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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柘寺在京都的西郊,又叫嘉福寺,因为有柘树,所以,民间都叫潭柘寺,久而久之,反而本名嘉福寺没人知道了。从侍郎府出发,往西出城,我打听了要有六七十里地,马车最快也要半天。其实,前世我是去过潭柘寺的,开车去的,一路都是高速,那个寺庙是禅宗寺庙,庙里有个大锅,好像什么泥沙沉在锅底之类的,还是个有个科学小知识的器物。还有一条石鱼,能敲出好听的声音,其实就是个陨石残片,雕刻的一条鱼。不过,此时正好四月,正是浴佛节,不过,估计现在大周这个时代,没那么热闹,也没人去玩儿。
我安稳的带着马车和我的齐齐小马,出了城,一出城,我就在车里换好了骑马装,好久没有骑马,齐齐看见我,开心的嘶鸣。不过,虽然近在京畿,吸取教训,我还是让尹健羽和我同行,后面还有潘凤鸣也骑马跟着。他们是再也不想我又跑丢了。
初夏的京都,路边好多槐树,槐花已经悄悄绽放,吐出了芬芳的槐花香气。中午打尖,我们没有在路过的酒肆店家吃饭,而是吃了府里带来的干粮,还有一大早尹健羽去月盛斋买的卤牛肉。吃饱了,我还爬上一棵槐树,坐在树上,摘了槐树花来吃。桃仁怎么也阻止不了我,就索性也让我摘了几个枝桠的槐花,大家一起吃花苞里的槐树蜜。
玩够了,又上路,进山的土路,骑马就尘土飞扬,我看看也快到了,就钻进车里换衣服,毕竟,要祭祀母亲,还是老老实实坐马车比较好。
李福被我们几个吓得不轻,虽然,三小姐淘气,爬树上房,是府里有名的,但是,李福还是第一次见我爬树,骑马,时时刻刻担心我的安全,生怕有什么闪失。还好,潭柘寺到了。
李福去庙里接洽,很快,潭柘寺的二当家管事师傅就出来迎接了,潭柘寺不算是京都显贵进香的常去之地,禅宗寺院没有那么的香火旺盛,又离城有点远,在深山之中,最近也不是清明之类的祭拜集中之时,因此,我们也算是这几天来的比较大的香客。
把祭祀用的祭品,在火炉中焚化,我也跟着师傅祭拜完毕。做完一套法事,已经日薄西山了。给我们安排了庙里供香客居住的小院。
僧侣都是过午不食,我们在庙里吃斋,晚餐也叫做药食,就是说,本来不应该吃饭,但是我们这种俗人,有病,需要饭这种药食来治疗我们的饿病。我不算特别信佛,但是,也曾经去各处寺庙礼佛烧香,我一直觉得也不算信仰,只不过是迷信,相信冥冥之中有一些天理和神明,可以在我不懂的玄学范围之内,保佑我和我的家人。
用过药食,我在潭柘寺的后山闲逛,夕阳西下,山间的小路弯弯曲曲,看着参天大树之间的夕阳,无限的美好。人家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好像有一点点的留恋与无奈,还是,夕阳这个东西,每天都有,黄昏也是,人总归有生老病死,谁又能去控制这些自然规律呢?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也很难可以掌握一切,即便可以掌握一切人间的荣华富贵,别人的生杀大权,依然,无法抵御自然规律。既然无法改变什么,不如好好的度过每一天。
看着美好的夕阳,我的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
信步来到的地方,前面有一片墓碑,我母亲只是在潭柘寺供养了一个排位,她的墓地是在离城不远地方的家族墓地。也有人会选择直接把过世的人,安葬在寺庙里,接受僧侣的超度,通常这种人都是死得比较惨烈,才会有冤魂,需要法师做法事去超度,日夜供奉长明灯。
我历来喜欢看人的墓碑,上面有人的生平轶事,也有各种歌功颂德,还有很多故事,都的活着的人的自我安慰。我曾经在八宝山看过很多,也去过南京的雨花台,烈士公墓,等等,我常常被那些刻在墓碑上的字感动。经常幻想,自己某一日会不会也长眠在地下,上面有一块碑,碑文不知道会是什么。
“小姐,你不怕吗?”潘凤鸣一直跟着我,只有我们两人在墓地乱逛,晚风拂面,她似乎有点害怕。
“凤鸣,你看这些碑文,上面都是每一位离开的人的生平,好像每一个都有好多故事。你看这一块墓碑,杂草丛生,写着一个举子来京赶考,急病而亡,他的同学好友将他葬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独自离开家,客死异乡,也没有人送他回家,或许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在等他回家。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的未知数,所以,我们应该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悦己娱人,就足够了。”我似乎在对凤鸣说,又在对自己说,也许,来到郊外,令我放松下来,在侍郎府的压抑与谨慎,在此时释放出来。
“好一个悦己娱人。”忽然,身后的墓碑之后,一个声音传过来。
我回头看去,是一个欣长的身影从墓碑的阴影中,走出来。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消瘦,看见他的脸,我吓了一跳,这不是赵鹄吗?我儿子李云齐的脸,细看,和李云齐还是不像的,是同一个类型,但是,比赵鹄看上去年轻很多,最多十七八岁,白白的皮肤,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漂亮的嘴巴,长得不说多么英俊,而是一股满满的少年气,看着清爽帅气。身上穿着藏蓝色的长衫,修长的双手,右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看着文质彬彬的。
“在下唐突了,吓到姑娘了。”那个男人作揖道歉,“刚才在下听到姑娘的高论,一时赞叹,唐突了佳人。”
“公子客气了,我随便逛逛,可是惊扰了公子祭拜先人。”
他也打量着我,“在下京都吉祥号赵鸾,来此拜祭亡妻,已经祭拜结束了,只是信步看看着后山的碑林。”
原来还有人和我爱好一样,爱看碑文。吉祥号赵鸾?赵鹄也是吉祥号的人,莫非是他兄弟。我有打量了赵鸾一番,示意潘凤鸣帮我介绍,“我们小姐是吏部的夏侯侍郎家的三小姐,此来潭柘寺是祭拜夫人的。”
“原来是夏侯侍郎家的千金,赵某失敬了。”赵鸾又行礼。我也只好回礼,不过,心中疑问,又不好多问,只能先忍者。
想想这个赵鸾,还真的和赵鹄有七分象,只不过,他比赵鹄高了一点,更白,眼睛也有神,赵鹄长得更秀气一点,赵鸾则阳刚之气和少年气更浓。
我们两人在山间行进,往俗家香客居住的院子走,赵鸾也与我们同路,天色已晚,有点暗,山风比刚才凉了很多,树林里影影绰绰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如此美好的风景,我们两人一路无话,默默的走着。潘凤鸣跟在我身后一丈远,生怕打扰我们。
“夏侯小姐,可认识一位叫夏侯若竹的公子?”赵鸾终于打破的沉默,似乎在没话找话。
“那是家兄,我的二哥。”
“原来若竹是姑娘二哥。那还算是熟人了,若竹是我书院的同窗挚友。”
“原来赵公子是鸿鹏书院的书生。”
“不错,夏侯小姐也去书院吗?”
“我前几年住在南粤长姐的府里,今年才回京都,节后才会上学。”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见过小姐,我记得若竹还有一个妹妹若兰,似乎也在书院就读。”
“那是我二姐。”
寒暄了几句,就到了我住的院落,和赵鸾道别,已经华灯初上,桃仁迎了出来。我告诉了桃仁,我的偶遇。李福也在,“这个赵鸾好像是吉祥号家的二公子,赵鹄公子是长子,不过,他们是不同的母亲。赵吉常原配夫人离世之后,过了好几年,才续弦,娶了忠勇伯焦玉航的妹妹焦玉英,赵鸾便是她的儿子。”
“忠勇伯?如云要我拜见的好像就有忠勇伯夫人吴妙宁,难道还是赵公子的亲家?”
“赵家和忠勇伯家是两代联姻,赵鸾娶了忠勇伯的女儿焦雅琴,但是好像去年生产离世了。”、
“不错,刚才赵鸾说他是来此处祭拜亡妻。”潘凤鸣插嘴道。
我问李福,“他可与若竹是挚友?”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少爷和他应该是鸿鹏书院的同窗,赵鸾赵公子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应该是明年开恩科,就会高中的才学。他家是商贾出身,因此科举如果高中,会名声大振。”李福给我解释着。
“原来如此,我困了桃仁。”我打着哈欠,我对这个赵鸾毫无兴趣,想一下,赵鹄的生母是被他的父亲所害,这个继母生的儿子,应该和他没啥感情。赵鹄将来一定会找赵氏满门报仇,我还是离他们远点的好。
一夜无话,次日,我们急忙赶回府中,距离端午只有两天了,今年京都端午有龙舟赛,王公大臣的子女家眷,都会出席观看,是我在京都达官贵人,尤其是女眷面前的第一次亮相。我得赶回去准备。虽然,其实没什么可以准备的,毕竟,我可不想太扎眼,力争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侍郎家的小孩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