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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姐姐,我送你上天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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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推荐: 缅北风云,我的江湖往事 抗战:我能赋予小兵词条 我妈妈是一个鬼 极品小老板 剑皇重生 人道修仙 罪恶颂 天龙八部之魔冢 2018年4月1日.. 道不尽千古

她喜欢裸体睡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据说裸体睡觉是健康的睡觉方式。

花荣见过她的裸体。

他多次搂着她的裸体,看着她在自己的臂弯里沉睡,然后把她的头放回枕头,悄悄离开。尽管如此,花荣没有和她**,连嘴对嘴亲吻都很少,最多的是吻她的额头。她也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性能力。有时,她真想抱着他狂吻,让他进入自己的体内。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就会对她说:“如果我们有可能结婚,等结婚以后吧,我不想把你当**。”这个解释让白晓洁对他的爱意更浓,这个社会竟然还有如此传统的男人,真是很难得。他就像一块埋在泥土里的宝玉,被白晓洁发现。

白晓洁希望自己早日成为他的妻子。

那样,他就可以和她天天在一起了,就可以一起睡到天亮,不会在她醒来时,发现他已经不在。

白晓洁想给花荣打个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最好是他送那几个在“地狱狂欢”娱乐城上班的小姐回家后,能够过来陪陪她。

她又怕贸然打电话给他,他会不高兴,她十分在乎他的情绪。

心里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他打电话。

问题是,花荣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一直处在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隐隐约约地,她有点担心。

花荣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白晓洁渐渐地变得焦灼、不安。她躺在床上,挂念着花荣,心里说:“花大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那么厉害,谁能把你怎么样呢——花大哥,你打个电话给我呀,我多么想听到你的声音——花大哥,我离不开你了,你让我欲罢不能——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你也许根本就不爱我,你对我的身体都没有兴趣,也许你就是把我当个妹妹看待——花大哥,不管怎么样,我都爱着你,我好想你一”

白晓洁关了灯,希望自己能够睡去,在梦中和花荣相见。

就在她模模糊糊将要睡去时,她又闻到了香水味。

她浑身抽搐了一下,清醒过来。

白晓洁想起了埋在树下泥土里的头发的香味,和这香水味一模一样。

突然,白晓洁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在房间里走动。

脚步声在床边停住了。

白晓洁屏住呼吸,手脚微微发抖。想伸手去按床头上方房灯的开关,可是手像被捆住了一样,除了发抖,根本就动不了。

白晓洁惊恐地说:“你是谁?”

黑暗中传来冰冷的女人的声音:“我是陆小迈——”

白晓洁说:“你为什么进入我的房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陆小迈幽幽地说:“这本来就是我住的地方,我每天都在这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知道你喜欢脱光了睡觉,喜欢吃巧克力。你睡觉时,我会躺在你旁边,看着你的样子,是不是和我的睡姿一样。你吃巧克力时,我也想吃,有时会凑过去,舔舔你手上拿着的巧克力,其实我也喜欢巧克力,可是不能吃太多,怕胖。我很佩服你,长那么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巧克力。我还知道你喜欢花荣,也许你现在就在想着他。”

白晓洁浑身冰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陆小迈又幽幽地说:“花荣真的是个杀人犯,我就是被他杀死的……”

陆小迈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急症科护士。她不算漂亮,那双眼睛却风情万种,十分勾人。她很会交际,什么人都合得来,医院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和病人的关系也不错,很多病人出院后还和她保持联系,经常有人请她出去吃饭。她的声音又很好听,如果光在电话里听她的声音,会被她娇媚的声音迷倒。

她的男朋友彭东东就是她的病人。

那是一个深夜,急症室里送来一个伤员,这家伙被人砍了十多刀,浑身是血,已经昏迷过去。送他来的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身上也没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送他到医院的人也是目击者,说他是见义勇为,看一个姑娘被抢,和那抢劫者打起来,后来来了不少抢劫者的同伙,手上都拿着刀,砍完就跑了。那天晚上,正好是陆小迈值班,她赶紧叫来医生,把伤者送进急救室抢救。陆小迈问目击者:“你们报警没有?”目击者说:“没有,当时看情况紧急,忘了报警了。”陆小迈说:“那还不赶快报警。”目击者才给110打电话。等警察来到医院,伤者已经在急救室抢救好大一会儿了。

伤者就是彭东东。

他被抢救过来后,送到观察室。彭东东浑身缠满了绷带,头脸上也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嘴巴和鼻孔,还有眼睛。他对看护着自己的陆小迈说:“渴——”陆小迈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陆小迈就用棉签蘸了开水,涂在他干干的嘴唇上。彭东东说:“靠,我说要喝水。”陆小迈很有耐心,微笑地说:“你刚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喝水,忍耐一下,等可以喝水了,我会给你喝的。”彭东东闭上眼睛,不理她。陆小迈继续用棉签蘸水涂在他嘴唇上。警察进来,说是要录笔录。陆小迈说:“伤员还没有度过危险期,现在不能说话,你们明天再来吧。”警察看了看病床上的彭东东,然后走了。

警察走后,彭东东睁开眼睛,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陆小迈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脸马上红了。

彭东东又说:“不过,你的鼻子不好看,太扁了。”

陆小迈脸拉下来说:“闭嘴!”

彭东东说:“哈,生气啦?不过,你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就算是弥补了鼻子难看的缺点了。”

陆小迈想,这是什么人嘛,伤得那么厉害,还有心情泡妞。

奇怪的是,陆小迈竟然对他产生了好感。

陆小迈说:“好了,别贫了,好好休息吧。”

……

彭东东度过了危险期,就从急症室送到住院部的病房去了。陆小迈经常下班后就去看他,还在家里炖好汤给他补身体。不久,他们竟然好上了,这让医院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医院里有几个年轻医生对陆小迈有意思,而她却没有看上他们,怎么就看上了其貌不扬,脸上还有刀疤的彭东东?而且彭东东还是个穷光蛋,连住院费都交不起,陆小迈竟然用自己的积蓄替他交上了。看来,爱情的确是玄妙的东西。

开始那段时间,他们如胶似漆。

陆小迈深夜下班,他会在医院门口等她,用自行车把她驮回住处。

彭东东家境不是很好,又和父母亲不和,就搬到陆小迈的住处,和她一起同居。时间长了,问题就暴露出来。彭东东没有工作,成天游手好闲,脾气还特别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吃的用的都是陆小迈提供。陆小迈劝他去找个工作,他就朝她发火:“你是不是嫌我没有本事,老子又没有求你养我。”陆小迈无奈,只好忍耐着,什么事情都顺着他。更严重的是,彭东东喜欢旅游,每次出去旅游,都管她要一大笔钱。陆小迈的钱也不多,她要拿不出钱来,彭东东就朝她怒吼,有时还动手。奇怪的是,就是这样,陆小迈还是对他百依百顺,仿佛中了魔咒。她没有钱了,就会千方百计借钱满足彭东东。

彭东东就是一个吸血鬼。

陆小迈认识花荣,也是很偶然的事情。

那个晚上,陆小迈下了夜班,在街边等出租车。

花荣刚好开车经过医院门口,看到了路边的陆小迈。

陆小迈露出疲惫的样子。

花荣把车停在了她面前,降下车窗玻璃说:“美女,坐车吗?”

陆小迈说:“黑车吧。”

花荣说:“是的。”

陆小迈有点提防,说:“不会有问题吧?”

花荣说:“赚口饭吃,能有什么问题。”

陆小迈迟疑着,看着街上的车辆,希望出现一辆出租车。恰恰这时没有出租车出现。花荣又说:“放心上车吧,保证你满意,车费还便宜。”

陆小迈说:“到三番路多少钱?”

花荣说:“20块吧,你要是坐出租车,最少30块。”

陆小迈明白,他说得没有错,从这个地方到三番路,如果坐出租车,30块打不住。她咬了咬牙,上了他的车。花荣把她送到了目的地,收了她20元,说:“放心了吧,以后不要怀疑我了。”陆小迈心想,以后能不能碰上你还是个问题呢,她没有说什么,就下了车。看着她走进那个小区,花荣没有把车开走,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帘。

第二天晚上,陆小迈下夜班,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一辆灰色的现代轿车开了过来。陆小迈来到马路边,那辆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玻璃降下来后,她看到了戴着帽子的花荣。花荣说:“美女,上车吧。”

因为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陆小迈对他有了信任感,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陆小迈说:“真巧,我刚刚下班你就路过这里。”

花荣笑了笑说:“是很巧。”

陆小迈说:“这点掐得也太准了吧。”

花荣说:“没有办法,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证明我们有缘分嘛。”

“缘分。”陆小迈笑了。

花荣说:“难道不是吗?”

陆小迈说:“是,是缘分。”

花荣也笑了。

陆小迈说:“师傅,你开黑车多长时间了?”

花荣说:“两年多了吧。”

陆小迈说:“被抓过吗?”

花荣说:“没有。”

陆小迈说:“你真厉害。”

花荣笑笑:“不是我厉害,而是他们太蠢。”

陆小迈说:“你为什么不找份工作呀,开黑车多危险,要是被抓了,后果很严重的。”

花荣说:“抓就抓了,大不了不开黑车了。”

陆小迈说:“你的心态很好呀。”

花荣说:“活着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陆小迈说:“其实,像你这样挺好的,无论如何,也是自食其力。要是东东像你这样就好了。”

花荣说:“东东是谁?”

陆小迈说:“我男朋友。”

花荣说:“哦——”……

陆小迈值了一周的夜班,每个晚上到了她下班时间,花荣都很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好像他是有意为之。周末的那个深夜,下着大雨。陆小迈上车后,花荣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叹了口气。陆小迈说:“师傅,你怎么了?”花荣说:“胸闷。”陆小迈说:“不要紧吧,不行的话我带你到医院看看。”花荣说:“不要紧,老毛病了,一到下雨天就胸闷。”陆小迈说:“哦——”花荣说:“另外,我想起了一个人,心里有些难过。”陆小迈说:“什么人?”花荣说:“我姐姐。”

陆小迈说:“你姐姐?”

花荣说:“是的,我姐姐。她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一个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人私奔了。那时我讨厌她,因为她也像外人一样鄙视我。其实,她走的那天早上,我醒着。天还没有亮,她就偷偷出了门。我爹早就出门,去杀猪了,我妈还在睡觉。我悄悄地起了床,跟在她身后。姐姐走到镇东头那片树林子里。她学了声狗叫,那个江湖客就从一棵树后面闪了出来,像鬼魂。他和我姐姐抱在了一起。姐姐说:‘情哥哥,快走,要被人发现就走不脱了,我爸会用杀猪刀捅死你的。’他们分开了身体,匆匆地逃跑了,消失在迷蒙的天色之中。记得那个清晨有淡淡的青雾,青雾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在细雨中飘散。我看着他们离去,心里乐开了花,尽管我心里很清楚,姐姐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过,我一直想不通的是,姐姐那个早上,为什么要学狗叫,学鸡叫或者鸟叫也是可以的呀。”

陆小迈说:“你姐姐真有勇气,为了追求真爱,可以放弃一切。”

花荣说:“你相信爱情吗?”

陆小迈说:“相信。”

花荣说:“我不相信。所谓爱情,是一种迷药,让人堕落深渊的迷药。”

陆小迈说:“我不同意。”

花荣说:“你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陆小迈说:“对了,你姐姐后来怎么样了?”

花荣说:“姐姐走了后,我妈哭了好几天,我爸打了我妈好几天,怪罪我妈没有看好姐姐,后来,他就把这事情给忘了一样,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我妈伤心时,他还训斥她。姐姐和人私奔,我没有太多难过,甚至高兴,她走后,小镇上少了一个鄙视我的人。让我难过的是,那些天,我妈没有陪我捉迷藏。”

陆小迈说:“你喜欢捉迷藏。”

花荣说:“是的,你呢?”

陆小迈说:“不喜欢。”

花荣说:“难怪你像我姐姐,她也不喜欢捉迷藏。我和我妈都喜欢,她死前还和我捉迷藏。”

陆小迈说:“我像你姐姐?”

花荣说:“是的,很像。身高、脸相都很像,连走路的姿势。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站在路边,就以为是姐姐。本来我要到别的地方拉客的,因为你像姐姐,就把车停在了你身边。看到你,我心里十分恐慌,又十分难过。其实现在我已经不恨姐姐了,甚至内疚。”

陆小迈说:“为什么内疚?”

花荣说:“如果我把那封信给我爸或者给亲属们看,也许姐姐就不会死。”

陆小迈说:“什么信?你姐姐死了?”

花荣说:“是的,姐姐死了,死了好多年了。我妈死后的第二年,姐姐来过一封信。那时我爸不在家,是我收的那封信。我一看就是姐姐写来的信,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那封信给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没有看内容,压力就已经在我心里产生。我拿着那封信朝家门外跑去,穿过狭窄的小街,一直跑到小镇外河边的小树林子里。我坐在一棵树下,有蛇从附近的草丛滑过,还有死鬼鸟在树林深处悲鸣。我拆开了那封信。看完信,我才晓得,这是一封求救信,而且是姐姐好不容易发出的求救信。姐姐和那江湖客跑了后,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没有想到,好景不长,那江湖客是个人贩子。他把我姐姐玩弄够了之后,就把她卖给外省大山里的一个农民为妻。那农民怕姐姐逃跑,就把姐姐关在地窖里,折磨她。她说她生不如死,希望父亲解救她。我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寄出来的,也不知道姐姐的真实状况。那时,我对姐姐的仇恨还没有解除。我恶毒地想,把她关在地窖里一万年不出来才好,我不能把这封信给我爸,她要回来了,还会继续鄙视我的。于是,我站在河边,把那封信撕得粉碎,碎纸片被我抛洒进湍急的河水里,落寞地漂走。姐姐的一条人命也飘走了。我大学毕业后,去找过姐姐,那山村里的人说姐姐死了,死于难产,她和胎儿一起离开了人世。听完我姐姐的故事,你还相信爱情吗?”

陆小迈说:“相信。爱情一直在,不管你姐姐死不死,你姐姐的事情只是个案。”

花荣说:“那你就继续相信吧。”

陆小迈说:“送我回家吧。”

花荣说:“好吧。”

……

陆小迈和花荣成了朋友。花荣对陆小迈很好,后来只要陆小迈夜班,深夜回家,他都去接她,送她回家,而且不收车费。有天深夜,花荣送陆小迈回家,刚刚好被喝酒回来的彭东东碰见。彭东东看着陆小迈下车,他醉醺醺地走过去,敲打着窗玻璃,说:“你他妈的是谁,怎么和我老婆在一起,你们干什么去了?”

花荣看到他,眼睛里掠过一丝阴霾。

他面带笑意,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

陆小迈拖着他回家:“东东,别闹了,他是我朋友。”

彭东东说:“什么朋友?”

陆小迈说:“普通朋友。”

彭东东说:“谁相信你们是普通朋友,你们干了些什么?”

陆小迈说:“我下班,他送我回家,你说我们干了什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喝点酒,对你身体不好,你还喝。”

彭东东说:“老子不喝酒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花荣开着车走了。

在他眼里,彭东东就是那个把他姐姐拐走的江湖客。

又一个深夜,陆小迈上了他的车。陆小迈说:“花荣,我现在不想回家。”花荣说:“那你想去哪里?”陆小迈说:“我想喝酒。”花荣说:“好呀,那就去喝酒吧。”他们找了个酒吧。酒吧里很吵,摇滚乐把人心震得颤抖,有些女孩子站在桌子上扭动着身体,很多人围着她们,又闹又叫。花荣和陆小迈坐在一个角落里,陆小迈边喝酒,边和花荣说话,花荣没有喝酒,只是陪着她。

陆小迈说,在她老家——那个尘土飞扬的西北小镇,曾经有个小姑娘,爱上了一个开运煤炭大卡车的小伙。他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和他父亲去搞运输。他家很大,是小镇里的富人。他家还有个面包车,经常拉些小哥和小姑娘去县城里喝酒。那个小姑娘混在他们中间,很不起眼,像只丑小鸭。尽管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混,小伙还是瞧不上她,仿佛她是空气,根本就不存在。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小姑娘看他开着大卡车回家,就在他家门口用刀子割腕。小伙跳下车,说;“傻逼,你找死呀。”说着脱掉自己的背心,包扎她流血的伤口,然后把她抱上车,送她去医院。路上,他对睁着大眼睛的小姑娘说:“你听过午夜的心情故事吗?电台情歌,我常常一个人跑长途的时候在路上听。寂静的夜晚的那些歌。你要听吗?”小姑娘突然大声喊叫:“谁听那些歌!俗气!傻逼!”小伙笑了,说:“真的很好听的。”小姑娘哭了起来。小伙说:“你哭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小姑娘抽泣地说:“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小伙笑着说:“知道呀。那些和我一起玩的小姑娘都喜欢我,又不是你一个人。”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说:“你混蛋。”小伙哈哈大笑。……后来,小姑娘上了大学,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听那些俗气的歌,竟然十分难过。

花荣说:“那小姑娘就是你吧。”

陆小迈说:“你怎么知道?”

花荣笑了笑:“看你手腕上的伤痕,就知道了。”

陆小迈说:“是的,你眼睛好厉害。那时我才上高一。后来,我爸爸把我送到县城里去读书了,他怕我学坏了。那小伙好酷的,眼睛总是邪邪地看着人。我考上大学那年,他结婚了。后来,我回去,碰见他,发现他变了一个人似的。”

花荣说:“变成什么样了?”

陆小迈说:“变呆了,没有先前那么酷了,看上去邋邋遢遢的,抱着他儿子,他儿子很脏,脸上黑乎乎的。我说,你还记得我吗?他竟然说,不记得了。我靠,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我说,我为了你割过腕的。他冷漠地说,想为我去死的人多去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从我心里抹去了。”

花荣说:“那你还相信爱情。”

陆小迈说:“那不是爱情。”

花荣说:“哦——”

陆小迈说:“花荣,有女人喜欢你吗?”

花荣说:“没有。”

陆小迈说:“为什么?”

花荣说:“不知道。”

陆小迈说:“你寂寞吗?”

花荣说:“不寂寞。”

陆小迈说:“那你是个不寂寞的孤独者。”

花荣笑了。

陆小迈说:“如果你姐姐还在,你会对她好吗?”

花荣点了点头。

陆小迈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花荣说:“你男朋友打你?”

陆小迈说:“打呀。”

花荣说:“打你,你还和他在一起。”

陆小迈说:“我乐意。”

花荣说:“有病。”

陆小迈笑了:“你才有病,连爱情都不相信的人,病入膏肓了。不理你了,我跳舞去。”

花荣点了根烟,看着夸张扭动着身体的陆小迈,微微叹了口气。

他觉得陆小迈活着梦幻之中,就像当年姐姐和江湖客私奔时一样,活在梦幻之中。也许等她从梦幻之中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

让花荣惊讶的是,陆小迈的生日竟然和姐姐同一天。陆小迈生日那天,邀请花荣和她一起过。花荣送给她一瓶香水,那是阿玛尼女士香水。陆小迈十分高兴。花荣奇怪的是,陆小迈过生日,彭东东竟然不在,他拿着陆小迈借来的钱,和一伙驴友去青海玩儿了。花荣整个晚上都和陆小迈在一起,陪她吃饭,陪她去钱柜唱歌,然后去酒吧喝酒……整个晚上,彭东东没有打一个电话给陆小迈。花荣说:“彭东东真不是东西。”陆小迈严肃地说:“不许这样说东东。”花荣说:“他不爱你。”陆小迈说:“爱,他心里只有我。”花荣说:“他心里只有他自己,要是有你,也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钱。”陆小迈说:“你别瞎说,我又不是富婆,什么钱不钱的,我爱他,他爱我,足够了。”花荣说:“你是个傻姑娘,和我姐姐一样,是个傻姑娘。”陆小迈说:“你说我傻可以,不许你再说东东了,你如果再说他不好,我就再不理你了。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好人。”花荣说:“好吧,等哪天他把你卖了,你就知道他的好了。”陆小迈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鼻子更扁了,笑完后,她说:“你以为他是那跑江湖的呀,你以为我真的是你姐姐呀。”花荣说:“差不多。”

最后,陆小迈在酒吧里喝多了。

花荣带她离开了酒吧。

他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将车往郊外开。

陆小迈躺在后座上,嘴巴里呼喊着彭东东的名字。

对于一个痴情的女人,花荣束手无策。

他说服不了她。

只有把她带到那废弃的别墅区。

花荣停下车,看着朦胧夜色中坟墓般的一幢幢别墅,双手微微发抖。有夜鸟从树上惊飞,发出扑刺刺的响声。天上的月亮在薄云中穿行,冷漠而遥远。花荣想起了兔子,他车上躺着的就是一只兔子,一只相信爱情的兔子。突然,陆小迈坐了起来,趴在花荣的肩膀上,说:“啊,这是什么地方?”

花荣说:“这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陆小迈说:“可是,可是我不喜欢捉迷藏,从小就不喜欢。”

花荣说:“姐姐也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

他喃喃地说着,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双手也停止了颤抖。

陆小迈说:“你怎么了?”

花荣说:“没什么,没什么,我送你回家。”

他掉转车头,往远处那一片亮光的城市开去。

……

有天晚上,花荣正在马路上转悠,突然接到陆小迈的电话。陆小迈说话的语气十分焦急,花荣问她出什么事情了。花荣说:“小迈,出什么事情了?”陆小迈说:“出了件大事,十分紧急,你能够帮我吗?”花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呀。”陆小迈说:“你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想问你,你能够帮我吗?”花荣说:“你要我怎么帮你?”陆小迈说:“能借我点钱吗?”花荣说;“多少钱?”陆小迈说:“两万。”花荣想了想,说:“什么时候要?”陆小迈说:“马上。”花荣说:“你现在在哪里?”陆小迈说:“我在医院。”花荣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得回家去,取完钱到你那里,估计要一小时左右,来得及吗?”陆小迈说:“来得及,你到医院门口电话我,我出去拿。”花荣说:“好的。”

花荣给她钱的时候,陆小迈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没有电话里的焦虑,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她轻松地接过钱,说:“谢谢你,等我发工资了还你。”花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小迈轻描淡写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钱急用。”花荣看着她走进医院的背影,若有所思。花荣从来不和别人借钱,也不借钱给别人,这是第一次把钱借给别人。钱给到陆小迈手中,他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医院。

那天晚上,陆小迈回到家里,彭东东就从乱七八糟的床上蹦起来,冲到陆小迈的跟前,双手抓住陆小迈的肩膀,急吼吼地说:“钱,钱到手没有?”

陆小迈的鞋都没有换,被他这样抓住,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彭东东说:“你不告诉我钱到手没有,我就不放手。”

陆小迈叹了口气说:“到手了。”

彭东东松了手,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在包里翻起来,他把那捆两万块钱抓在手中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说了,他一定会借给你的,我知道,他喜欢你。”说着,坐到床上数钱去了。

陆小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十分悲凉。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对某种信念有了动摇:难道花荣说得是对的,东东爱的是他自己,是钱,可是——

彭东东数完钱,又蹦下了床。

他走到陆小迈面前,一把搂住她,热切地吻她的唇。

陆小迈也抱紧了他,喃喃地说;“东东,说爱我,说——”

彭东东说:“我爱你,小迈。”

陆小迈说:“真的爱我?”

彭东东说:“真的。”

陆小迈瘫软在他怀里。

此时,花荣站在街边,望着陆小迈家亮着灯的窗口,想象着一只兔子被剥皮的情景,他的双手微微发抖。

第二天一早,彭东东背着背包走出了小区的门。他坐上一辆出租车,朝火车站方向而去。花荣开着车跟在了出租车后面。到了火车站,彭东东下车,进了站。花荣找地方停好车,也走进了车站。他四处寻找着彭东东的影子。终于在一个候车室里,花荣看到了那只脸上有刀疤的兔子。彭东东和好几个人在一起,那些人中有男有女,都是旅行者的打扮。彭东东和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花荣躲在暗处,盯着他。在这样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逮住这只兔子。

到时间了,花荣眼睁睁地看着彭东东和那些人进站,他心里说:“只能等他回来了。”

花荣离开了火车站。

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

他是回家去睡觉呢,还是去寻找另外的兔子。

街上匆匆行走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样一辆银灰色的现代轿车,不会注意到开车人莫测和充满杀机的目光。

花荣没有对彭东东下手,彭东东却死于非命。

他在滇藏线上,车子掉落了澜沧江大峡谷,那一车人没有一个幸存……陆小迈得知噩耗,是几天以后的事了。她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眼神痴呆。她还是照常去上班,不过,不像从前,见谁都笑脸相迎,甜言蜜语了。不久,出了一件事情,她没有做皮试就给一个急诊患者打了一针青霉素,那患者青霉素过敏差点送命。要不是抢救及时,陆小迈就成了杀人犯。这事让医院院长气急败坏,民营医院最怕出医疗事故了,他二话不说,就把陆小迈开除了。

陆小迈回到家里,在床上躺了三天。

那个晚上,陆小迈从床上爬起来。她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开关,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她把自己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洗完澡,她回到房里,从衣柜里找出了一条红色的吊带连衣裙,穿在了身上。她站在镜子前,惨白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东东,每次我穿这条裙子,你都说好看,我就穿着这条裙子去和你相会吧。东东,等着我,我很快就来了。”

然后,陆小迈拿起那瓶没有用过几次的阿玛尼香水,往脖子上喷了喷。

她抽动着鼻子,呼吸着香水的气味。

陆小迈觉得还不够香,又往身上各个部位喷了香水。

喷完香水,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安眠药,一片一片地往嘴巴里塞。

陆小迈把那瓶安眠药全部吞进了胃里,然后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她以为自己能够安静地死去。

没有想到,躺在床上不久,她眼前就出现了幻觉,她看到彭东东从咆哮的江水里爬上岸,大口地喘着气,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还往下淌着水。他朝她奔跑过来,喊叫道:“小迈,你别死,别死,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陆小迈睁大眼睛。

彭东东还在喊叫:“小迈,别死,别去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陆小迈的眼里滚下了冰冷的泪水。

她喃喃地说:“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要等东东回来,他没死,他怎么会死呢,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东东——”

她想爬起来,去医院。

可是,她浑身无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她看到一个白衣人推开了朝她奔跑过来的彭东东,阴森森地说:“让我带你走吧,带你到一个极乐的世界里去,在那里,你会忘记世间的一切,让我带你走吧——”

这个白衣人一定是死神。

陆小迈惊恐地说:“不,不,我不要跟你走。”

白衣人微笑地说:“你必须跟我走,你已经回不去了。”

陆小迈说:“不,不,你不要过来——”

情急之中,陆小迈抓起了枕头旁边的手机,慌乱地找到了花荣的手机号码,把电话拨了过去。接通花荣的电话后,陆小迈喊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不要死,不要——”花荣焦急地说:“小迈,别急,你在哪里?”陆小迈说:“我在家里——”花荣说:“你等着,我马上来——”

陆小迈心里说:“花荣,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她挣扎着翻下了床,朝门边爬去,她要给花荣开门。

白衣人站在她身后,不停地说:“让我带你走吧,带你走吧。”

彭东东消失了,不知道他在何方。

陆小迈说:“我不会死的,花荣马上就来救我了,我不会死的。东东,我等你回来。”

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她努力地站起来,打开了门锁,然后瘫倒在地上,她说:“花荣,快来,快来——”

花荣终于来了。

他推开门,就发现瘫在地上、睁着一双泪眼的陆小迈。花荣说:“你怎么了?”陆小迈说:“花荣,你来了,太好了,我吃了很多安眠药,快带我去医院抢救,我不想死。”花荣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彭东东死后,花荣和她见过一次面,他怎么安慰她,都无济于事。花荣也就没有再找她。

花荣说:“你怎么会想死?”

陆小迈说:“我要去见东东,所以就吞下了一瓶安眠药。可是,刚才我才知道,东东没有死,没有死,我要等他回来。”

花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惨白的脸,说:“看那王八蛋把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陆小迈说:“不许你骂他,他是好人,他爱我,我也爱他,为了他,我干什么都愿意。”

花荣冷冷地说:“你到底还是相信爱情,看他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了。”

陆小迈说:“相信,永远相信。”

花荣说:“他死了,死了也不放过你。你中毒太深。”

陆小迈说:“他没死,没死,他正在回来的路上。”

花荣无语。

陆小迈叫道:“花荣,让他走,让他走。”

花荣说:“谁?”

陆小迈说:“白衣人,就站在你身后,他说要带我走。”

花荣悚然回过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花荣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如此迷恋他,他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

陆小迈说:“他什么都好,光是那双手,就让我幸福,只要他那双手在我身上抚摸,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花荣叹了口气。

他朝卫生间走去。

陆小迈以为他要离开,喊道:“花荣,别走,求求你了,送我上医院,我不想死,不想东东回来看的是我冰冷的尸体。”

花荣从卫生间里拿出了一条湿毛巾,回到了床边,他俯下身,用湿毛巾擦掉陆小迈额头上的冷汗。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轻声说:“姐,你本不该来到世上的,尘世容不得你这样的人,你在这纷乱的尘世,只有被人欺骗,被人玩弄。姐姐,让我送你上天堂。”

陆小迈说:“花荣,我不是你姐,我是陆小迈,你疯了,快送我去医院。”

花荣突然用湿毛巾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他的劲很大,陆小迈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慌乱挣扎中,陆小迈的手抓下了他头上的帽子。

花荣愣了一下,可是捂住陆小迈嘴巴和鼻子的手没有松开。他冷冷地说:“姐姐,我送你上天堂,你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鄙视我了。姐姐,放心去吧——”

……

讲完这个故事,陆小迈不见了,房间里的香水味也消失了。白晓洁清醒过来,打亮了房灯,仿佛做了个梦。房间里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不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宁愿相信那是一场梦幻。

白晓洁记得花荣给自己讲过陆小迈的故事。

她想,一定是自己在梦中把那故事重新回忆了一次。

那只是花荣编的故事,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花荣不是杀人犯,不是。

突然,房门开了。

白晓洁猛地坐起来,用毛巾被捂住自己裸露的胸部。

进来的是花荣,她给过他房门的钥匙。

白晓洁松了一口气。

花荣说:“刚好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你,别紧张。怎么还没有睡,我以为你睡了,本来想看你一眼就走的。”

白晓洁说:“想着你,睡不着。”

花荣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然后,把一朵栀子花放在了她的胸前。

白晓洁笑了,拿起那朵栀子花,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真香。”

花荣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白晓洁温柔地说:“我也喜欢。”

花荣的到来,让她有了安全感,她一点也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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