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入京(1 / 2)
敌方主帅战死碧溪谷,意味着这场战事终于进入了尾声。
提前退出战场的四千将士成功与带兵抄尾的越充会合,连续憋屈了多日的燕骑终于得以一展手脚,仅用三日,不仅解决了司凌留守的一万人,还迎头痛击了五千敌方援军,可谓打了一场扬眉吐气的胜仗。
好不容易回归战场的护国将军靖阳当然也没闲着,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她熟悉的漠北军,与燕骑合作无间,一路摧枯拉朽地将战线一口气推到了盛京城下。
得益于十八里坡这边的牵制,昌义主战场也在经历了短暂波折后逐渐稳定局势。当司凌战死的消息传至昌义,季珏当机立断全军出击,彻底拉开了与伪帝主力的全面决战。
而季景西也终于准备进京了。
进京的过程比众人想象中容易。
盛京作为一国都城,所有防御都是最完备的,大魏历经数朝,早已将这座城打造得固若金汤、毫无死角,原以为等待他们的会是一场攻城恶战,为此季景西甚至特意命全军多休整了两日,做足了战前准备,可还没等他们摆好姿势开打,负责守城的叛军却先一步被人解决,城门就这么从内部被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所有人都以为早叛变了的集贤阁留守侍郎,谢卓谢彦之。
站在城门口与对方遥遥相望,临安郡王难得生出一丝惋惜来。他当然没有忘记盛京还有个谢彦之,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借着此番平叛彻底解决这个不顺眼的情敌,他都做好了被杨缱埋怨的准备,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识相……
季景西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离他最近的靖阳耳聪目明,偏头瞥他一眼。她还没想太多,只想着谢卓既然主动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自家这边自然要承情,于是道谢的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季景西却在此时抬手一挥,打断她,“入城。”
靖阳:“……”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礼貌的弟弟?
谢卓似乎也不在意对方谢不谢他,恭敬地退到一旁让出道路,直到季景西在他面前停下,这才不急不徐地抬头与对方对视。
“谢侍郎倒是好魄力。”马背上的玄甲青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模样,连唇边的讽意都一如既往令人牙痒,“季珪可真是养出了个白眼狼。”
“当不得王爷夸奖。”谢卓答得不卑不亢。
季景西冷哼了一声,示意他跟上来。
谢卓言简意赅地将城中的情况一一说来,“……太后娘娘并其他官员女眷皆在宫中禁足,各留守官员则被关在天牢,禁军倒戈,已将皇宫围成了铁桶,王爷若想入宫,恐怕要费一番力气。”
“不是有你么?”季景西反问,“谢侍郎不妨好人做到底,为本王打开宫门如何?”
谢卓无视了他的嘲讽,“臣为王爷打开城门已是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其他的,恕臣无能为力。”
“是么。”季景西瞥他一眼,“本王还以为谢大人没被关进天牢,是大哥信任你的表现,毕竟谢大人可是大哥曾经最、器、重、的一员大将。”
谢卓倒是不避讳自己的墙头草行径,直言:“是臣辜负了河间王的信任。”
季景西挑眉,“为何帮本王?”
“不论谁先抵达盛京,谢某都会开门放人。”谢卓淡淡道,“倒也不是特地帮您。”
“你知本王想问的是什么。”季景西观察着阔别数月的盛京城,问得颇为随意,“以谢大人识时务的好习惯,难道不该帮季珪守住这都城?他都已经称帝了,谢大人不抓紧做个从龙功臣,反而临了反水,假若季珪侥幸赢了,等着你的可是杀身之祸。”
“王爷也说了是“侥幸”,而这世上没那么多侥幸。”谢卓面无表情,“既知谢某识时务,王爷又何必多问?”
季景西总
算笑了一声,“原来谢大人这般不看好旧主。”
如果季珪真能坐稳帝位,他想,谢卓定然会是季珪新朝最得力的帮手。此人于朝堂上的野心从不遮掩,他要的就是位高权重,是重现谢氏昔日荣光,谁能让他实现野心,谁就会得到他不遗余力的扶持。
从前的季珪或许可以,但如今的季珪,显然谢卓并不看好。
季景西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只见原本与靖阳并行的杨缱打马追来,越过季景西,直奔谢卓,“谢大人,可有我三哥和温喻的消息?”
见到杨缱,谢卓神色微变,似是没想到她会随军,但转眼便恢复冷静,压着眸光不再看她,“回王妃,杨少卿与一众官员皆在天牢。”
“天牢?!”杨缱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三哥他可还好?季珪可有苛待他?”
谢卓的视线落对方泛白的指节上,脑子竟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他定了定神,启唇,“王妃……”
话音未落,那只手忽然脱离了他的视线。
谢卓下意识追看过去,只见季景西脸色不好地一把将杨缱拖至另一侧,没好气地开口,“我还在这儿呢。”
杨缱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漆黑的眸子期盼地望着谢卓,“谢大人?”
谢卓几乎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压着鼓噪的心跳干巴巴答,“……还活着。”
“阿离。”季景西语带警告。
杨缱松了口气,“那温喻呢?谢大人可知温喻在何处?”
“杨,缱。”季景西几乎要磨牙了,“你要当本王不存在到何时?”
“我怎敢无视王爷。”杨缱面色淡淡。
季景西:“……”
季景西:“我就差给你跪下了我的姑奶奶,还不能原谅我么?咱们这回秋后算账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我真的不敢再骗你了啊,你看我一眼行不行,祖宗?”
这两人……
谢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敏锐地发现了两人不对劲的气氛,这是……吵架了?
他倒还不至于仅凭这个认知便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但这并不妨碍他膈应季景西。事实上他也无暇顾及旁人,数月不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杨缱身上,如今能平静地与之对话,不过是凭着仅有的理智不停地告诉自己,她已作人妇,而她的夫君,就在身边。
“温国师性命无碍。”谢卓轻吐了一口气,“眼下也在宫里。”
“宫里?”杨缱惊声,“他不在国师塔?”
“季珪将温子青囚在宫里作甚?”季景西也顾不得求饶,转头看过来。
“囚?”谢卓扬眉,“王爷何不认为是国师自己择了主?”
没等季景西回答,杨缱首先开口反驳,“不可能,温喻绝不可能倒戈季珪。”
“王妃为何如此笃定?”
“他不做无用功。”杨缱斩钉截铁,“季珪不是温喻认定的紫微星。”
“那谁才是?”
“……”
杨缱蓦地住口,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臭着脸的季景西,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抓着她的手腕,没好气道,“放手。”
季景西脸色更差,“我不。你先答应我不准跟他说话。”
杨缱险些气笑,碍于外人在场,硬是压下了怒意,“王爷既然奉旨办事,最好就此兵分两路,你去皇宫救国师,我去天牢找我兄长。”
“不行。”季景西想都不想,“我派人护送你回府,你在府中等我,京中处处危机,你不可再犯险。”
杨缱美目圆瞪,“为何要听你的?”
“杨缱!”
“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又吵起来了?”靖阳公主终于赶到,劝架的姿态熟练得令人心疼,“景西你别凶她,阿离你也
少说两句,都已经进京了,差不多得了哈,这一路上还不够你们怄气的啊?”
杨缱这才抿唇不语。
季景西却不依不饶,“皇姐你管管她,她要去天牢找杨绪冉。”
靖阳从谢卓口中问出了眼下情势,思忖片刻,一锤定音,“太后与国师都在宫里,耽搁不得,天牢那边,想必诸位大人暂性命无忧,可稍缓一缓。”眼见杨缱神色不对,又连忙补充,“分出一队人马去天牢,不过阿离你就莫要去了,听景西的,你回府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