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扳回一局（1 / 1）

潘岳焦虑地看着母亲，说道：“我们得买一辆车了，这样下去，大哥和幺妹都支持不住。”

“路上车子不多，目标太大，会不会容易暴露？”幺妹忧虑地说道。

“我们可以绕远一点，你和大哥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有了车我们都可以休息一下，再这样奔波下去，只怕我们都要累垮。”潘徐氏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带着潘大和幺妹进入路边的面店，补充了些干粮，讨了两碗热汤，分别让兄妹二人喝下。

潘岳和父亲走进一家车行，依着潘岳的意思，是想买一辆马车，可进入车行才发现，无论租还是售，全部只有牛车，一问才知道由于四方战乱，马匹奇缺，人们出行多用牛车，牛车也得坐，虽然无奈，还是得买，一问，连车带牛竟要十五两银子，足够修一座房子的了，潘老憨有点舍不得，潘岳却知道这是救命的家什，再贵也得买。

潘老憨是驾车的好手，这点潘岳并不担心，两人赶着牛车接上母亲三人，将行李收拢好，母亲要自己走，在潘岳的坚持下才坐了上去，牛车不大，三人坐在上面有些拥挤，但总好过背着行李长途跋涉。喝了碗热汤，幺妹的腹痛有了缓解，好了很多。潘大则睡了一大觉，醒来大汗淋漓，到底是年轻，身强体壮，恢复了不少。一路走来，属潘岳走的最多，行动也最多，但他坚持不肯坐车，母亲和妹妹的确比他更需要休息。

天黑时分，他们来到了距柳树沟不到十里的岔路口，要东出谷口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转向南，回到柳树沟，经过街镇和县城，东行二十里即可到达，另一条则是继续东行，绕过街镇和县城之后南行十几里，并入东出谷口的官道上，这条路要绕远一些，原也是一条废弃的官道，路况倒差不许多，但人烟就相对少了，而且能绕过县城，被发现的风险要小很多，眼下自然是必须选择这条路前行，只是那样就意味着再也没办法看柳树沟最后一眼，昨天夜里情况急迫，心中满负压力，并没有觉得什么，如今经过一昼夜离乡背井的奔波，再次经过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而却就要与之诀别，不知何年何月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各人心中均是满满的不舍，尤其是潘大，这片土地留下了太多深刻的记忆，更是双眼噙满了泪水。一向很少说话的潘老憨突然开口道：“老大、三儿，跪下，给我们的老祖磕几个头。”

说着，带头跪了下去，哽咽地说道：“各位先祖，祖父、父亲在上，儿孙不孝，没能守住家园，以后逢年过节许是再也没法烧纸扫墓，望您在那头好好的，体己儿孙们的苦楚，谅解孩儿的不孝，一切都是老憨无能，请列祖列宗恕罪！”

说完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只听得妻子儿女泪流满面，想不到从不多言多语的老憨也有如此重的心事。

此时此刻，更多的事情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在潘老憨父子三人起身的瞬间，潘家老宅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倒塌，而此时的善人李大昌正在梁下惊异地看着屋梁架墙处的异样，躲避不及被房梁砸中双腿，终生残疾。而在后方，胡文治的人在赶到密林以后发现标志莫名的消失了，猜想可能出了状况，分出三人继续前行，其余人马留在密林处展开搜找，直到天色全黑，众人已经打算放弃，回镇上休息，才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伍六，苏醒后的伍六咬牙切齿地将潘家逃走的线路指给了同伙，甚至怕拖累前进速度，让潘岳得以逃脱，在让同伴把自己带到镇子上以后，坚持不要同伴照顾，催促他们尽快去追。

潘家三父子起身之后，一家人仍沉浸在深切的悲愤之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潘岳虽然一开始极力反对逃亡，而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让他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不过毕竟还没形成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留恋。所以真的离开时，并无太多伤感，沉默了一会，他说道：“还是走吧，这里离得太近，不安全。”一家人方才从凄切悲苦中回过神来，重新上路。后面的路程太平许多，但潘岳一家仍旧不敢大意，只是在远离街镇的位置休息了一个时辰，吃了点东西，潘大已经重新生龙活虎，实在熬不住的潘岳和父亲分别在车上眯了一会。天光发亮时分，一家人来到了谷口，这是伍六口中胡衙内埋伏人马准备了结他们的地方，大家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潘岳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确定李大昌是不是已经被砸死或者残废，但他相信，自己这一系列的借坡下驴、声东击西应该能骗过他们一行了，就算胡文治真的想到了留人，也不会在山坳处再守两天，这一个回合的较量，自己总算扳回一局，只是这样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家已经没了，人虽然还在，但前途未卜、去向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