外兴奋。
“这一切全得益于宗座您的努力和坚持！那目光短浅的傻子以为拉特朗条约仅仅只是为了解决世俗的罗马问题，但实际上，这是人世间受苦受难的信徒们重回天堂，重归圣母拥抱的第一步！”
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其他原因，老教皇始终都没有回应这位侍从。片刻之后，这位侍从转而愤愤说道：
“这些野蛮人永远都别想理解和掌握真正的信仰之力！比起魔界和地狱，这些黑衫和那些德国人的行径才更像是恶魔！”
闻及此言，庇护十一世微微回头。但他仍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将右手食指比在嘴唇之前。
“原谅我的多嘴，宗座。”
躬身致歉的侍从得到了庇护十一世沉默的谅解。
他知道老教皇的身体正在逐年衰弱，客观来讲，在没有奇迹的支援下，能不能撑过今年圣诞都是未知。
而整个欧洲此时又再次笼罩在纷争的阴云之中，年轻气盛的天主教修生是发自内心觉得，当下这人间就没有一件事值得祝福和赞颂。
庇护十一世再次抬起右手食指，不过这次他指的方向是圣彼得广场前施工的位置。
“是，我明白的，宗座。”
侍从走到年老虚弱的教皇身边，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
“时隔多年，真正的‘梵蒂冈之囚’终将被释放。庇护九世的隐忍与牺牲终将得到救赎。”
他的这句话终于触动了庇护十一世。只见老教皇颤抖地挺直腰杆，在侍从的帮助下找到了身体的平衡。
他缓缓张开双手，姿势犹如拥抱大地的天父。在数次轻微的呼吸过后，那苍白的双唇逐渐张开。
“永援圣母。”
在无数破败楼阁和蜿蜒小巷的遮掩之下，那些专注工程的人无一注意到梵蒂冈边界正在隐隐散发的金光。
———
现在。
罗马，协和大道。
这是一条有四车道宽的大道。西至圣彼得广场，东到台伯河西岸的圣天使城堡。
约5米的长度虽远远不及那最初构想者的规划，但也成为历年来罗马最受欢迎、以及人流量最大的旅游胜地。
但今日这条本该人来人往的罗马市中心大道，却变得异常的诡异。
首当其冲的，是那悬浮在大道中央正上方、一个如同小型太阳般正在发光的圆球。它恰好与大道两旁的建筑屋顶同高，并且照亮了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另外，光球一测的房屋插满了银质弓箭，没有弓箭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弹孔和巨大的坑洞，里面还不断飘散着黑烟，四周弥漫着火药味。
除了环境的诡异，还有人的诡异。
这里除了一堆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就没有半个正常人的身影。
在cafesanpietro酒吧外面，协和大道的正中央，魔人维吉尔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左手拿着已经出鞘的阎魔刀，右手持握着一把更长更宽、颜色更深的幻影剑。
他的身畔还漂浮着八柄天蓝色的、正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幻影剑。它们剑尖向外，好似在警告着敌人，也在保护着主人。
恩佐早前交给他用来压制魔力的十字架吊坠漂浮在他的左手上方。如果不是有锁链拴着，那吊坠可能早已逃向远方。
以维吉尔为圆心，半径三米以内的地面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仿佛被他刻意打扫过。
而圆心三米以外，则尽是深红的血液与断壁残肢，还有那几乎占满了四车道的数百个骑士模样的尸体，有的尸体甚至还因烧焦而发黑。
魔女瑟蕾莎、情报贩恩佐，以及已经被瑟蕾莎解除了定身，但此刻还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的助手托尼依然站在酒吧门口。
托尼要不是双手正紧紧地抓着一个路灯，他早就瘫软在地了。
“。。。但丁曾说，他哥哥虽然很讨厌也很固执，但绝不像其他恶魔那样热衷于伤害人类。虽然那年在红墓市，他为了获得魔界之树的力量果实牺牲了数万。。。咳！我当时不在，只是听说而已。”
恩佐说话时并没有明确看向哪一个人。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但话说回来，这群骑士怎么各个都像着了魔一样？虽然我早就听说过，关于这些苦修骑士没有正常心智的传闻，但今日一见。。。他们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海浪一般，前仆后继。。。以为以命相博就能熬死维吉尔吗？这可真是。。。”
乌尔班圣怜苦修骑士团皆身着以现代技术打造的全覆盖式碳纤维铠甲。
虽然手持的是长剑、长枪、长斧，以及弓弩这些看似落后于时代的冷兵器，但每一柄武器要么是浸泡过圣水，要么是被高阶主教附以了魔法，要么就是看似落后但实则也是尖端科技的产物。
但无论他们的铠甲再怎么坚硬，在维吉尔和阎魔刀之前，失去战斗和行动能力也只是一刀的事。
不过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倒地不起的骑士即使爬也要撑到维吉尔脚下，然后毅然决然地引爆隐藏在体内的炸弹。
即使是强如维吉尔，面对这种疯狂的战法，他也不得不多次依靠幻影剑的相位转移来避免受伤。
“有点奇怪。”
“哦？瑟蕾莎你居然会同意我的说法？！还真是稀奇！”
瑟蕾莎一边舔舐着棒棒糖一边观察着维吉尔。
“维吉尔小弟弟是恶魔和人类的混血，所以他才有人类的躯体和恶魔的力量。对吧，小恩佐？”
“对，就像他亲弟弟一样。两个人都是魔剑士斯巴达的骨肉，他们的力量甚至一度强过魔界之主！那时我还跟但丁一起。。。”
恩佐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正身处惨烈战场，开始吹嘘自己和但丁合作的过往。但瑟蕾莎的关注点也并不在这里。
她一改此前放松的神态，认真地说道：
“可是维吉尔小弟弟现在看起来。。。很痛苦。”
恩佐了解魔人兄弟的力量好多年了。
他们的不死之躯，他们无尽的体力，以及他们花样繁多的虐杀恶魔技巧。
即使遇到实力旗鼓相当的人，即使身处真正的险境，痛苦这种感觉是决然不会出现在他们脸上的。
但瑟蕾莎一反常态的认真却让恩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他不禁也隔着一个车道开始仔细观察维吉尔。
“听你这么一说。。。他站那一动不动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