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梅观（2 / 2）

这槐树的左边，依然是青石铺就的大道，右边却也有一条黄土搭着石块踩出的一条小径。

那黑影先是往大道闪过，只是前行了数十步之后，又调转还头拐进了小径。

小径尽处，有一株寒梅，那寒梅右边是一座篱笆小院，院里有个茅草屋。

那黑影来到树下，驻足院门前，虽然面色焦急，确也没有再向前踏出一步。只是将身后的襁褓取下来，抱在胸前以内力护持着。

黑影就这样安静又焦急的在树下等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不远处的拐角转过一道火光，正是方行烈领着褚听云不急不缓地往这边过来了。见着方行烈，那黑影顿时一惊，正欲转身逃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强自留在树下。

却说褚听云自打转过湾之后，视线就没有从那寒梅树下的人影身上离开过，这要是他一个人在，这会儿指不定已经闪身上去拿人了。

不过身前的顶头上司那不紧不慢的步子，又让他不敢随意出手。自家的顶头上司的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凡是去触霉头的人，从没有好果子吃，褚听云可不想以身试法，毕竟试试可能就逝世。

小院的左前方是一座水塘，前面是一溜小菜园子，即便是寒冬也长着棵棵挺脆扩爽的小青菜，兀自在风中招摇。

两人不消片刻已经行到塘前，方行烈没有去看树下紧绷着心神的人，也没在意身旁的属下，只是看了看那些青菜，然后手一挥，火光便熄灭了。

随后，这位北境第一校尉在两道视线下，竟然拐进菜园里，拔了两个青菜提到水塘边清洗起来。

此时，清月未曾隐去，天边已经隐隐能瞧见昊光了。

“咯咯喔……咯咯喔……”

雄鸡唱鸣，响彻山野，却是从小院的后面传来。

茅草屋里也亮起了一盏灯，灯光温煦泛黄，紧接着就是一道长长的清音响起。

“叮……”

这声音正是铁杵击磬，澄清而洌，转转跌宕。

“咦？”

“觅鱼，快起来，院外有客人来了！”

屋里的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出声说道。

“哦……哦……”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只是听起来迷迷糊糊，显然还不想起床。

紧接着，屋门便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那人挽着道髻，身着一领青灰色的广袖道袍，鬓发泛霜，就是面容看上却只四十来岁。

那人几步走到院里，正好看见院门前提着两颗青菜的方行烈，不由哈哈大笑，眼角的鱼尾纹里也满是笑意，指着方行烈笑道：“我说是哪个猴儿跑我这儿偷吃的？原是你这个赖皮小子来了！”

方行烈瞧见大笑的女冠，不由得也咧开嘴，只是没出声。尽管如此，也让其他两人心中翻腾不已。尤其是褚听云，连手中的火炬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都不知道。

当然了，另一个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双手不由得紧了好几分，怀中的婴儿也许是被捏疼了，就“哇！哇！”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是让院里的女冠神色一怔，偏头看了过去，而后又扫了褚听云一眼。最后瞪了瞪咧着嘴的方行烈，然后说道：“先把这孩子抱进来，这天寒地冻的。”

方行烈没有说话，将青菜别在竹篾篱笆缝里，走到树下，正要去抱那孩子，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一边儿去，我来！你去给我把觅鱼叫起来，小小年纪学人赖床……”

那女冠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扯过方行烈，自己抱过襁褓。

树下那人见方行烈走过来，身躯不由自主绷得笔直，尽管方行烈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后来又见女冠走了过来，瞬间心下一松，差点瘫倒在地。好在那女冠不知何时探出拂尘，搭了他手臂一把，才没倒下。

他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像是被洪荒巨兽盯着一般，当下是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停住了。直到那女冠接过怀中婴儿转身离开之后，那种感觉才缓缓退去。他顺着那仅存那一丝感觉望去，正好看到方行烈提溜着两颗青菜跟着女冠转身走进院里。

此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照落院门，也照在寒梅树上，只是这寒梅生的很是奇异。半树红梅傲笑，半树白梅静好，唯有暗香随风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