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财2(1 / 2)
朦朦胧胧间,妻子女儿的音容闪过脑海,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和她们道别,本想就这么吐完最后一口浊气,却忽然感觉,身旁似乎有人。
我勉力睁开眼,正是午夜,昏昏暗暗中,我上方站着一个人,正附身直勾勾盯着我。
我被吓到了,本能想爬起来,伤口被牵动,我龇牙咧嘴,难以动弹。
“别乱动了,小心没命。”来人对我说,声音陌生,我从未见过此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如若不觉,往船舱里看了一眼,问我:“你住这儿?”
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我对他点点头,动作又牵动了伤口,我疼得直皱眉。
对方似乎发现我受了伤,提出想看看我的伤口,我没力气拒绝,对方揭开我的衣服,用手机电筒一照,然后问我:“被人追杀?”
我想说是,但我没力气开口。
“还是等着寻仇?”对方又问。
这话说到了我心坎里,我很想活下去,很想去找妻子女儿,但真正支撑我活到现在的,的确是去复仇。
可能感受到我焕发的精神,对方对我说:“你躺在这儿早晚也是死。有仇要报,得先顾好自己。”
对方似乎有想救我的意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努力向他使眼色,告诉他我需要帮助。
对方叹了口气,说,“你这么躲着也没有用,有心的人,想找你,你能躲到哪去。看你的伤,没几天吧?居然没死……”
对方划着我的船,到偏僻的岸边,又把他的座驾开来,将我接回了他的家。
他的家,其实事后想起来,的确很是奇怪。除了一大堆琳琅满目的衣服、饰品外,什么也没有,地处也很偏僻。但当时我身受重伤,根本顾不上别的事,他这个人也很奇怪,处理伤口麻利得要命,全然不顾我龇牙咧嘴的冷汗。我看得出,他不是一般人。
“安心养伤,伤好了,有你受的。”他说。
我大概猜到他是做什么的,但我心中依然很感谢他,我将这份感谢付诸专心养伤,伤好了一些后,我第一次对他开口:“我有仇要报,能帮我吗?”
他果然是我猜测的那种人,他教给我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杀人术。我感慨命运的诡异,当我是普通人时,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遭遇一个杀手,而当我真的需要向一个杀手学习的时候,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失踪后,家中的房子早已被拆毁,妻女下落不明,我找过几次,无果而终,我回到房屋旧址,在废墟里找一切能追踪她们母女的痕迹,却只找到一张母女的照片。我认为我的技术还不足以去寻人,所以更卖力地练习、请教,我和他心照不宣地相处,他做他的事,我练我的“技术”,顺便给他看家。很多时候,我们其实也等同陌生人,他并不限制我的行动,只给我定了两个规矩。一是别问他是谁,二是别去找妻女。
我惊讶了,问他:“你怎知道我有妻女?”
“我还知道你妻女流亡了,你找过,找不到。”他说。“你要是再这样牵扯精力,仇永远报不了。”
我沉默了,想了很久,终于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我点点头,答应了他。
化装术学了一段时间后,他问我:“我不知道你卷进了什么恩怨。可以讲讲吗,也许有一天遇到了,我也能帮你动手。”
我简单解释了下我的经历。我知道这是个俗套的故事,我也足够愚蠢。我猜他心底一定给我嘲笑了一个遍,虽然他一直装扮着炉火纯青的化装,我从他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知真实的姓名,不知来历,对于张强民,我一无所知,唯一有记忆的只有他那张脸。寻找张强民,宛如大海捞针,其实我并没有底气笃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但我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
不久后的一天,他出去办事,我在屋里拿着母女的照片发呆,他回来时,带回一张请帖,扔在桌上,告诉我他可能需要去赴宴,这个期间,想拜托我帮他看门。
我收起照片,他不说我也会帮他看门的,我不置可否。他在电脑上搜索什么东西,我把桌上的请帖拿起来,翻开看,请帖上有两个举办者的大头照,一个年长,一个年轻。我没有心情去看两人的简介,因为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年轻举办者的照片上,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张面孔,正是张强民!
往事一瞬间全都翻涌出来,我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按捺不住,将请帖重重摔在桌子上。
砰!!
他回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猜到了什么,问:“是哪个?”
“他,就是他!”我抄起请柬,指着请柬上的张强民的面孔,目呲欲裂。
“你确定没搞错吗?我记得你说,杀你的人是个打手混混。”他谨慎地问,“你指着的这人,是一家新建筑公司的老总,可不是什么混混。”
“不会错的!”我遏止不住激动,吼道,“就是他!我做梦都能梦到他!”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看来,这次酒宴,我们得一起去了。”
……
他向我介绍了请柬上的两个人,年长的一位叫连文昌,是著名红酒老板,他酒庄的酒以高质量和稀少著称,江湖人送外号“见人不见酒”,举办酒宴的私人酒庄也是他的产业,坐落在遥远的郊外。
年轻那位,我认得是张强民,现在已经改名张鑫,他介绍说,张鑫是最近新成立的一家建筑公司的新老板,此次联合连文昌举办酒宴,很可能是为了立旗,能得到连文昌支持,未来可期。
他拿出另一封请柬,递给我,上面的受邀者写着“赵财”,是他帮我争取来的,方便我赴宴,
“这个给你。”
我拿过打开一看,上面的受邀者写着“赵财”,我诧异道:“赵财?”
“现实里没这个人,我编的。”他解释道,“请柬我帮你要的,报名就送。”
他送了我一柄记忆合金,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曾经答应送我一柄,这个东西的特点是一旦遇到人体体温,就会立刻软化,回到低温空气里,会变回硬质,利用得当,可以在刺杀前后有效藏匿。
我点点头,反问他:“你呢?扮成谁?”
“赵财是虚构的人,不需要精心扮演,适合给你。”他解释,“我的这个人,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而且来头不小,这人叫罗天明,一个著名老板,也是开酒厂的,说起来,他还是酒庄老板连文昌的商业对手喔,扮他,难度不小。”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我皱眉,担心他会搞砸,坏了我的事,“你也用个虚构身份,岂不更保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笑了,我也不能白去一趟嘛。
我知道他也许有他的任务,我没再说什么。
我们各自练习自己的角色,赴宴那天很快到来了。相互检查化装后,他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最好能早到一会儿,到那边也有要准备的事。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我先出发,十五分钟后,你再出门。”他穿上外套,“记得,出门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相互从不认识,明白?”
我又点点头。
“我走了。酒庄见。”“罗天明”戴好帽子,离开了据点。
最近这段时间,他让我帮他料理了几个简单任务,给我壮胆,但即将面对真正仇敌,我还是有点紧张。掐表看了十五分钟,我出了门,按照他的叮嘱,叫了一辆车,赶往郊外酒庄。
酒庄路途很远,路越长,我越焦虑,想打开手机刷一刷,却早就没了信号。
“先生,前面快到了。”司机提醒我。
前面高大院墙中间有一道大铁门,院落里面矗立着一座偌大的别墅,精致典雅,彰显它主人身份的雍贵。铁门看上去像一张地狱的黑暗巨口,好像进入就再也不能归来。
车接近铁门,很多护卫在铁门前迎接宾客,我深吸口气,拿出请柬递过去。
门卫彬彬有礼地打开请柬,看过后,让开大门:“赵先生请!”
我的车进入院内,我按照他行前的叮嘱,付了车费后立刻让司机离开了庄园。
酒庄的大门敞开着,宾客络绎纷纷走进里面,迎宾中间为首的,正是酒庄老板,连文昌。他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他乔庄扮成的“罗天明”。罗天明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显然已经看到我了。
“这位是?”连文昌对着我皱眉。
罗天明当然知道我是谁,但他很自然地装作不认识,问连文昌:“连老板,这位,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