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稚子幼心(2 / 2)
那天过后,江淮如他所愿,没再提及让他戴眼罩这事,但他们却回来的一次比一次晚。
尽管心中有无数疑问和担忧,但江淮不说,他亦不问,只是执拗地蜷缩在沙发上等着,待听到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后,又赌气般立即跑上了楼。
直到那天深夜,他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闷响。
他悄然打开了门,透过门隙看去,他看到江淮半倚在墙边,身上沾满了血污。
他看到江淮脱力跪倒在地,凌乱不堪的黑发粘黏在染血的额头上,随后又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那道染血的身影,踉跄着朝着屋内走去。
再到后来,江淮抱着他重伤昏迷的母亲出现在家门口时,他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江淮朝他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红着眼看着床上昏迷的女人,质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弄的浑身是血,你们为什么”
其实他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个东西?”
江淮身形一顿,宽慰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不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知道这是江淮不想他自责而说的谎话。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当他看到江淮那双承载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和自责的双眼时,溢在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垂眸看着江淮那双满是伤痕的手,眼眶忽地湿了。
稚子幼心,童言无忌,换来的却是双亲深夜归来时满身的伤。
他死死攥着拳头,眼眶通红,却始终不掉一滴泪。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提过右眼的事。
也是那天开始,他右眼的眼罩几乎从未摘下过,只在每日洗漱时,他才会短暂的摘下,迅速洗漱完毕后又将其戴上。
他想,只要他乖乖戴好眼罩,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就不会再伤害到他们了。
如此天真,如此幼稚。
可他曾经的无心之举,终是为他们带来了灾祸。
“莫叔叔,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颓然地抬头看向莫诚哲,苦涩道:“其实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他透过狭小的门缝看到那个浑身染血的男人虚弱地捂着伤口归家。
他记不清有多少次,那个漂亮的女人坐在他的床边低声对他说着“对不起”。
那时,他很想睁开眼问一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可他怕睁开眼后,一切都会变。
于是他便假装不知情,假装熟睡,就这样稀里糊涂,自欺欺人的过着他们所谓的平淡日子。
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有些东西早已改变。
是江淮二人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罢了。
莫诚哲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声音晦涩酸涩。
“我答应过他们,这生定会护你周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让你走上这条路。”
莫诚哲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悲伤:“可命中既定,又岂能如此轻易就能逃离的,即便他们竭力护你到现在,但终归还是”
后面的话,莫诚哲并未说下去,只是轻声问了他一句:“你当真想知道?”
他没有丝毫犹豫:“想。”
莫诚哲抿唇沉默了一秒,又道:“一旦知道这些,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苦笑道:“已经回不了。”
莫诚哲紧紧绷着下颌,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苦涩地叹了口气。
“江凌墨,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