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舞千花狂坠，莽苍踏雪寒身（2 / 2）

因此，每当老乞丐在苏禾面前谈起仙神之事，苏禾总是微微一笑，心说：“这人一把年纪，心里头却如孩童一般，好生的天真烂漫！”

心虽如此，但嘴上也会与之谈笑几句，全为浮世之中唯一的乐趣了。

至于这一次，老乞丐口中所言之“鬼谷”，却不是什么仙人洞府，而是世上真实存在的地方，乃是全天下最为神秘的一片峡谷。

谷外之人寻不见入口，谷内之人也绝不擅出。唯有日月相推，每隔一百年光阴，才会有一名弟子入世，技压群豪，驰骋江湖。

世有传言：今古名侠，浩瀚星芒。类比鬼谷，日月天扬。

意思是说：古往今来的名侠修士，如同一颗颗璀璨的银星，能够芒烁天地。而鬼谷弟子若要与之相比，其光辉便如日月一般，扬天漫彩。

老乞丐连连摇头，说道：“好兄弟你是不知，这几日以来，我取了不少天界珍馐。这些个玩意，我吃了自然没事，但你这小身板……那可承受不住！因此我特意走了一趟鬼谷，将这一只即将脱羽成凤的雄鸡烤了给你吃！”

苏禾长叹一声，说道：“是啊！我这经脉尽断的废躯……”话到一半，又拍了拍老乞丐肩膀，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兄弟考虑的周到！”

老乞丐哈哈大笑，扯了一块鸡肉，塞入嘴里，说道：“那是自然！”

忽然间，苏禾又叹一声，看着手中的鸡腿，说道：“假若……你这一只鸡给我吃上一口，身子承受不住，立时毙命而亡，那也蛮好……”不知怎么，一时间又是情绪低落，浑然不受控制。

老乞丐连忙摇头说道：“那可不成！有兄弟我在这里给你调好剂量，这凡间珍禽，必然吃不死你！”说罢，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鸡肉，如狼吞虎咽一般入腹之后，忽然“嘿嘿”一笑，问道：“好兄弟！你当真不怕死？”

苏禾道：“我连自己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还怕他作甚？”

对于苏禾来说，生死早已不甚在意。

腹中是饥是饱，他也全不关心。只是人以食为天，能饱则饱，如若不能，便是饿死了，那也没得所谓。

老乞丐笑道：“哎呦！那可奇了！你现在究竟是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冷冰冰的死人呢？”

苏禾道：“我也不知道……身体是死了，心也死了，唯有灵魂尚且存活……或许……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

老乞丐又问：“既已身亡，你想不想死而复生？”

苏禾叹道：“想啊……做梦都想……只是……我这一具身体，此生早已休矣……”仰天长叹几声，又低下了头，烤火沉思。

那老乞丐拍了拍苏禾肩膀，安慰道：“好兄弟！你不要灰心嘛！古有传言：凤凰涅槃，百骸重生，任你缺心少肺，断骨伤筋，涅槃过后，也能一一补齐……”

苏禾只长叹一声，说道：“神话虚无缥缈，岂有可信之言？”

老乞丐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世人修行，都是些踏风逐云、御剑伤人、抓雷纵火的本事，然而神人天界，也不过是比之凡人，更胜几分罢了，岂言虚无缥缈？”

苏禾闻言，为之一惊，心思：“他竟然还晓得些江湖修行之事……”稍一思索，便即恍悟：“是了！他流离四海，飘零半生，有几分见识也是应当的。”

见苏禾不语，那老乞丐又说：“凡人自然不得仙法，可你这一个月以来，不知食了多少天界珍馐，差不多已经脱离凡躯，欲待涅槃，却有何难？只是……涅槃……涅槃……你须不怕死才行……”

苏禾摇头笑道：“死我倒是不怕，只是……涅槃……涅槃……不过是前人说梦，留与后人幻想罢了……”

老乞丐哈哈一笑，说道：“既不怕死，何不一试？”

苏禾道：“我虽不怕死，却也不想寻死……”心中不免想着：“倘若真能百骸重生，父亲的血海深仇岂不是……”

正是心绪不宁之际，又听老乞丐说道：“不必寻死，我掐指神算，料定你寿终于今日，你信是不信？”

苏禾叹了一口气，说道：“生也好！死也罢！理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