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一曲定江山 微微一改,黑白颠倒……(2 / 2)
戏台下无数百姓用力鼓掌,大声地叫好,不知道是谁开始唱歌“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无数百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合唱。
岑浮生站在县衙门口松了口气,浚仪县应该是搞定了。
……
豫州的某个集体农庄内,一群百姓哭喊着:“世上唯有农庄好,有农庄的百姓是个宝。”
司州的某个城池内,有人面红耳赤,怒视另一个男子,厉声道:“你若是再敢说农庄的坏话,老子就打死了你!”周围一些百姓大力支持:“这种人就该打死了!”有人的手指都戳到了那说农庄坏话的人的鼻子上:“做人要有良心!要不是集体农庄给你饭吃,你能长得这么壮实?若不是集体农庄不用交租,你儿子早就被抢走了!”
另一个农庄内,一群社员在食堂中一边吃饭,一边感叹。
有人道:“我记性真差,我差点忘记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饱饭的。”另一个人道:“是啊,我到了集体农庄后才第一次吃肉,若不是集体农庄,我还在吃野菜粥呢。”周围的人点头,看着手中早已变得平平无奇的丰盛饭菜,又一次感觉到了幸福和满足。
某个农庄的学堂前,一群小孩子唱着戏曲:“……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
一个男子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唱歌,低声对几个同伙道:“官府没收了我们的田地,官府就是亏待了我们!我们一定要推翻了官府,杀了胡问静,夺回我们的田地!”
几个同伙惊恐地看着那个男子,小心翼翼地道:“你疯了!陛下有污妖王附体的,刀枪不入,还会飞!你怎么可能打得过陛下?”
那男子怒目几个同伙,前段时日还很听话,随时准备造反,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良民了?
几个同伙更加惊恐地看着那个男子:“王老五去洛阳观礼了,亲眼看到陛下隔着几百丈打飞了几千人,长公主殿下法力无边,天兵天将护着长公主殿下,你不过是一个凡人,也配与陛下厮杀?”
那男子厉声道:“休要听王老五胡说!”
几个同伙用力摇头,王老五是农庄中出了名的老实人,每日沉默无语,只会埋头干活,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别说吹牛说谎了,就是话都没有几句,怎么会胡说八道?王老五说的一定是真的!
农庄的宿舍中,王老五躺在床上浑身发冷,一个社员煮好了药汤,递给王老五,道:“趁热喝了。”
王老五大口喝下了苦涩的药汤,然后再次裹紧了被子。他在洛阳的时候距离胡问静或者小问竹有十几二十万人,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亲眼看见,既没有亲眼看到胡问静杀刺客,也没有看到胡问静被道士镇住,更没有看到小问竹令血水倒流,但是他听到了其余百姓的言语,看到了地上的血水,注意到了其他百姓发抖的身体惊慌的脸,他确信他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言语都是真的,他一个字没有修改的告诉了这个农庄的人。
几个社员在王老五的宿舍前低声道:“王老五说这是因为他在洛阳沾染了污妖王泄露的妖气……”几人缓缓点头,怪不得像牛一样壮实的王老五也病倒了。有人低声道:“……若不是他在洛阳吃了道门的神药,此刻只怕已经……”众人对此深信不疑。有人道:“县令说了,只要吃了道门的神药就不会有事的,等神药祛除了王老五体内的妖气,王老五就能下地了。”
……
并州的某个城池的豪宅内,有戏班子正在搭台子,豪门的某个老爷过寿,请他们唱戏。
管家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会唱哪几出戏?”
戏班班主急忙赔着笑道:“我们会唱《玉堂春》、《金玉会》……”他将适合在寿宴上唱的几个戏曲一一说了。
那管家皱眉道:“会唱《张悦儿》吗?”
戏班班主汗流浃背,用力摇头:“不敢,不敢!”
那管家厉声喝呵斥道:“是不敢,还是不会?”
戏班班主抹着汗水,认真地道:“是不会,是不会。”《张悦儿》这一出戏在大楚红遍大江南北,走南闯北讨生活的戏班子怎么会不会呢?可是这一出戏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在寿宴中唱,唱完了一定脑袋落地。
那管家冷冷地看了那戏班班主几眼,转身离开,回禀少爷道:“那戏班子不会唱。”几个少爷和小姐唉声叹气:“竟然请了个不会唱《张悦儿》的垃圾戏班!”“我还以为可以听到《张悦儿》了,李家那几个听过了,说可好听的,每日在我面前炫耀。”有少爷怒道:“去换个会唱《张悦儿》的戏班子!”
管家陪着笑道:“并州之内这个戏班是最好的了,若是他们不会,其余戏班子也多半不会。”管家为虎作伥多年,一眼就看出戏班子是会唱《张悦儿》的,他不知道《张悦儿》有什么犯忌讳的,但是看那戏班班主一身汗水的模样就知道万万不可强行点唱《张悦儿》,而且这寿宴唱什么戏哪里是几个少爷小姐可以决定的?
……
并州另一个城池中。
戏台上,几个戏子战战兢兢地唱道:“……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人……”,“……世上唯有农庄好,有农庄的百姓是个宝……”
几十个官员冷冷地看着戏子们,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些戏子此刻已经死了几百遍了。
卫瓘轻轻地笑道:“好一个‘世上唯有农庄好,有农庄的百姓是个宝。’”他暗暗叹气,胡问静果然开始出手了,这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个官员悄悄地看卫岳,卫岳会意,急忙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道:“爹爹,胡问静以此戏曲宣传集体农庄,意图从文化上侵略我并州,我并州万万不可让这戏曲流传,当严查个个戏班,有谁敢唱这首戏曲,立刻杀了。”
戏台之上,几个戏子急忙跪下,浑身发抖,就知道这回唱也要倒霉,不唱也要倒霉。做戏子真是倒了十辈子的大霉!
卫瓘看着卫岳,道:“你现在知道胡问静封官的秘密了吗?”
卫岳莫名其妙,急忙苦思。
卫瓘大笑摇头,道:“何必禁了这《张悦儿》,如此一曲好戏若是禁了,枉费了胡问静的心血。”
他微笑着道:“这《张悦儿》宣传集体农庄,影响并州百姓?不不不,这《张悦儿》是宣扬青天大老爷,宣扬道德之上的。”
周围的人惊愕地看着卫瓘,一个官员反应极快,脱口而出道:“妙!妙!妙!”
……
并州的某个城池中,几个豪门子弟郁闷地坐在酒楼之中,有人大声地骂着:“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戏班子敢唱《张悦儿》?别人都看过了,就我们几个没看过!”
其余几个豪门子弟也是一脸的晦气,如今成了全城门阀子弟中最落伍的人,聊天都不带他们的。
一个男子走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小人是张家戏班的,会唱《张悦儿》,几位贵人可要听戏?”
几个豪门弟子大喜:“好!”
一日后,某个门阀的豪宅中坐满了人。
某个贵女兴奋极了:“听说有戏班敢唱《张悦儿》,我一定要听听。”其余贵女凑过来低声道:“嘘!若是被人知道我们其实没有听过《张悦儿》,就是人云亦云,会很丢脸的。”那贵女急忙板起脸,平静地看着四周:“这《张悦儿》真是一部好戏,听过一回还想再听。”
周围的人用力点头,人人都笑着:“是啊,是一部值得反复听的好戏。”
几个门阀老者在一角皱眉,一个老者道:“《张悦儿》是反戏,唱不得。”他听说过一二,《张悦儿》激烈抨击门阀制度,属于反戏中的反戏,若是依他言语,敢于唱《张悦儿》的戏子就该全部杀了。
另一个老者看着豪宅的主人道:“是不是几个小子瞒着你做下的?此刻不能顾及脸面,该停了戏曲就停了戏曲。”其余几个老者也是点头,若是担忧宾客盈门,结果不唱戏了不好交代,所以不敢停了戏曲,那就是因小失大。
门阀主人摇头道:“老夫岂会如此不智?老夫仔细问过了,这《张悦儿》是卫司空同意唱的。”几个老者一齐皱眉,卫瓘同意的?这其中只怕不简单。
戏台上,乐声起来,戏子开始上台。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悦儿扎起来……”
台下叫好声不绝,好些贵公子贵女眼睛放光,这戏曲的曲调与并州当地的民谣戏曲的旋律极其的接近,听起来很是熟悉,偏偏又更加的美妙。
“是个高手编曲。”某个贵女握紧了拳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音律已经是顶尖了,没想到一个戏曲就让她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另一个贵女细细地听着,只觉真是好听,而且歌词朗朗上口。
几个门阀老者盯着戏台,只觉这出戏果然是一曲反戏!
一个老者冷冷地道:“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其余老者脸色铁青,根据剧情的演绎,到了这一步就是门阀老爷出面收租,然后打杀了刘白劳和悦儿了,这是彻底掀开了门阀凶残的脸了。
果然,戏台上刘白劳被门阀老爷逼死,悦儿被门阀老爷抢了。
戏台下隐约有哽咽声。好些贵女忍不住哭泣:“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惨的戏曲。”“是啊,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惨的戏曲。”“不过,很是新鲜啊。”
一群门阀老者看着又哭又笑看戏的贵女们只觉额头青筋凸起,这《张悦儿》是反戏,必须禁止!
戏台上,一个官老爷的角色带着士卒上场,扶起了拦路告状的张悦儿,唱道:“……问世间,德为何物?……圣人之光照耀四方,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门阀继承圣人之德,守护乡里……一样米,百样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老夫身为中正官,当秉持正义,为人间除害!”
戏曲继续,那自称中正官的官老爷带着士卒去了门阀老爷家,夺了那门阀老爷的乡品,当众斩杀了那门阀老爷,又赏赐了张悦儿百亩良田。
张悦儿感激地跪下,唱道:“……公道在人心,圣人在天地,德行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无德就无才,无才就无德……”
几个角色打开了横幅:“有德走遍天下,无德寸步难行。”“没有青天大老爷的百姓是根草,有青天大老爷的百姓是个宝。”
戏台下门阀子弟们热烈的鼓掌,叫道:“好!好!”
有贵公子有些知道为什么戏班子不敢唱《张悦儿》了,不就是因为其中有门阀老爷打死佃农,强抢佃农的女儿的剧情吗?他不屑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等门阀中人是有这种败类,但是不代表我们其余人也是如此。”
其余贵公子也是一般地念头,大度地道:“世人不懂得包容,以为我等在看到描写门阀中人作恶的戏曲就会发飙大怒,殊不知我等早已看惯了时间的真假善恶美丑,深深地知道该以道德为人生至高追求。”一群贵公子一齐点头,那些爬虫般的平民们怎么能够理解他们的胸怀。
几个贵女聚在一起,反复地研究《张悦儿》的唱腔,只觉那一段《北风吹》的曲调明明简简单单,为何竟然会如此欢快?果然是高手所为啊。
某个贵女长叹道:“竟然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其余贵女嘻嘻哈哈,悄悄翻白眼。
几个门阀老者微微发愣,有老者道:“这《张悦儿》虽然有些问题,但是不该算反戏。”其余老者点头,说穿了就是恶霸做坏事,青天大老爷出面的传统剧情,只是这《张悦儿》对佃农的生活比较写实,容易引起佃农的共鸣而已。
一个老者道:“不妨让百姓也看看这《张悦儿》。”虽然有描写门阀不好的地方,但是百姓想到戏曲中的门阀逼死了人,还抢了悦儿,立刻就会觉得自家的门阀老爷真是仁慈啊,又没有逼死人也没有抢女儿,对门阀的忍耐度立刻就会上升,由此产生深深地幸福感。
另一个老者笑道:“而且有‘悦儿’在,谁还敢偷懒赖租?”那些贱人看了《张悦儿》之后只怕会吓死,门阀老爷发怒之后可是会出人命抢儿女的,以后要不要赖租必须想仔细了。
有老者笑道:“怪不得卫瓘觉得不需要禁止。”这种烂大街的设定何必禁止?哪怕百姓认为门阀是坏人,最后还不是有个中正官为门阀清理门户吗?百姓们看了这部戏就会放弃造反闹事,将伸张正义寄托到了天降青天大老爷上了,这世界就稳定和谐了。
几个门阀老者一齐微笑,话题到了《张悦儿》的曲调之上。
“是个不错的曲子。”“这台词弱了一些,没什么文化。”“无妨,反正是给贱民看的,何须文化。”
数日后,《张悦儿》在并州个个豪宅中流行,然后又到了各个田间。
“大家快来看大戏啊!门阀老爷请我们看戏咯!”村里的撞钟当当地响着,村民们惊喜极了:“门阀老爷真是好人啊。”“门阀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卫岳和卫裔佩服地看着父亲卫瓘,恭恭敬敬地道:“父亲大才,轻易地化解了胡问静的文化侵略!”
卫瓘愕然:“谁说这是胡问静的文化侵略的?”
卫岳和卫裔一怔。
卫瓘笑道:“若是老夫随手一改就能面目全非,黑白颠倒的诡计是胡问静想出来的,老夫此刻已经是天下之主了。”
他从故纸堆中抽出那胡问静封官的消息纸,放到了两个笨蛋儿子面前,淡淡地道:“老夫一直不怕胡问静,因为胡问静的破绽太大了。可是,胡问静终于意识到了她的问题。”
卫瓘轻轻叹气,道:“一辆跑得快的牛车并不可怕,因为跑得越快,散架越快,可是一旦这辆牛车跑到了最前面,却没有散架,又停下来修理车轴车轮,那就太可怕了。”
卫岳和卫裔附和着笑着:“对!原来如此。”
卫瓘看都不看两人,转头看向窗外,胡问静开始修理破车了,但是他或者其余人距离胡问静太遥远了,不存在弯道超车的可能,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机会又是什么?
“五千铁骑足够老夫训练两千铁骑的了,老夫有两千铁骑在,纵然不敌胡问静也能自保。”
卫瓘心中一松,胡问静修车是大好事,他不需要被迫与胡问静拼命了,可以放下对并州南线的担忧,认真考虑其他大事了。
“西面,胡问静为什么一直想着西面?西面是有生路,还是有着什么?”
卫瓘已经查了许久的资料,张骞出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西面没有什么财富,去西面有什么好处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