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望海寺拜师（1 / 1）

转过年来开春，赵五爷正式向老和尚提出收文国为徒这件事，老和尚却对赵五爷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让赵文国从市区跑步到八里台望海寺，如果能跑下来，就答应收他为徒。文国年纪虽小，志气却高，一口答应了这个要求。

这天大早，赵五爷骑上一辆二八大车，后面跟着赵文国吭哧吭哧地跑。八里台地处天津郊区，距离市区得有八里地，而赵文国此时才不过六岁，体能自然跟不上，没跑几里地就累瘫在了地上，说嘛也跑不动了。而赵五爷也不娇惯孩子，对他说道：“你还想不想拜师学武？要是跑步下来，告诉爹一声，爸爸现在就驮你回家！”文国是个犟脾气，一听这话，擦了擦汗，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接着跟他父亲往望海寺方向跑去。

又跑了几里地，眼前出现一座古刹，老和尚笑呵呵地站在庙门口看着他们父子。

“嗯，还真能跑下来，不错！”

老和尚引着文国走进望海寺。但见山门前，一座四柱三楼的木牌坊雄伟壮观，年久失修已腐朽的厉害；牌坊东西两侧分别是乾隆帝亲题的御碑亭和海光寺的大钟亭，寺庙不大，分前后两层殿宇：山门三间，哼哈二将分列两侧；大殿面阔五间，单檐歇山顶，上书匾额“大雄宝殿”。两楹有联曰：

“普度指通津慈航示喜，真如参绝海法界超尘”

大殿内正中供奉教主释迦牟尼铜铸金身宝像，圣像上书匾额“瀛壖慈荫”，乃乾隆御笔。后殿是藏经阁，说是阁其实三间硬山顶的青砖瓦房，房梁匾额上书“海藏持轮”，两楹也有联曰：

“证彼岸恒沙视兹喻筏，汇众流一滴笑与拈花”

大殿有左右两个小跨院，东跨院是三间方丈室，西跨院是三间僧寮。寺里除了方丈原先只一个僧人，前年因受不得出家的清苦还俗去了。

这座寺院虽然规制齐整，但看得出香火惨淡，已有凋残之景。因为原先望海寺在三岔口，因清末当局给海河裁弯取直，寺院正在新河道中央，便拆除寺院异地八里台重建。而八里台地处偏远，信众寥寥；二来老和尚好修道访友，经常出门逍遥自在，不好赶经忏做法事。逐渐寺院就破败无人问津了。

此后赵文国便利用课余时间，在八里台望海禅寺溟渡老和尚座下习文练武。刚开始老和尚并未十分刻意，只教他最基本的五步拳、五行拳这些最基础的套路。没想到文国悟性高，拳一经手便做到心中有数，教一遍就会。隔三五天一两个星期后依旧熟练。老和尚大为称赞。便开始给他加量加份。赵文国悟性好，又肯下功夫。便越学越起劲，一年多的功夫就学得了好几套拳法。

常言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等有了一定基础后，老和尚便传授他功法。从站桩开始练起，刚开始文国站个三五分钟腿就打哆嗦，但他肯下苦功，不到半年便能站半个多钟头，腿部肌肉迅速发达。

老和尚又给他加练掌力和臂力，就先用绿豆装入木桶，让文国用两掌交替拍打；由缓到急，由轻到重；后来逐渐加入铁砂、钢砂，让文国反复练习。肉手打在铁砂上，没过几天手又肿又破，于是师父就用少林秘制药水给他洗手，便恢复如初。好了后接着练。就这样练了两三年后，再看赵文国掌上的功夫已堪称纯青，拍五层厚的砖头也不在话下。二百五十斤的大石锁玩的嗖嗖带风，举重若轻。

继而老和尚又继续给他加练腿功，先在小腿绑三斤的沙袋，上午跑三公里，下午跑三公里。刚开始跑文国腿就跟灌了铅似的，跑不起来，等训练一段时间厚逐渐加量，沙袋由三斤长到七斤，公里由三公里涨到十公里。摘掉沙袋一跑是身轻如燕，能从八里台一口气跑到北大关去。

等赵文国的基本功扎实了以后，才开始正式传授绝门武功。老和尚把全部武艺倾囊相授，文国从溟渡禅师那里学得三样能耐，分别是拳、棍、镖。这三样乃老和尚几十年毕生的精华。

拳为般若金刚拳，可拆分为三小招，即：金刚铁腕、十力神指和屈伸臂顷。每小招有六路，总共三六一十八路。此乃前清少林慎宗大师所创，后经溟渡改良，变化莫测。单说屈伸臂顷乃其最高境界，在十五步之内也可如屈伸臂膊顷刻而至其面前制敌于无影。

棍为一把双节棍，棍身乃镔铁打造，有鸭蛋粗细，棍身錾有盘龙纹饰，以增加摩擦力。上秤一称小有十好几斤沉。老和尚见文国乃赵姓后代，便有意培养他棍术上的能耐，所以便在铁匠铺用十来斤生铁打造一把双节棍，赠给赵文国。另外又传给他十八路降龙棍法和十八路伏虎棍法，每路招法都可互相拆分组合，变化无穷。

镖为彗星逐月镖，一套六把，形状好像春秋战国的燕国货币名刀，长四寸许，两刃一个尖，锋利无比。而且飞刀还有特制的机关，每三只飞镖能折叠起来组成一组，可以拆开发射也可以同时发射。因老和尚见他年纪尚幼手里便有准头，认为他在镖法上大有可为。便着重培养他的镖法，以备防身之用。果然不几年功夫，文国便能百步之外镖打树叶，例不虚发。

老师是真教，学生是真学。赵文国的能耐在短短数年里提升了一大截。不到十年间什么软硬功夫、棍棒拳脚、窜高跳跃之术已然从老和尚身上学得了七八成。

赵文国生来就带有一股豪侠之气，遇着不平之事就好管一管，一来二去就成了黄家花园一带的孩子头，有七八个小弟兄都唯赵文国马首是瞻，称呼他叫赵司令。在他初二时，在黄家花园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哄骗小孩，他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人贩子，正在他们得手之际，他飞身从树丛窜出，把这俩小子揍了个狗啃屎，和张俊卿绳捆索绑将其送到巡捕房治罪。从此人贩子再也不敢踏足黄家花园一带。

除此之外，一次捉鬼行为让他得了一个“愣小子”的诨号。他的初中同学李俊文家住东北角白衣庵胡同的一套四合院内，他们家的后院无人居住，但没到凌晨时分总能听到隐隐约约噔噔的脚步声，还隐约能听到阵阵女人幽怨的诡笑声，一家人没有敢过去瞧的，叫来警察调查，也没有下文，一家人都快吓出惊悸之症了。赵文国本身就是贼大胆，一听此事二话不说前来探个究竟，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跟“女鬼”装了个满怀，抄起搬砖把他拍了个脑震荡，拘到警局一问才知是李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想把李俊文父母吓走，打算霸占他们家的房产。

赵文国捉鬼的事迹在他们同学圈就传开了，于是在赵司令的绰号之外，又得了一个“愣小子”的诨号，意思是连鬼都不怕的贼大胆。具体谁第一个叫的愣小子已经无从考证，但大伙都这么叫，他也乐得接受。

他的两个小伙伴蔡令铨和张俊卿，见文国功夫日渐精进，颇为羡慕，只怨自己没有毅力下苦功学艺，便央文国当他们的小老师，没事时教他们俩一招半式的。别看是这一招半式，一般的防身是绰绰有余。蔡令铨虽是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但性格颇有男子气概，遇事敢说话。一次放学回家路遇一个登徒子，飞起一脚竟将他踢废掉。赵文国为她量身打造了一套“蔡令拳”，招招都是对付色狼的杀招。赵文国、蔡令铨、张俊卿这仨孩子号行侠仗义，就仿唐朝时李靖、红拂女和虬髯客，给自己起了个‘风尘三侠’的绰号。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民国十九年，赵文国即将从培英中学初中毕业，在报考哪所学校时文国意见和父母发生了一些抵牾。赵五爷在《大公报》上看到一则汇文中学招生启示，便打算让文国报考。文国则有不同的看法，他更相中中国人开办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