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怪(2 / 2)
“你随我上山,有一年了?”李长升突然问道。
“开春就满一年了。”陆放答。
“嗯,这一年我常在山下走动,听师父师叔和师兄弟们对你评价颇高。”李长升顿了顿,“我们都担心,你遭逢这样的变故会性情大变失了本心,现在看来你母亲不光是教你识字读书,做人也是教的极好的。”
听人提起母亲,陆放心中一阵黯然,沉默不语。
“秉性纯良,没有被仇恨左右,哪怕是受到诱惑也不曾变节。”
陆放的眼眶红了起来“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报那血海深仇,奈何”
“贫道本有意诓你做遇真宫下一辈首徒,却也知晓你尘缘未了。”
“谢道长厚爱,道长和老真人对我都是救命和再造之恩,在下”说着,陆放对着李长升就是一跪。
李长升连忙搀扶起陆放,继续道:“且听我说完。”
“咱们遇真宫虽是道门正统,却历来不讲太多陈规,讲的就是个缘字,师叔当年迷上医术还曾下山拜过几个郎中为师。”
“掌教师尊也觉你道缘深厚,再加你此次维护经文有功,下山之前就已应允贫道,若是你能平安无事,就许你提个要求作为报答。”
“在下受遇真宫恩惠太如此多,怎敢奢求其他。”
“哈哈哈哈,贫道早知你不会提,那我替你做主,就将‘八卦掌’传于你当作回报。”李长升笑道。
“这”陆放还欲推辞,却被李长升阻拦。
“且不要多言,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但岂不知繁文缛节、礼义廉耻正是儒家捏肋之言,应像我这般直来直去的更近自然。”李长升宽慰道。
陆放感动不已,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道法自然”?
“你虽还不是本门弟子,但在传授你八卦掌之前,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明。”李长升神情严肃起来。
“你从本门所学之全部技法,若非行侠义之事,若非行积德之事,绝不可对普通人使用,如有违背我李长升对三清道祖起誓也要废汝修为。”
闻言,陆放举起手便要发誓,李长升摆摆手道:“无需这般,你心中需要自己有一杆称,不然发再毒的誓言也是枉然。”
“好,我明白了道长。”陆放放下手,心中暗暗铭记,倒是回忆起与李长升初见之时,即便是被两个客栈伙计推搡都不曾发作
“《八卦掌六十四手》总共分为八趟,每趟分为八式,今夜我先教你第一趟的八式。”
说罢,李长升示意陆放退后,自己架起起手拳架。
八式示范下来,并未运气,否则这间低矮的土地庙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第二式,狮子滚球常用于需这般发力”李长升示范第二遍时便慢下来,详细讲解每一式每一个动作的要领,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先将所有招式都记牢,然后练至行云流水,训练肌肉记忆,甚至形成一种条件反射。
无论是与高手过招,还是遇到生死危机,往往都在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永远会动在脑子之前。
好比武林上的化境宗师,他们的身体总会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正应了那位棋道国手的话“不向静中参妙理,纵然颖悟也虚浮。”哪怕是所有招式都熟练掌握,还是要每日勤加练习巩固的。
最后,才是学习运气的法门,将武学推到神通的阶段。
一夜下来,陆放将第一趟的八式印刻在脑子里。
在陆放看来,’八卦掌‘相比之前跟随李继真所学的’龙华拳‘、’纯阳拳‘要更直接一些。
之前的两种拳法,有很多招式是为锻炼体魄而设计的。
许多虚招在实战中毫无用处,真打起来,能用的招式少的可怜。
八卦掌不同,仅仅学了八式,陆放就知道这一套功夫更注重于实战,确切的说就是攻伐之术,招式看似简单直接却有多种变化,皆是务求以最小的力给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
道门虽然不像佛门那样豢养僧兵,但自创立以来能传承至今,果然有许多威慑手段。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二人都未注意。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人才收起拳架,授课暂告一段。
“二位道长,可在屋里?”
听到声音,陆放就辨认出是昨晚指引二人到土地庙住宿的老伯。
李长升打开门,见老伯手里提着一只藤条编织的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张布子冒着热气。
“昨夜没留二位,老汉有些过意不去,特意给二位送了点热乎吃的。”老汉一边说,一边掀开布子,只见篮子里有两只陶碗,四个黄面馍,还有一只瓦罐热气腾腾。
“老伴弄的棒碴粥,不要嫌弃。”
李长升将老汉让了进来,谢过老汉好意,三人席地而坐。老汉将瓦罐里的棒碴粥倒在碗里递给二人,说道:“天儿冷,趁热喝吧。”
李、陆二人喝粥吃馍的时候,老汉一边环顾这间土地庙,一边唉声叹气。
“老伯有什么心事?”李长升见状询问道。
“没想到这土地庙如今如此破败,往年可是日日香火不断,更别说这逢年过节的”
“哦?那为何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李长升追问。
“不灵了呗~”老汉反应极大,“咱们村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地多啊,乡亲们吃喝不愁,平日里真没少给土地爷上供。”
“这两年哎真有什么事儿,土地爷也不管我们。”说着,老汉就有些哽咽“真要让咱这一支断子绝孙啊。”
听到老汉这样说,陆放又联想到昨晚看到村里家家户户都未张贴对联,便询问道:“老伯,是不是村里出什么事了?”
“哎,说来话长。”老汉话匣子一开,便扯到了前年。
“咱们这个村子,基本都是张姓,据说老祖是几个姓张的亲兄弟,几百年前从山西逃难到此地开荒。”
“现在话说是前年,为了吃水方便,族里老人一商量准备开一口大井。”
“族长从外乡请来挖井的师傅,说是在北山脚下找到一条水脉。”
“说干就干,村长每天带着村里那些青壮奔北山打井,我家小子也去了。”
“突然有一天,儿子从北山回来,像是受到什么惊吓,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井恐怕是挖不了了‘,问他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后来北山那边还真停工了,去问族长,族长说有大师来看了,说那一处是村里的龙脉,挖开了要断子绝孙的,不但不能再继续挖,还要赶紧填上。”
“起初,大伙儿也都是背地里发个牢骚,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说到这里,老汉砸了咂嘴,面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