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草莽英雄（2 / 2）

何两生转向铁老大，拱手致意：“铁兄功夫了得，在下佩服！”

铁老大拱手还礼：“上不了台面，让你见笑了！”

“铁兄兵器、拳脚俱佳。甲板地方狭小，兵器难以施展，不如我们继续比试拳脚，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好说好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二人不再客套，摆开架势。铁老大以罗汉神拳的罗汉拜佛为起手，何两生以罗汉神拳的罗汉听经起手，二者都有虚心求教的意思。铁老大见对方竟然也会罗山神拳，心中暗暗吃惊。何两生特意摆出罗汉神拳，意在表明身份，希望二人搏斗之时不必拼命，留有余地。

何两生首先进招，铁老大还招。二人都是罗汉神拳，招数套路都清楚，往往刚刚起手，招数没有用完，对方已经知晓，已有破解之招。如此一来，二人虽然运拳如风，可是在外人看来，则是点到为止、拳不近身，招数精妙而搏命不足，只有唐仰吾这样的高手才能看出门道。

二人斗了几十招。铁老大大喝一声，抖擞精神，使出罗汉神拳的绝技十八罗汉手。十八罗汉手，是罗汉拳中的擒拿手法，讲究的是步随手变、身如钟摆、灵活多变、刚柔相济。何两生深知其中奥妙，想必铁老大到了收官阶段，尽早结束打斗。铁老大沉肩垂肘，右手腕抓住何两生左手腕，向怀中牵拉，同时左手欲按压何两生右手背，戳点手背上的穴道。何两生不敢怠慢，同样沉肩垂肘，右手腕抓住铁老大左手腕，向怀中牵拉，同时左手欲按压铁老大右手背，戳点手背上的穴道。如此一来，两人四只手腕紧紧缠到一起。二人再发内力，在甲板上左右游动，相持不下。唐仰吾等人遵守江湖道义，不便上前。

无风三尺浪，两大高手正在发力拉扯，忽然一道水浪打来，小船摇摇晃晃。只听得扑通一声，二人发力过猛，竟然双双跌落湖中。一掉入水里，何两生自知不妙，因为他不会水。二人谁都不愿意先放开手，闭住气息，身子往下沉。铁老大知道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淹死在水里，赶紧松开手，踩水往上游。何两生见对方松开手，自己也就松开手。可是一松手，他在水里失去了依靠，乱了心神，手刨脚蹬，一把抓住了铁老大的肩头，拼命往怀里拽。铁老大见此情景，知道他不会水。他心里清楚，越是不会水的人，在水中越是乱抓，如果不会救人，然而会被拖下水底。他待何两生有些气短，不再乱抓，这才一手托住他的胳膊，一面划水往上浮。

劫匪炸开了锅，纷纷叫喊“大哥”，先前口齿伶俐的汉子似乎是军师一类的角色，高声道：“老七老八去救老大，其余人去把他们的船划过去。”渔民忌讳说翻字，意思是把太子的两条船弄翻。劫匪纷纷下水，超这边游来。

张阿牛水性好、热心肠，见何两生在水里被人拿住，喊了一声“好朋友，我来救你”，一个猛子扎向何两生。他人高马大，几下子就到了何两生身边，脚下踩水，一把就把何两生从水里拎出水面。何两生趁此机会，赶紧换了几口气。张阿牛把铁老大拖到水里，灌了他好几口水，都有些昏昏沉沉。

这时候，劫匪众人潜入水里，一起发力，摇晃太子的船。船上众人想要击打劫匪，可是人家在水里不露头，根本就打不到。船晃得越来越厉害，站都站不住，后来纷纷落水，在水里和劫匪打斗起来。

张阿牛看见有几个人游向自己，顿时起了玩心。把铁老大和何两生往左腋下一夹，踩着水花上前迎战。何两生本不会水，只能被人摆布。铁老大本来会水，可是张阿牛天生神力、水性奇好，他竟然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连夹带憋，气息不畅，昏昏沉沉。

老七要救老大，用刀刺向张阿牛，老八在侧面用峨眉刺夹攻。张阿牛像一条大鱼，在水中一翻身，沉入水中，躲开了攻击。他右手变拳，击在了老七的肚子上，转身后左脚瞪在老八胯部。虽然在水里，但是张阿牛力量着实惊人，老七痛的张口叫喊，灌了几口湖水，老八胯部麻木不能动。

张阿牛再次游出水面，何两生已是头晕目眩。他赶紧告诉张阿牛，快把他和铁老大扔到船上，再去救公子爷。张阿牛猛游了一阵，已到船边，随手把他们扔上船。还没落地，何两生趁铁老大有些昏厥，趁机点了他的穴位。张阿牛再往回游，一会儿就把太子救上船，大伙儿陆续爬上船。劫匪见老大被制住，都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胡安见此情景，同太子低声商量了几句，朝劫匪众人喊道：“你们听着，铁老大现在我们手中，不要轻举妄动。你们拦路抢劫，本是重罪。不过今天我们另有急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一会儿我们离开，你们不要跟随。如若不然，我们就要了铁老大的命。只要我们安全离开，就绝不会伤害铁老大的性命，到了安全地方，我们自然会放铁老大。”胡安转身对铁老大说：“铁老大，你看这样如何？”铁老大知道受制于人，兄弟人再无高手，也只有这样，只好点点头。

群匪相互交头接耳，最后由那个军师出面说话：“既然老大已经点头，我们也没有别的说的。各位英雄好汉，今天我们认折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众位都是江湖豪杰，一定是说话算话。这样吧，你们不会使船，我们出三位兄弟，给你们摆船，礼送出境。你们看怎么样？”他们知道，众兄弟都是渔民，只有铁老大武艺高强，硬拼强打讨不到半点好处。只有派出三位兄弟随行，也好照应铁老大。胡安回头向太子请示后，同意他们的要求。那边出来了三位壮汉，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过来操舟。

船继续往北走，群匪在后面远远跟着。胡安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高声喊一声：“你们不要再跟了，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且看你们手中的火把。”说完，挽起强弓，嗖的一声，箭矢离弦。片刻后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名劫匪手中的火把上钉上一支箭，嗡嗡地颤抖。两船之间相距有二百步之远，而且天黑有风，竟然有如此准头，真是见所未见，劫匪吓得都不敢再跟了。

太子走到铁老大面前，温和说道：“铁壮士，我们迫不得已请你护送出境，请你不要介意。”回头对何两生说，“何少侠，能否解开铁壮士的穴道，我想他会守信送我们离开的。”何两生听后走上前去拍开了穴道。

“铁壮士，你有惊人技艺，身在草莽，实在太可惜了”，太子起了惜才爱才之心，“我可保你前程。你何不沙场立功，光宗耀祖？”

“多谢公子抬举”，铁老大眼光从太子身上移开，望向漆黑的夜空，语义坚决，“铁某早就断了入仕的心，今生今世不入公门”。

太子见铁老大一口回绝，便不好再说，估计他可能遭遇什么痛心的事，一时不能扭转观念，说了句“日后铁壮士如改变了想法，可到bj城找我”，便回到舱内。

何两生走过来，同铁老大并肩坐下，轻声说道：“在下何两生。不打不相识，铁兄武艺高超，为人豪爽，小弟佩服得紧。”

铁老大对何两生印象颇佳，英雄惺惺相惜，真诚地回道：“兄台过誉了！何少侠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实在三生之幸！”

何两生对铁老大颇为敬慕，有意结交，陪他坐在船头交谈。铁老大不愿多谈身世，他之所以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手下都是附近的渔民，只是因为永乐皇帝五征漠北蒙古、南征交趾、派遣郑和下西洋等，劳民伤财，民力疲惫，地方官府又横征暴敛，不断增加赋税，因此老百姓难以承受，只有揭竿而起，汇聚了几十人，仿效梁山好汉，做些替天行道的事，只劫掠富豪官绅，周济周围的穷苦人家。兄弟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连像样子的衣服都没有。但是大家心往一处想，只要做的事对得起良心就无怨无悔。

“铁兄，何某眼拙，想必是师出少林吧？

“何兄所言正是”。

“实不相瞒，铁兄与我都有同门之谊。交浅言深，恕小弟饶舌。铁兄身手了得，乃是英雄豪杰之辈，然而手下兄弟似乎难成帮手，如此屈尊，实在可惜。我亦决意不入官门，此志与兄相同。何不若仗剑江湖、行侠仗义，闯出名号，亦可使天下人敬仰。”

铁老大沉思良久，“功名侠名于我皆为虚名。不瞒何少侠，我身负血海深仇，复仇乃为平生之志。然而仇家人多势大，我现在武艺尚不精，势力尚不大。只有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才能如愿。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兄弟们虽然武艺不精，但是待我甚好，我不忍舍弃”。他看了看何两生，“咱们兄弟有缘，江湖虽大，日后必有见面机会。船上不是说话场所，有缘时定当把酒言欢”。何两生知道他不愿多讲，亦不强求，陪着他望着湖水星空闲谈。

快船行了一夜，太子等人多少都睡了一会，东宫四杰轮流值守。快到中午的时候，到了独山，大家下了船，乘马向新嘉驿方向驰去。铁老大确实守信，没有旁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