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舞千花狂坠，莽苍踏雪寒身（1 / 2）

漫天鹅毛飞雪，寒风朔冷，天地一片苍茫。

苏禾怀中抱着一个破碗，脚下踢着一双草鞋，行于风雪之中。

身心早已冰凉，冷与不冷，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甚至说，生与死，对他来说，也都毫无意义。

冰雪掩盖了树木，将万物化作冰雕，耸立于四周，如同一个个人影，似乎每个人都指着他，议论纷纷。

其中有谩骂，有讥讽，有奚落，有万千姿态，唯独没有关心与怜惜。

乾坤浩大，充斥着孤与寂。

迎着风，披着雪，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满山银花之中露出一角黝黑，那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小木屋。

苏禾伸手推开腐朽的木门，拖着两条冻得毫无知觉的腿，走进了屋内。

一阵香味扑鼻，扭头看去，原来是屋里的老乞丐正坐在篝火旁烧鸡。

那老乞丐将鸡凑近鼻前，闻了闻，赞道：“好香！”

苏禾走近篝火，坐了下来，将怀中的破碗搁在一旁，捂着手靠近篝火取暖。

那老乞丐问道：“怎么？你又挨打了？”

苏禾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挨打？谁敢打我？”

话一出口，不禁回思过往，曾经的高权一瞬，于今日来说，却是茫茫如梦。

老乞丐撕一条鸡腿下来，咬了一口，大赞：“不错！好吃！”一边吃，一边拍了拍苏禾肩膀，说道：“似咱们这样的，没爹疼，没娘爱，孤苦无依，任人欺负，再是正常不过了。挨了打，不丢人，但若是你今日受人欺负，他日不能悉数奉还，那才丢人哩！”

苏禾一听到“没爹疼，没娘爱”这六个字时，鼻子瞬间一酸，说道：“我……”话未出口，却又止住了话语，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闻得肉香扑鼻，不由看向老乞丐手中的烧鸡，咽了口口水，问道：“我……我饿了，给我个鸡腿，可成吧？”

老乞丐闻言，立时如护珍宝一般，将烧鸡紧紧护住，摇头道：“这可不成！让我说几句好话安慰你，既不脱皮，也不掉肉，倒也无妨。可你要我的烧鸡，却如同要了我的老命，咱们虽是兄弟，可毕竟有福须独享，有难还同当！”

苏禾也不强求，只是搓了搓双手，哈了口热气，然后靠近篝火取暖。

少时，一条鸡腿被递到苏禾嘴边。

只听老乞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看在咱俩是好兄弟的份上，你又每天讨饭给我吃，我分你一条鸡腿好啦！”

苏禾接过鸡腿，张口咬了起来。

老乞丐忽问：“你知不知道，我这烧鸡是何等宝物？”

直到这时，苏禾心中才稍有些温暖，微一思索，说道：“云山千载之神粹，化石为肉；仙岛百年之精华，入木生菌。”

老乞丐拍掌大笑，说道：“正是正是！我这一只公鸡，乃是兼州与匀州交界之处，一片名为‘鬼谷’的地方，谷中有一位‘鬼谷老人’，饲养奇珍无数，我这一只公鸡，便是从他那里借来的。”

苏禾闻言不住一笑，似乎方才的愁绪全已消散，只说道：“好兄弟！这回你可是错了！像平日，你拿来菌子、肉食，你说是蓬岛三山滋养的青雀，你说是南海紫竹钻出的秋笋，那都是仙神居住的地方，我自然相信你是天上的仙神。可今日，你说的这一片‘鬼谷’，它却是凡间真真实实存在的地方，岂不是掉了你自个儿的身价？”

天仙之事，系出神话，是真是假，谁知谁晓？

然而纵观浮世一万三千余载，神话无穷无尽，但自三千年前帝府建国以后，便再也没有新的仙神入史了。无数痴人穷一生之力，也终究寻不见仙路，觅不见神门，从前的无数仙神梦话，自然也都不攻自破了，如今世人皆知，世上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