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者既不好当也好当（第二节）（2 / 2）
“我有图片的嘛，我的摄影质量这么高，一张都好几十块钱呢！”
“你好巴适，按个快门相当于我们写5字稿件！”颜卿也羡慕道。
老蒲得意道：“我自己有相机啊，又不比报社差！而且去联系摄影部好麻烦嘛，他们那些老摄影记者有时候还要给我们新人甩脸色，瞧不起我们，还不如我自己拍，我自己就是摄影记者嘛。”
这句话仿佛说道了张朝岳的心坎上，他对老蒲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他们确实是瞧不起咱，气人。要不然这样，我下午有个教育稿子，要给某所小学的领导拍个半身像，你来算了！我署你的名，图片稿费你挣！”
“哎呀，我也是我也是！”颜卿也拍着手笑道。
“哼哼！”张朝岳突然一本正经起来，“颜卿，我觉得你这个选题很好嘛！”说完向老蒲挤了挤眼睛。老蒲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用余光扫到了踱着步子走过的唐思文主任，于是老蒲立刻大声道：“嗯！对，颜卿你这个选题角度很好，我们马上出发，出去采访！”
唐思文巡视办公室来了，那个眼神就仿佛《终结者2》里刚刚出场的施瓦辛格演的t8似的。颜卿也看见了，大声搭腔道：“那就走走走！我们行动！”说完，三个人嘻嘻哈哈走进了电梯厅，唐思文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正在这时，钱鑫小步奔跑着过来：“老蒲！等一会儿！”
“啥？”老蒲转头答道，顺便还不忘了顺带瞅唐思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表达：你看吧，不是我不出去的，是钱鑫叫住我的。
“那个……嗯……东风日产口子是不是你在跑？”
“对，你那天划给我了。”
“后天在成都有个日产的区域上市新闻发布会，你去参加一下！我把你推给大区市场部了，他们会联系你！记得通过一下！”钱鑫神神秘秘地笑道，“以后要多写这种稿子！好了，去忙吧，没别的事了。”
以后要多写这种稿子？新闻发布会？老蒲怀着这样的疑问，拨通了钱鑫给的联系方式并顺利添加微信，对方也将正式邀请函发至了老蒲的电子邮箱。邮件的署名是东风日产pr总监alice女士，以及媒介经理夏天女士。干这行的果然都很洋气，都要给自己取个英文名或者花名，比如老蒲、木浅、钱鑫就都是花名，在八月的艳阳天里看到这个名字，确实很夏天。
老蒲在《西部城市报》这样行军打仗一般的工作和生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继续着，休息也都是平常没有稿子要写、没有口子要跑的时候，见缝插针似的打个小盹，做做自己的事。因为记者是没有周末的，新闻事件的发生可不会专门挑非周末时间。汽车行业是服务行业，面向的是买车的客户群体，市场和销售端更不会有周末，比如钱鑫让老蒲去的这场新车上市发布会，就选在了星期六。
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和地点，老蒲如约来到了新车上市发布会举办的场地。这是一处酷似赛道的巨大空地，沿途插满了刀旗，空地上摆放着一排排桩筒，模拟赛道的模样。场地中央搭建了一座篷房，大约能容纳数百人，篷房门口是一张签到台，旁边有礼仪小姐和工作人员正在礼貌地接待来宾。
老蒲径直往签到台走去，由于到得比较早，还没有人排队签到。礼仪小姐很热情地招呼道：“请问您是客户还是媒体老师？客户签这边，媒体签这边。”
果然做礼仪和公关的女生都非常漂亮，经常有人说老蒲身边尽是美女为伴，这个也确实不假。以前是要摄影，拍摄美女是家常便饭；现在是参会，对方的接待美女都令人赏心悦目。他非常熟练地在媒体签到表上找到了自家报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一位知性御姐模样的女士立刻递上来一张名片：“您就是蒲老师对吧？我是公关alice，听钱主任说以后由您对接我们，认识一下。”
“好的好的，这是我的名片。”老蒲也如法炮制。
随即旁边另一位穿衣打扮非常正式的小姑娘也递来一张名片，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夏天，是公关公司的媒介经理，以后多多交流呀。”
“夏天？这名字好，听了不冷。”老蒲开玩笑道。
“那就多多支持，麻烦蒲老师这次发一个好点的版面哇？”夏天从桌子下面取出一个信封、u盘，熟练地装进手提纸袋子里，再放进去一个小盒子，笑着将手提袋递给老蒲：“这是我们的伴手礼和车马费，请收好。另外，u盘里是此次上市发布会的新车参数资料、车型图片和新闻通稿，等会儿发布的新车市场指导价还空着呢，等新车上市的价格出来以后老师您自己填上去就行。待会儿有试驾活动，如果您有试驾需求，需要签署试驾协议。老师您带驾照了吗？需要3年以上驾龄。麻烦出示一下驾照，签署试驾协议。谢谢咯。”
签完协议，老蒲去一旁休息，他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叫夏天的小姑娘。她约摸25岁左右，比起alice来说就稚嫩得多，但可能是对这行也比较熟练了吧，脸上始终保持着职业的笑容，增加了不少亲和力。渐渐地，来签到的嘉宾和媒体排起了队，alice去了后台准备流程，夏天一个人在前台逐一重复着这一套机械的动作，对每个人都重复着同样的话。
趁发布会开始还有时间，老蒲回到自己车上打开纸袋子看了看。袋子里就是那个u盘，小伴手礼大概是空气清新器一类。此外，有一张媒体证，可以挂脖子上以彰显媒体记者和普通客户的区别。老蒲将证件顺手挂在自己身上，还记得有个信封，打开一看，是几张红红的钞票。
记得夏天说，这个信封是“车马费”。他数了数，5块钱，还真多，远远超出了开车过来的油费和停车费。老蒲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车马费”。百度上的解释很多，有一条是这么说的：
多年前，公关业在中国兴起，常举办发布会的他们发现出席的记者总是寥寥无几。经过调查发现，比起国外记者，中国记者薪酬太低，不仅承担不起来回车费，还觉得出席发布会耽误了自己时间写稿挣稿费，所以大多不愿出席。于是公关公司为了提高发布会现场出席率，保证现场效果，向开发布会的企业建议补贴记者一些交通费及餐费，从而鼓励他们出席发布会。而这份补贴后来就被统一称为了“车马费”。[2]
很早以前老蒲就听说过媒体记者收红包这一说，但“车马费”并非如此，难怪有人会将车马费和“媒体红包”混为一谈。收红包是违法的，车马费却是合法的。确实，老蒲想了想自己工资卡上才12块钱的底薪，和8元/千字的见报稿费，以及当时还没领到工资就被罚过两次款的颜卿，恍然大悟。难怪钱鑫上次神神秘秘地说：要多写这种稿子！
公关公司提供的u盘里，已经包含了所有角度的车型图，发布会现场也有官摄会用邮箱提供后续摄影图片，后续见刊在报纸上最多发个小豆腐块，还不一定有版面配图。但老蒲还是更愿意自己举着相机拍照——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定要自己拍的才放心。这是他的习惯，相机放久了不用会发霉，自己的手也会发霉，看着别人拍照，自己闲着，手就痒痒！
于是发布会和新车试驾上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场面：手里端着相机在大热天忙前跑后咔咔咔拍个不停的老蒲，以及其他坐在凳子上等候试驾的媒体——统称为“其他媒体”。而其他媒体记者还一度误以为老蒲就是官摄。
虽然有点格格不入，老蒲也是乐在其中，毕竟摄影是他热爱的一门手艺。发布会结束以后，回家打开电脑，将u盘里的新闻通稿改成正规的刊登标准，添加进现场感，去掉绝对化用语和广告语，再套路式运用“据悉”“据了解”“记者从现场获悉”等标准话术，就发布上报社的后台审核系统了。这比自己凭空原创要简单多了，资料来源于厂家官方数据，绝对权威，还不用半夜被编辑骂呢！至于拍摄的照片，他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一张一张翻着自己今天的“作品”，客户试驾中，车身的运动姿态被高速快门捕捉，老蒲很满意。
这些照片拍是拍了，报社没版面发，总还是得给人欣赏吧？于是老蒲将这些新闻图片发布在了自己的微博上，配上了文字：“今天老蒲赛道试驾了这款新车，感觉还不错，搭载了2l自然吸气发动机和6at变速箱，动力足、操控稳，大伙儿都可以试试！”
老蒲还意犹未尽，总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他在手机端上传了这些照片，选了选，直接发给了公关公司夏天：“你看我今天拍的照片如何？”
“哇！这是你拍的？”夏天回复道。
“是我拍的，长焦镜头，咋样！”老蒲得意的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讲，对照片的赞美，就是对他的赞美。
“你简直就是我们的官摄啊！太棒了！下次多帮我们拍点嘛！”
“那必须的啊！”
“下次还有这样的活动，我叫你！”夏天在微信上回复道，“我们公关公司不仅仅服务东风日产，还有长安福特，后续还会有几家品牌。后天福特的活动你可以来拍照不？”
老蒲想了想，答道：“长安福特没有划给我，不是我的口子。”
过了好一会儿，夏天回复：“无妨，文字记者还是叫你们报社对口的那个，你就过来帮我们拍照就行，车马费他发他的，你发你的，互不影响。”确实，在那个单反还没有全民普及的年代，邀请一个官方摄影师价格并不低廉，夏天遇见老蒲，如获至宝。
八月底到九月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成都国际车展。对中国汽车行业来说，四大展会分别是bj车展、上海车展、成都车展、广州车展，成都车展也是中国汽车行业四大展会之一。在国际车展上，全球汽车品牌都来到成都参展，所有的汽车厂家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家的新车和企业实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成都车展上，一点也不夸张。
报社对此也非常重视，毕竟是自家本土作战。由于《西部城市报》良好的影响力和口碑，早早就有品牌排队刊登广告了，老蒲的口子也开了张——广告提成，是老蒲进入报社以来的第一单硬广收入。
在为期1天的车展上，第一天媒体日，老蒲收到的发布会邀请就已经不少了，况且还有公关公司邀请帮忙的图片摄影，涉及好几个品牌，他收获不小。在八月底九月初光景，老蒲的收入突破了五位数。这些钱是怎么来的，虽然都是劳动所得，但他对报社任何人都是避而不谈。老蒲常常在说：“有一门手艺真好！”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小仙独白
成都国际车展，本仙倒还是头一回跟着老蒲参加，有一段时间没有走出那个聊斋了，小仙还是要透透气，出去见见世面嘛。听说成都车展很重要，报社开会商量选题都反反复复了好多天。每年的8月底，成都国际车展都会如期召开，是他们跑汽车口子的记者们为之疯狂的节日。虽然这种机会一年有四次：bj、上海、成都、广州，但成都车展是本土作战，自己又是东道主，必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新会展中心有9个展馆，9号馆是豪车馆，一般人都会奔哪里去。比如什么法拉利、劳斯莱斯、兰博基尼、保时捷、阿斯顿马丁等等，豪华跑车都在9号馆。作为我这个女生来讲，哦不，作为正常人来讲，第一反应都是去看豪车——买不起咱看得起嘛。
当然，车展还有一个亮点，就是香车配美女，每个展台都有美丽的车模。小仙一看，我的天，好高啊，个个都1米7以上，而且超级瘦，这个真要羡慕死我了！当然也忙坏了老蒲的相机，他就喜欢咔咔咔拍美女，拍个没完，就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事实证明，老蒲他们对豪车根本不感兴趣，媒体日当天直奔1-8号馆的各个厂家的新闻发布会就去了，都是合资车和国产车。
本仙记得，6号馆的奔驰、5号馆的宝马仿佛就像是相互看不顺眼似的，都申请了近2平方米的展台，横跨好几个展区。上海大众[3]和一汽-大众也分别代表着南北大众，都纷纷使出了杀手锏。类似这样的合资品牌还有很多，但国产品牌是近两年才开始发力的，展台还不算很大，老蒲和其他记者们反而喜欢冲着国产品牌拍摄，9号馆只有观众，记者却很少去。本仙实属不解，难道记者们都不看豪车吗？
[注1]使用txt文档可以去除格式，方便排版，部分报社统一使用txt文档提交初稿。——作者注
[注2]来源于百度百科关于“车马费”的词条解释。——作者注
[注3]215年12月，上海大众改名叫上汽大众。——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