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试探（1 / 2）
第二日晚些时候，鬼木被一声接一声的啪啪声吵醒。
翻身起床，没看见蔼朶身影。
从窗户外投进来的光线不多，可要比巨蜗王腔室里明亮不少。借着光线，鬼木摸到窗下，看见一个黑影映在脚边。地上滚落着五六颗圆石子。
“什么人？”鬼木朝外喊了一句。
黑影动了动，最后留下一点边角依然投在鬼木脚边。看起来是个和鬼木差不多年纪高矮的孩子。
“再不说话，我出来揍你。”
那黑影犹豫片刻，终于站到窗前。是个男孩，眼神有些躲闪。右手手心里还握着几颗石子，左手拽着衣角，扭捏地站着。也不说话，偶尔抬头望一眼鬼木便又缩着脖子立在那里。
“你是谁？”鬼木问。
“我叫…奚篴。”
“找我有事？”
“有…没…”
“到底有没有事？”
“有…”
鬼木打量男孩，笑问：“你也是新来的？”
奚篴看着双脚，声音轻轻飘进鬼木耳中：“不是，我出生在这里。”
…好家伙，比我这个新来的还别扭…鬼木暗自调侃，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看不起对方的表情，反而大方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我叫鬼木，五岁半，你呢？”
奚篴想了一夜与鬼木相识的过程，却从未料到这个男孩的脸上没有丝毫鄙夷和嘲笑。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的笑容是那么真诚。
没来由的，奚篴封闭已久的心上开了一道缝隙。
“我比你小四个月。”
“找我做什么？”鬼木脸上荡起阳光般的笑容。
“跟我来。”
奚篴不说话，只在前头带路，他走得不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两人顺阶而下，来到村子中央的空地，没做停留又走向村外围栏。闲散的村人很少，一路上没见着几个。
昨夜进村时，鬼木就留意过银月村的特殊围栏，它们不是木头也不是石料。而是不同菌植形成的环状带。一层一层将银月村围住。
靠村子最里的一层，便是昨夜村正旷独送来的那一筐灰菌。长在地里的灰菌为簇生，菌面呈灰色，因此得名。合围需要三个鬼木这般大小的孩子。灰菌簇拥在一起，形成庞大的种群。每簇之间有狭窄通道方便行走。
奚篴的脚步依旧没有停留，寻了个空处钻进去。鬼木犹豫几秒，跟着钻了进去。两人在高大的灰菌簇群之间穿梭。
“这些还没有成熟。”奚篴终于开口。鬼木发现这部分灰菌个体确实没有昨晚吃的大。
两人弯弯绕绕，走了很长时间，约绕过三分之一灰菌簇群之后，几个女性村民正埋头收割灰菌，往一个个空竹筐里堆，这边堆满，外头又有男性村民接应，把装满灰菌的竹筐搬运到专门的库房里阴干。
见两人到来，这些村民忙停下手里活计，脸上堆着讨好般的笑，福身向他们行礼。
这一幕让鬼木感到诧异。他和奚篴不过两个五岁孩童，哪有什么身份地位，不明所以朝奚篴看去。
那个腼腆别扭的男孩对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只是微微点头，再次启程，向更外围走去。
第二圈围栏不再是灰菌，而是一种和灰菌差不多高矮的绿色植物。来到这里，奚篴一改前面少言寡语风格，话多了起来。
“这叫沙麻树，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这种树的枝条鞣制而成。”
听他这么介绍，鬼木低头看向自己的新衣裳，质地摸起来确实和地球上的麻很相似。或许是鞣制工艺落后，这边的沙麻手感更粗糙一些，衣服的样式也简单，却格外凉爽透汗。
“沙麻树结的果虽然不能吃，但可以做麻药。我阿爷去狩猎，就用这种果子磨碎的浆液涂抹箭头，可以放倒一头幼年盾甲。”
这些知识很新奇，鬼木巴不得奚篴多讲一些，鼓励他说：“你对沙麻树好像很熟悉？”
奚篴脸微红，轻声开口：“昨夜听说你们回来，我阿姆让我一早便去找你，把你带来这里。这些沙麻树我阿姆负责种植看管。”
一句话说完，沙麻树群里，鬼木看见一个样貌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的女子。女人先是背对他们，听到说话声便转过头来微笑着打量鬼木。
这女人的年纪和蔼朶相近，肤白貌美，尤其是一双丹凤眼，似娇似嗔。
鬼木的心顿时漏跳一拍，他外貌虽是小孩，灵魂毕竟是个成年人，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感到惊艳很正常。
在鬼木发呆的时候，女人向他们走来，上身微微前倾，靠向鬼木。
闻到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鬼木更加诧异，侧目看向奚篴。
“这是我阿姆，阿牟。”
“阿牟嬢嬢。”鬼木按照辈分唤了对方一声。
阿牟抬起好看的眸子，笑着说：“你似乎对我感到吃惊？”
鬼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刚进入人类村落，什么都不懂，阿姆又没告诉她关于阿牟的事，关键是这女人太过漂亮，他不知作何反应。
察觉到男孩尴尬，阿牟又是一笑，“七年前，蔼朶嫁去商陆郡与行之村村正小儿子商颂婚配。你是他们的儿子。商陆郡可比银月村要富庶不少，像我这般姿色的女人应该很多，你难道没见过我这般样貌的女子？除非……”
除非后面什么内容阿牟没有继续说下去，鬼木心跳加快，并不是因为越靠越近的美丽脸庞，而是那女人话里透露出来的试探。
…难道阿牟知道我不是蔼朶的儿子？蔼朶没提醒我要注意这个女人啊。…鬼木心虚侧目，自己的身份毕竟有假，眼前的阿牟是什么立场他还不清楚。
“没有，我只是感叹阿牟嬢嬢的美丽，有些吃惊罢了。”
阿牟收敛质疑表情，又变成那个人畜无害的美艳女人，柔柔笑道：“哎哟，和你闹着玩儿呢。”
“我儿子奚篴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再过一个月，赅博太学的奉正就要来村子里举办固炁大礼，让奚篴和你说说流程。”
“奚篴，”女人向杵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孩招手，交代道：“好好带鬼木熟悉村子的一切，记住，千万别离开村子围栏范围。”
奚篴很似畏惧他的母亲，乖乖点头，拉着鬼木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绕出沙麻树层，奚篴才松开鬼木的手，脸颊羞红。“我阿姆平时不那样，你别介意。”
鬼木摇头表示不在意。“和我说说你们家的事呗。”你阿姆太漂亮了，昨晚回来时，几乎所有村民都出门迎接，鬼木看得仔细，除了蔼朶，就数阿牟最是美丽，且高出太多。
但拥有这样容貌的女子，还亲手栽种养护沙麻树，在田间劳作，就很奇怪。
村外围栏第三层又是灰菌，奚篴领着鬼木走了大半圈，边走边说：“我阿姆是生活系炁相。”
生活系？什么是生活系炁相？…鬼木表情不变，耳朵却是竖起来听得仔细。
或许是鬼木对待他的态度与旁人不同，又或许是畏惧阿姆，奚篴话匣子打开。“如果阿姆阿爷两个人是战武系或辅武系炁相，生出来的孩子八成概率是这两种炁相之一。而双亲中有一人是生活系炁相，生出的孩子则有五成概率为生活系炁相。”
在奚篴的介绍中，鬼木知道了沌墟世界炁相划分分为三种，战武系、辅武系以及生活系。前两者能成为村卫，后者没有战斗力，只能沦为普通人。
鬼木听明白了，转头看向表情羞怯的奚篴，“你有可能是生活系炁相？”
奚篴脸颊血红，眼里透出不甘，微微颔首。
…我记得刚才阿牟曾说过蔼朶和商颂两人都是村卫，也就是说他们的孩子大概率是战武系或辅武系炁相…
…不好，一个月后的固炁大礼，若我的炁相出问题，会让…
一念及此，鬼木的表情变得精彩极了。低头说话的奚篴没发现，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又道：“赅博太学每三年派人来九幽各郡各村给适龄孩子凝固炁相，会在凝固了战武系、辅武系炁相的孩子中挑选优秀的带回去授学，他们从不收生活系炁相的学子。
每次固炁大礼之后，只有三成孩子能去赅博求学，我…我怕是没机会去赅博…”
鬼木看着委屈不甘的奚篴小朋友，终于明白这小子为何如此羞怯腼腆了。原来是担心自己的未来，有些自卑啊。
“就算你是生活炁相，我也愿意做你的朋友。”鬼木真诚地说道。
奚篴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出现一瞬间呆滞。
“若是没被选上，剩下的孩子去哪？”鬼木好奇地问。
“资质不好的留在村里，由祭祀、村正和其他村卫培养，资质中等的送去贯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