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下）（1 / 1）
等到一切纷乱归于平静，我的面纱始终没被取下。 他整理了好衣衫道：爷保不齐日后还会来找你，你且给爷好好活着，若是敢死，我便将你们楼里的姑娘都杀了，什么绽花，什么晓柳 我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绽花姐是博桓的娘，我不能让她死，晓柳姐她们平日都对我很好，我也不能让她们死 这位五爷看着我冷笑一声，看来想通了。没想到你竟是个雏儿，放心，初夜费少不了你们楼里的。说完扬长而去。 当天夜里，我浑浑噩噩的窝在自己房中，用水将自己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喃喃道：博桓，博桓，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博桓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沙哑。 是博桓的声音，我不可置信的朝角落看去，角落的黑暗里博桓正站在那里，我当是博桓的鬼魂，朝他笑了笑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博桓，我当时已经拿到碎瓷片，马上就要割到自己的喉咙，马上就能下去陪你了，可他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一下便把我的瓷片弄掉了。我后来又想着去死，可他说要我活着，他后面可能还要来找我，他说要是我敢死，就把你娘还有晓柳姐她们都杀了，我不能让他这么做，他说的对，我只是个妓子，我除了接客什么都做不了我将脸埋在手间，哭了起来。 博桓冲了过来，将我揽在怀中，不许接客！我也不会让我娘死！ 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突然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没死？ 博桓点点头，这件事很长，我慢慢跟你讲。你先把衣服穿好。他不忍又愤怒的看着我身上青的紫的各种伤痕。 我刚穿好衣服，院里便是一阵混乱的声音，房门被人踢开。 白天里的那个五爷正站在门口，他看到我和博桓后哈哈大笑，李博桓，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博桓将我护在身后，冷冷道，太子这么晚来青楼里，看来并不像平日里说的那般早晚都刻苦用功处理政务呢。 被称太子的五爷冷哼一声，把人带上来！ 一个侍卫像抓小鸡似的提着瘦瘦的绽花姐，然后将她扔在地上，再死死得踩在脚底。 太子得意看着博桓，李博桓，你的生母被人扔到地上，你，是否心痛呢？ 博桓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不！我不是他的母亲，他是我捡来的！绽花姐虽被摁在地上，但依然大声的否认着。 我冲上去拼命得去推那个侍卫，想让绽花姐从地上起来，也被侍卫一把摔在地上。 太子长长的咦了一声，看着我，这不是你的姘头吗？居然还是个雏，不过那身段那肌肤可真是好啊，尤其是那美妙的叫声，真是让人销魂蚀骨。 我虽隐隐惊讶于博桓的身份，但还是从绽花姐的话看出了当下的情势，绽花姐能做的，我也一样可以。 我拍拍衣裙站了起来，这位太子殿下，您既然都说出奴是雏儿了，奴自然就不是桓王殿下所谓的姘头了。 你是雏儿你俩就不能相好了？李博桓始终钟情一个妓子，你说是吗，弟弟？太子看着博桓的表情愈发挑衅。 我坚定道：桓王从未钟情于奴。我扯下自己的面纱将丑陋的脸暴露在人前，抚摸着这道疤痕，这疤痕陈旧，我小时候便有了，试问有哪个男子会钟情于我这等丑陋之人？周围窃窃私语起来。 是不是的，把这两个贱人带回去审审就知道了，来人啊。太子一声令下要将我和绽花姐带走。 我看谁敢！博桓怒目而视。 绽花姐就趁着此时，飞快得朝自己嘴里塞了一把什么东西。
博桓终于冲了上来，推开了侍卫，正要喊娘，绽花姐嘴角流着血，伸手将博桓的嘴用力捂上，手背颤抖而青筋暴起，似将全身的力都集中在这只手上，我不是你的娘，还请殿下看在奴养育了殿下一场的份上，别让奴死不瞑目！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决绝，博桓只得流泪艰难的点了点头，绽花姐微笑着合了眼。 太子砸吧砸吧嘴，既然死了一个，那就带另一个回去吧。 博桓怒道：谁都不许动她！我被博桓护在身后带回了府中，博桓称病很多天都没有去上朝。 他也确实病了，我弄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可他却吃不下。 后来他决心为绽花姐报仇，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他与我说了自己认祖归宗的经过。原来当今皇帝年轻时伤了身子，膝下无子，于是便过继了皇室中子侄辈的李植绪为太子，谁料博桓去参军，机缘巧合竟救了皇帝。皇帝发觉他与自己长得很像，问了他的出生年月后突发奇想让身边的随从去查了博桓的身份，没想到一查发现博桓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帝年轻还是王爷时曾与一妓子欢好，还将妓子秘密弄到自己的王府，与那妓子欢好一年后，那妓子问要是自己怀孕了会怎样，他很正色的告诉那妓子必须打掉。皇室血脉贵重，不是一个妓子能孕育的。后来再找那妓子，她总是推三阻四说自己身子不便，自己觉得无趣，过了半年便放她走了。没想到两个月后妓子便偷偷生下了博桓，如此一来，博桓是自己血脉的这事就板上钉钉了。后来做了皇帝，却在一次意外时损了身子，故而多年来便只有皇后生的一位女儿以及博桓这一个儿子。 有了亲生儿子原来的太子便不能要了，可李植绪不死心，他做了太子多年，手下已经有不小的势力，想要以博桓的生母是妓子这件事来让博桓当不上太子。 可绽花姐身死，皇帝又暗中掐断了这件事的所有线索，故而李植绪未能得逞。皇帝又以李植绪狎妓私德有损为名废了他的太子，太子之位便落到了博桓这里。 李植绪被贬为北王，去了最北边的封地。 没多久，皇帝突发急病驾崩，博桓成了皇帝，而我成了他身边的宫女，他的后宫虽然没有别人，但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女人了。我在众目睽睽下说自己是妓子，非完璧，且我容貌有损，就连博桓身边最亲近的大臣都反对博桓将我收入后宫，认为将我作为宫女伴驾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博桓白日里很忙，他从小没有学过帝王之术，政务方面什么都不懂，皇帝去的急，几乎没为他安排什么，博桓连哪些人是前太子的死党都不清楚。 到了夜里，博桓也会按耐不住想与我亲热。可他每次都只是亲亲我，便不会有进一步的行为。 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他的心意我想我能知晓，一次我忍不住问他：博桓，你是不是嫌我脏了？ 博桓别过脸不看我，声音哽咽而痛苦，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无能。 我把他的脸轻轻正过，看着他，我们都没有错。 博桓与我紧紧抱在一起，我也回抱着他，我们似乎还是曾经那两个无助的孩子，在鞭子落下时互相为彼此遮挡着。 李植绪不愧是千挑万选出来继任大典的人，他在北方培植势力，渐渐壮大，不臣之心逐日显现，最后，终于打着肃清皇室血脉的旗号起兵了。 博桓更忙了，他的脾气开始变的暴躁，一点点小事都会让他大发雷霆，我小心翼翼得藏起手腕上的伤痕，那是李植绪那天弄伤的，他将我一只手绑在床上，我用力挣脱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这条伤痕也如脸上那道伤痕般，蜿蜒而狰狞。 博桓看到这条疤痕便会双眼冒火，他遍寻天下名医却都去不掉我身上的每处伤痕。太医说我的体质极易留疤，一点细小的伤口只要稍深就都会发展成一条丑陋的疤痕。 我和博桓的感情渐渐出现了裂痕，我看到过他不小心碰到我疤痕后偷偷去洗手的样子，他在盛怒时也会直接骂我脏，离他远些，可在我离开时又会紧紧抱住我，不让我走，他愤怒的喊着李植绪，我一定要让你死！ 可战势却对他越来越不利。 终于在一个晚上，李植绪的手下大将徐真带着人攻入了都城。 博桓带我从提前准备好的密道离开，那条密道是每个皇帝只传给接班人的秘密，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内，我已经进了密道，但骗他有重要的东西未带，稍后会赶来，然后悄悄吩咐了他身边的人，要是他回头找我就将他打晕带走。 我将自己和一个之前被处死的囚犯关在御书房，然后点燃了他和御书房。这样当李植绪的人发现我俩的尸身时，会以为我俩一起自尽了。 博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死后希望你能找个清白的好姑娘。 可当我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牢狱中了。 他们用最恶毒的刑法逼问我博桓在哪里，可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些刑法，现在我终于要死了，从此世上会少一个丑陋的不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