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我扯了扯他的衣衫,受了伤,昨夜又淋了雨,他向来不是这般任性的人,如今又是怎么了。
“皇上!臣死谏!”那人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若不诊治,恐怕连手臂都无法保住!还请皇上……”
我一愣,看着那抖如筛糠却又说着掷地有声的话的御医,又看了看他,轻轻唤了一声:“东离……”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侧首,左手轻拍我的手:“你先去吧,我会治伤,你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小伤,这些人,惯会小题大做,你知道的。”
小伤?说是手臂无法保住,也是小伤?我不信,却也不得不走,生怕我留下,他便不肯治疗。他不愿让我心忧,我的难受便不能叫他看见。
只是我没有料到的是,这一走,便半月没有再见,而这半月里,陡生事端。
伏契军队据说降了祥瑞之兽,士气大增,竟有北上之势。阔别已久的负屃恍然入梦,说出的话残破不成篇章,却句句要我离开。便是宫中钦天监都遣人通传,说南方有真龙之气盈天,东方天象衰颓,北方晦暗不明,将有灭国之兆。
后果自不必说,钦天监官员伏诛满门,然而那夜我出门观天,不知为何,莫名的觉出南方有些不妥之处。隐约,竟真觉几分龙气,霸道的劈开北边。
青龙据东方,南方之神为朱雀,莫非当真是真龙降世,直逼朱雀威仪?
我摇了摇头,不过是些传说罢了,我未曾信过,如今又是怎么了。
然而,原不是我信与不信之事。
半月后,我再忍耐不住,闯进他的崇元殿,他左手按剑,撑在榻边,右袖被门外卷杂的风吹起,徒生凄凉。
他抬头,看了看我,瑟缩着右肩向内移动几寸,最后却自嘲般的笑了笑,抬头看我。
“南边的事,你听说了?”
我点点头,他本便知道,无需再问。
“无稽之谈而已,你不要挂心。”
无稽之谈,他的眉心又何必蹙的那样深?
“再过些日子,我要走了。”
是南方的事?
“天下间的祥瑞,我只信你。伏契苟延残喘的噱头不足为惧。”
我点点头,我信。
“要是有你在身边……”他的话,说到一半便骤然停了。不要去想象,不要去奢望,到头来的那一场空才不会显得尤为痛苦。
我在他身边,只会拖累了他。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明白。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追随他的脚步。
为了我好,为了他好。
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不是吗?当初,负屃囚牛睚眦,不都是他这一边的吗?当初不是一道惊雷化解了他与八思尔吉裕之间的危机吗?天公相助,我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下人若是欺负你了,你就搬出我来。”他顽笑着说。
他们又不怕他,搬出他来又有什么用处?更何况,平日里那些下人虽谈不上怕,却也个个与我不做深交,又怎会来招惹。
“廖魇,过来。”他抬了抬手。明明右侧有着大片的空余,却偏偏自己侧过去,在左手便挪出一片空地。总觉得,有些违和。他右臂受了伤,是担心我碰到伤口么?
我没有多言,坐在他身边。他微微扬起唇角,说:“当年,你可是连碰都不让人碰。”
如今,却毫不忌讳和他坐在同一张榻上。
“廖魇,我再问你一次,做朕的皇后,好么?”他看着雕龙鎏金的屋顶,又说,“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问,愿或是不愿,他都不会强求,就像当初,我一个犹豫,他便为我打通了从皇宫回廖府的路。他放手放的那般潇洒,让人不敢去拒绝。
他的手触上我身后披逶的白发,轻轻说:“你是祥瑞。”
即便他将我捧到天上,我也明白,我不过是个怪胎,是个妖孽。谈不上祥瑞,带来的,是混乱和终结。
在他身边,是我拼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冲动的结果。我已经没有力气站在和他比肩的位置俯瞰天下。
他看了看我,又将头转回那一片奢靡,说:“三日后,大军南征,你若答应了,便送我一程,你若不答应,便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