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者既不好当也好当（第二节）（1 / 2）
（二原来稿件该这么写
第一天“跑口子”的经历结束以后，还收工比较早。与其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如说是老蒲和颜卿的分工和搭配确实互补和高效。老蒲熟悉地形和线路，合理安排先后顺序，一路开车不兜圈子；颜卿进门之后，各种礼仪、话术、交谈都十分得体，老蒲在旁边虚心学习，也自己尝试着对接了几家4s店，颜卿也在一旁看着。不过关于这点，他俩还是心中有数——谁谈的算谁的，亲兄弟明算账！关于这点，钱鑫是打过招呼的：对于记者跑口子来说，同一个口子如果有两个人同时跑，就相当于两只饥饿的老虎看见一只羊，行业内叫“抢口子”，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收工的时候，两人各自分别向钱鑫汇报了今天的行程，没有提及是二人同行，同时也就不回报社了。由于不顺路，老蒲把颜卿送至火车南站公交站，连颜卿都感叹今天的效率真高。离别时，颜卿笑着说：“微博上你拍的照片真好看，尤其是你女朋友的！改天你帮我拍几张吧……哦不对，不能让你女朋友吃醋，把她也叫上认识认识？”
“改天吧改天吧……”老蒲苦笑着，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苦涩，但细细品味，老蒲内心其实挺愿意有人这么称呼佟晓卓的。
回家前，老蒲在楼下点了烧烤，一到家就又四仰八叉瘫倒在沙发上，将一叠印有“西部城市报行业记者”的名片从裤兜里掏出来，重重地摔在茶几上。随后摸出手机，翻了翻颜卿的微博，全是转发抽奖信息和粉丝福利啥的，有少量矫情的文字，索然无味。终于还是又忍不住打开了佟晓卓的微博主页，还停留在上次上海之行的颁奖典礼上，配图是官方摄影，可以清楚地看到老蒲和佟晓卓当时站的位置。她的配文是：“获奖了！见到你们更开心！尤其还有你！”
“好吧，女朋友……”老蒲轻轻笑了一下，打开冰箱习惯性取出了一罐啤酒。
小仙独白
老蒲这个色鬼，本仙今天也想去学学“跑口子”，也就跟着老蒲去了，结果他第一眼看的是啥？看的又是人家颜卿的胸！这小眼神，别以为本仙没注意到，我眼睛可尖着呢！幸亏日常工作便装不显山露水！但夏天还是穿得少啊，上车那阵一弯腰，沟就有了，他还特别瞄了一眼。这家伙心里想着佟晓卓，眼睛却瞟着另一个妹子的胸，渣男！我要是他女朋友啊，肯定要敲他的头，问他懂不懂欣赏。
本仙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老蒲回家以后，本来我还想趁老蒲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静心打坐一下，结果晚上7点半报社来电话了，让回去开个会！这个时候回去开会？对，我没有听错！你看老蒲又喝了酒，他又能咋办？只好叫了辆出租车就奔报社回去了。我在窗户上看着他上车，我也又能咋办？你说他们咋尽喜欢选这个时间开会？
老蒲不在家里的时候，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怪想他的。但是他在家的时候我又特别烦他，巴不得他快点出去，这是不是有点矛盾？我也觉得。
好吧，既然他又出去了，今天本仙也在外面跑了一天，热死我了！那我就体验一下你们世人是怎么洗澡的。正好，我现在的修行再次提升后，有1分钟的具象，而且现在已经不是虚幻的形象了，可以拿起杯子什么的。好的，正好用这个机会来练练。
123！变！本仙又出现在镜子前面了。不管你们说我是像聂小倩还是王祖贤，反正这就是我啦。先洗个澡吧！嗯，现在脱衣服已经很熟练了，刚开始的时候内衣后面的扣子还不会解——我来自三百年前，那时候哪有胸罩？现代人设计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实话还挺好看的，我都会爱上自己。本仙现在的小癖好就是欣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嘻嘻。
我已经可以用手拿起淋浴喷头了，皮肤接触金属的质感，明显可以体会到，温热的水流拍打在自己的身体上，指尖划过肌肤，和水花一起浪漫地跳舞。好舒服！
好了，1分钟到了，借浴巾一用——有老蒲的味道，真是的。
等会儿！本仙还没穿衣服呢，这就变回去了？还没拿衣服！要知道衣服或其他物品具象成实物后，必须本仙亲自点化，才能跟我一起幻化回去呢。每次变人形，需要间隔2小时重新凝聚元气。这……要是老蒲回来了，看见浴室里有一堆女人衣服，还有内衣内裤，那咋办？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本仙一秒一秒地数，赶紧的！赶紧的啊！这2小时咋过得这么慢？
终于时间到！晚上窗户外院子里黑灯瞎火，但愿老蒲还没回来！
刷！我的形象又出现了。赶紧去浴室，由于具象化的衣物必须在具体的三维空间里才能穿上，就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先把裤子穿上，再穿bra——这带子，不是已经学会怎么扣了吗，这咋又不灵了呢？真是越着急，越手忙脚乱啊。要是让老蒲看见房间里有个女人，以他色眯眯的眼神，不兽性大发才怪，本仙的清白可就全毁了！
好不容易把小背心和开衫套上了，头发嘛，已经过了2小时，基本上干了。拿起梳子刮几下，还不如刚才湿湿的性感。哎呀我在想啥呢！现在不是欣赏自己的时候！还有地面，有我梳头掉落的头发，一根一根捡起来，再将浴巾、沐浴露和梳子放回原位……
此时，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糟了！老蒲回来了！本仙一看时间，还有2分钟，毕竟修行还仅限于此，人形中途不可随意取消，只能等时间自行结束。
确实是老蒲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着电话：“老子真的服了，通知晚上回去开会，就是确认下周的选题，电话里说不行吗……”也不知道老蒲在和谁说话，本仙只好默默躲在门后。要是被他发现了，被认为是女贼我还不担心，就担心他连女贼也不怕，会淫笑着扑上来！我又是这么美丽性感……我又不是没看过那些电影，桥段里都是这么演的，尤其是那鬼子进村！虽然还剩下1分钟多一点，这时间最多够他在我身上乱摸，但以后我还怎么跟着这位修行导师混啊？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他挂了电话，突然鼻子嗅了嗅，嘟囔了一句：“怎么有股香味？沐浴液打翻了么？”说罢就往浴室里走来。完蛋了！本仙只好用手抵住门，绝望地读着秒：5……4……3……老蒲刚把手放在门上，时间到！本仙终于在一阵微弱的闪光中消失了……
好险！本仙顺着老蒲打开门的间隙，从门缝里溜了。
“唔……”闪光虽然不强，老蒲也遮了一下眼睛，他自言自语道：“这灯光该修一下了，闪个毛线！”他环视着浴室，一切正常，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随后，他转身顺手拿起了擦手毛巾。不好！本仙把浴巾和擦手毛巾的位置放反了！老蒲也没在意，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发现，顺手又挂回了它们本应该在的习惯性位置。他将浴巾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自语着：“奇怪了，刚刚就是这股香味，不像我的沐浴液，像女生的体香。”
老蒲这狗鼻子，真灵！
老蒲开完会回家已经是晚上1点过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心家里的琐事，只想倒头就睡。但还没完，他还要开始写今天的稿子《长途高原自驾，爱车如何保养？4s店为您支招》。写着写着，他发现标题长了，又改成《长途自驾小贴士，这些保养不能忘》，才满意地继续写下去。毕竟跑川藏线和汽车保养是他以前开铺子最熟悉的活儿，成了他进入报社的第一篇稿。但讲述者已经不是老蒲自己，就是今天采访的那几位市场经理。
老蒲在家打开报社的稿件上传系统，用户名和密码授权一气呵成，将文字转换成txt文档后上传[1]。“完蛋！今天没配图！”看着系统里“图片上传”的窗口，老蒲骂了一声，“早知道今天就再请个摄影记者的！”
随即他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摄影防潮箱上，里面装着昂贵的单反相机和镜头。他如获至宝似的看着自己的摄影器材，笑了笑：“以后还不如自己拍照，叫摄影部流程繁琐，费那事干嘛。”点击“提交”，这篇稿子就顺利进入到报社后台审核了，此时指针已指向了夜里11点半。
就这样，一天的工作结束了，老蒲冲了个凉，换上大裤衩子就栽倒在床上，呼呼睡去。按照报社的工作流程，凌晨3点就可以印刷，到了5点，各发行员就去印刷厂取件，早上7点在报刊亭里就看得见了。
夏天的夜里，窗外有阵阵凉风袭来，不知道睡了多久，老蒲发现自己没盖被子——看来确实是累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感到似乎有一点光亮，把眼睛虚开一条缝，确实有灯光。多半是浴室的灯没关，老蒲在外面住酒店有留着浴室灯的习惯，在家里则不然，要耗电费。他扶着床坐起来，没找到拖鞋，就光着脚走出了卧室。确实浴室的灯没关。
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1点半，大概是睡得头脑昏昏沉沉，也没穿鞋，老蒲的脚步很轻，脚下连踩棉花的感觉都没有。他耷拉着眼睛来到浴室前，又闻到了那股沐浴露香味。“咦？这又是？”老蒲奇怪着，睡意消了一大半。他猛地推开门，忽然看见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子，惊恐地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扯过自己的浴巾抱在胸前，挡住自己的半个身子。
“你你你……你是……”由于眼睛还未完全适应，老蒲眼前模糊一片。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又像远在天边。“你是……佟晓卓？”老蒲也惊讶地问道。
女子未搭话，只是依然用恐惧的眼神盯着自己，努力想把自己身体往后退去，但身后就是洗手台，已无路可退。老蒲兴奋到：“晓卓！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说罢就一把抱住该女子。
“你看清楚！本姑娘不是你的佟晓卓！”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老蒲定眼一看，果然是一个陌生女子，素昧平生。她湿透的头发耷拉在脸颊的两旁，楚楚可怜。老蒲惊诧道：“你是谁！”
突然，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老蒲再次睁开眼，自己躺在床上，身体还是睡前那个横七竖八的姿势，没盖被子，小风一吹似乎微凉着。原来是梦啊！老蒲摸过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1点半，铃声不断地响，来电显示是个座机。这该死的破电话，要是不响，应该就是个春梦了。
骂骂咧咧着，他还是接了电话：“喂？”
“那个……我是《西部城市报》夜班编辑，今天那篇汽车保养的稿子是不是你写的？”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严厉地声音。
“呃……”显然老蒲对春梦被人打断感到不悦，含含糊糊答道：“是。”
“那我问你，你第二段里提到了换挡，我请问‘挡位’的‘挡’，是提手旁还是木字旁‘档’？”
“有区别吗？”老蒲还是愤愤不平。
“怎么没区别？是提手旁的‘挡’！错别字一个，校稿时查出，每处罚款1元！共3处，就是3元。”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严肃的批评。
老蒲也睡意全无，面带怒色道：“罚嘛！罚嘛！改了就是。还有，你们既然检查出来了，不能自己就改了吗？还硬要给我打个电话？”
“作为编辑，我有义务对你进行通知。凌晨3点就要印刷了，如果是印刷后出错，那就是我也有责任，就是5元一处！我要和你共同承担。另外，你是新人吧？下次记住，想要我们不烦你，就别在初稿交错别字。还有，别出事实性错误，那叫硬伤，见刊2元一处！”夜班编辑丝毫不给老蒲面子，口吻更加严厉，“另外就是还要记住，你下次采访了谁谁谁，就如同你今天提到的市场经理某某，记得另附一个额外信息，把对方电话号码写在下面，供我们核查用！”
“你这又是何必呢……”老蒲无奈了。
“怕你们找托儿啊！采访要真实！报社要有公信力！所以必须提供受访者的电话号码抽查，这是规定！”
编辑说完，就压了电话，留下了一个独自凌乱的老蒲。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半个月，白天跑口子，晚上写稿子，时不时还要回去开会，偶尔还会半夜挨批，这样的日子老蒲已经是身心疲惫，发工资的日子也到了。报社还比较厚道，试用期的8%只在底薪12里扣，稿费全额足发。扣除社保和公积金，毕竟只有半个月，再除以2，老蒲拿到了2千多。毕竟这半9个月只有稿费，新人们都还没开张，都没见过“广告提成”。
虽然报社严禁大家私下相互打听工资，老蒲还是和颜卿、张朝岳以及其他几名同时入职的记者围在办公区悄悄谈论着。目前老蒲的工资已经是最高的了，毕竟文字是自己写的，摄影图片也都是老蒲自己拍的。
“你稿费这么高啊？”张朝岳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