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这不是惊慌失措的狂奔而是有条不紊，近乎痴迷的搜索
他探寻着俱乐部里每一个躁动的角落，在迷宫般的人群和包间中穿梭，他的感官在令人兴奋的混乱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会发现自己被人群中的一抹红发吸引住了，心头一跳，却又被一双陌生人的眼睛吸引住了。嬉笑声、窃窃私语声和尖叫声让他转过身来，这些声音的腔调与艾米莉的相似，但总是差那么一点。
每个包间、每个酒吧、每个僻静的角落都有他的足迹。这里是舞池，那里是安静的休息室，他都一一走过，不放过任何一张桌子，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群。
时间消逝在脉动的音乐中，只有逐渐爬上他双腿的疲惫感和持续闪光灯带来的头痛的钝痛感标志着时间的流逝。每过一分钟，他的胃里就会多一份恐惧。
他继续寻找着，鞭策着疲惫的身体前进。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在俱乐部里寻找艾米丽的努力并不是因为他坚信她会在这里，而是因为他不顾一切地想找到她的可能性，任何可能性。
这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也不是基于证据或直觉的逻辑推理，这只是他仅有的行动方案。在神经诊所里，一个满身纹身的陌生人给了他一个方向。
就像汹涌大海中的浮木一样，他紧紧抓住这个微弱的提示，不是因为它可能是个避难所，而是因为别无选择。
而现在，在灯光、音乐和身体的感官冲击下，他一无所获。
他不会在这里找到她的，凯想，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逃避严峻的现实：他真的失去了一切。
他现在是一个没有孤儿院的孤儿，一个在城市不断变化的霓虹灯下漂泊的流浪者，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无名小卒。
他没有牵绊，没有锚，没有目的地。他在狂热的夜生活中漂泊，绝望地想在一群陌生人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凯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绝望地扫视了一下随着夜晚的能量摇摆和跳动的人群，开始走出俱乐部。
他即将跨过门槛，失望的重压压在他的肩上，身后俱乐部的喧闹声已经开始减弱，这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只手就像一个标点符号，让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转过身，目光与漂泊者相遇。那人站在那里，咧嘴笑得像只柴郡猫。
他凑过来，用手按住凯的耳朵，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嘈杂的音乐鼓点。
“找到你的红头发了吗？“他喊道，这个问题似乎融入了俱乐部悸动的脉搏中。
凯摇了摇头。
漂泊者拍了拍凯的肩膀，友好地捏了捏，脸上的笑容从未动摇过。
“好吧，你已经来了。不如好好利用它。让今晚白白浪费可不行！“
凯再次摇了摇头。他的心不在周围狂热的庆祝活动上。
但漂流者以他特有的淡定方式，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指了指。那里有一群女孩正沉浸在夜色中，她们的身体随着俱乐部跳动的节奏摇摆着。
其中，有一个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不是最迷人的，也不是最奔放的。
但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诱惑力，一种混沌中的宁静。她的头发是一束深色的卷发，在俱乐部的霓虹灯照射下，闪烁着粉色和紫色的光芒。
她的舞步流畅，与俱乐部的节奏完美同步。不过，她身上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孤独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景象视而不见。
“那是我的摊位，“drifter说，他的声音打断了kai的思绪。“如果你改变主意，欢迎你去那里。“
凯眨了眨眼睛，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回过头，对着德里弗特点了点头，他的话被喧闹声打断了，“我去换衣服，把你的衣服还给你。“
德里弗特只是点点头，嘴角挂着友好的微笑。
凯回头走向亭子，走向那个女孩。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一瞬间，某种东西在他们之间传递。
认可？好奇？他不知道。但这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一抹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
凯蹒跚地走到前台，他的脑海里涌动着各种矛盾的情绪，期待与对今晚努力的深深失望交织在一起。他向一脸疲惫的服务员索要自己的衣服，服务员转身去翻找他们存放的衣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间就变成了几分钟，当凯的注意力集中在服务员脸上不断加深的皱纹上时，俱乐部里往日的喧嚣和嘈杂也渐渐消失了。
最后，服务员回过头来，两手空空，一脸歉意地看着凯。他的衣服不见了。凯疯狂地搜索了其他储藏柜，结果一无所获，凯的胃里却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
他的衣服真的不见了。
这些衣服没什么好看的。也许有点破旧，有点过时，在世人眼里肯定不值钱。但对凯来说，它们是他的生命线，是他与过去、与家的联系。这些布料承载着孤儿院的温暖、朋友们的欢笑和熟悉的归属感。
而现在，就连这种联系也被切断了。
他胸口发闷，周围的世界似乎在霓虹灯和雷鸣般的音乐声中旋转。
突然，凯回头，穿过迷宫般的人群，回到了俱乐部的中心。
凯一路拾阶而上，经过那些无意识地摇摆着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香水和一种电击般的兴奋。
他拍了拍流浪者的肩膀。
后者靠得更近了，在频闪灯断断续续的闪烁中，他的五官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衣服掉了！“
在低沉的音乐声中，凯大喊着自己的困境，他的话被无情的音乐节拍吞没了。
漂流者只是笑了笑。他的眼角笑得皱了起来，把凯拉进了他们的狂欢圈。
他的身旁立刻围了一群人，他们温暖的身体与刚才啃噬着他的冰冷空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体在一种编排好的混乱中移动着，形成了一个色彩和能量的漩涡，凯现在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她就在那里--他之前注意到的那个女孩--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完美地摇摆着。
她的头发是黑色丝绸的瀑布，披散在肩上，霓虹灯把她的头发涂成了粉色和紫色。她身材娇小，却有一种超越肉体的空灵优雅。
她离他很近，近到他的身体几乎与她同步移动，音乐的节奏决定了他们身体的距离。
世界似乎在收缩，震耳欲聋的音乐、熙熙攘攘的人群都逐渐消失，凯发现自己被这一刻奇异而醉人的魅力所吸引。
她的香水味向他飘来，微妙地混合着甜美和清新的气息，点燃了他的感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柔的气息，像一条舒适的毯子包裹着他。
一杯饮料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由漂泊者提供的。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酒很烈，味道在他的舌头上炸开，温暖顺着喉咙蔓延到血管里。德里弗特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低沉浑厚的声音与音乐的节奏融为一体。
不安全感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但凯已经不再被恐惧所支配。他又拿起一杯酒，他的举动又引来了drifter赞许的点头。
然后，音乐响起。音乐缠绕着他，在他体内涌动，他再也无法抗拒这海妖的召唤。节拍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原始本能，每一个音符都在哄骗他移动，让他迷失在节奏中。
他动了起来，他的身体跟上了节奏，他的动作与周围的人如出一辙。
酒不断地喝着，每喝一杯，世界就变得朦胧一点，音乐就变得响亮一点。但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存在感。
她的裙子是午夜时分的款式，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在俱乐部闪烁的灯光下，布料几乎成了液体。
在她的腰部，布料收紧，然后层层叠叠地垂下来，最后形成一条妩媚的裙摆。每摇摆一下，裙摆就飘动一下，露出一双诱人的美腿。
夜总会的灯光在她裙子的画布上跳起迷幻的舞蹈，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
就像极乐世界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轮廓，一个随着节奏摇摆的轮廓，像声音海洋中的貂皮波浪一样弯曲、弯曲。
她摇摆时，光滑的裙摆不小心擦到了凯的手肘。这种感觉就像一根带电的电线，让他感到一阵兴奋。仿佛仅仅是擦肩而过，就点燃了一团火，有可能将他吞噬。
片刻前的悲伤似乎已成为遥远的回忆，就好像他把悲伤留在了俱乐部的门外。他内心的空虚似乎被音乐的节奏、周围的笑声、空气中的电流一点一点地填满。
然后，在狂热的舞池漩涡中，她给他倒了一杯饮料。
一只娇小的手，纤细的手指伸了出来，姿态既随意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能。
酒杯触感光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冰冷，与她身上散发出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饮而尽，液体般的勇气顺着喉咙流下，留下一股灼热。那是一种味道和热量的爆炸，是甜与苦的奇异结合，他发现这种二元性奇异地诱人，就像她一样。
当她伸手想把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时，一个意外的失误绊倒了她的平衡，她一个趔趄。
她撞到了凯。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在轰鸣的音乐声中，她惊讶的喘息声几乎听不见。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和酒精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还萦绕在他的味蕾上，她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他们都感受到了音乐在俱乐部地板上跳动的震动，她给他的酒的味道还在他的舌尖上刺痛着，模糊的霓虹灯反射着她杏仁般的眼睛。
凯从地板上站起来，把她扶了起来。
她直起身子，脸颊微微泛红--柔和的玫瑰色更显她的诱人。仿佛是画家轻轻点上的胭脂，以艺术家的细腻手法突出了她的五官。
她瞥了他一眼，杏眼微微一挑，但很快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的虹膜是一汪神秘的深潭，浓密的睫毛像异国鸟类的翅膀一样扇动着。她身上有一种安静的能量，一种无声的存在感，与周围喧闹的炫耀形成鲜明对比。
她没有炫耀，但凯还是忍不住观察她，目光被她吸引住了。
在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宇宙收缩了，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泡，只包括他们两个人。他们之间传递着一种奇怪的、无法定义的电流，一种对某种原始的、无法言说的联系的相互承认。
音乐的低音悸动如同遥远的隆隆声，闪烁的灯光如同模糊的背景。
这种感觉是最原始、最原始的。一种与人类生存本身一样古老的本能--渴望、想要、索取。突然涌起的好奇心吞噬了他--关于她、她的名字、她的故事、她的世界。
她是谁？她走过怎样的道路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充满脉动的声音蜂巢？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凯感觉宇宙在那双眼睛里张开了大口，整个宇宙的经历和情感，每一个都是一个诱人的谜，等待着他去探索。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故事，但在那一刻，他渴望知道。
于是，他又伸手去拿酒。他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里面的液体在俱乐部的霓虹灯下闪闪发光。
他一饮而尽，酒精在喉咙里燃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她的眼睛与他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凯轻轻地说，同时用手按住她的耳朵，隔绝噪音。
“小声点“她回应道。
突然，就像突然拔掉了一个插头，凯的意识闪了一下。
一种眩晕感涌上他的心头，周围的世界疯狂地旋转着，光线和颜色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大脑仿佛淹没在一片混乱的静电海洋中。
然后，突然间，世界一片漆黑。
起初，他是被唤醒的，从昏迷的黑暗画布模糊地过渡到刺耳的、入侵的感官世界。
没有甜美的屈服，没有逐渐上升到清醒的世界，而是一种残酷的拉扯，就好像从沉船的深处被拉扯到令人眼花缭乱、喘不过气来的表面。
紧接着，疼痛袭来，一根明亮、白热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头颅，它是一个悸动、跳动、畸形的实体。
它要求人们注意它，嘶吼着，比机器的嗡嗡声更响亮，比空气中冰冷无菌的味道更强烈。
它就在凯的脑袋里，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的头骨壁上回响和反弹，就像在他神经的琴弦上演奏着某种扭曲的交响乐。
他的眼皮微微睁开，头顶上闪烁的灯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水下，头顶上的世界被阴暗的面纱扭曲了。
但随着最初的迷茫逐渐消失，现实开始渗入，冰冷而恐怖。
凯意识到，他正躺在一张桌子上，背下是冰冷而不屈的表面。他的脖子感觉受到了侵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空虚取代了曾经属于他的部分。这种麻木感令人不安，这种意识令人恐惧。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由电线和管道组成的网络，每根电线和管道都有一个看不见的用途，就像一个由金属和塑料组成的外星世界。
房间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展开。
德里弗特和低语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德里弗特在一台电脑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熟悉的感觉让他轻松自如。屏幕发出不自然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怪异的阴影。
随着德里弗特手指的移动，他的颈部传来一阵剧痛，这是他不适感的中心。他的神经植入物。
他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尖叫。
恐慌，未经过滤的恐慌，在他体内涌动。
另一个人，一个女孩，在被移除肢体和植入物的货架间移动。房间里回荡着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凯看着声音的来源，认出了她--低语。
她的杏仁眼通常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现在却深邃无比，让凯伊不寒而栗。
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小语喃喃地说，举起那条被烧掉了一部分的牛仔裤。
“安静！“这个词从德里弗特的嘴里爆发出来，在房间里回荡，力量之大让空气都在颤抖。
“是的，主人。我只是担心我们白费力气了。“低语垂下视线，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没有能力评估它的价值。“他的声音带着决绝。
“对不起，主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默许，这种默许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她的皮肤一样。
“够了，耳语。你担心你的工作，我担心我的。“德里弗特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是，主人。“小语回答道。
看到屏幕上的东西，德里弗特的手指暂时停止了舞动，他示意她加入他的行列。
“过来，小语，“德里弗特吼道。
她竭力抑制住胃里的紧张不安，恭敬地服从命令，当她靠近屏幕时，她娇小的身躯摇摆起来。
德里弗特敲击着键盘，神经植入体的三维示意图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旋转，它的外形沐浴在电脑显示器柔和的荧光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标准的植入体，drifter。“hisper身体前倾，眉头紧蹙，全神贯注。
drifter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目光转向内侧，沉思着hisper的话语。他的手抬了起来，指关节轻轻敲打着下巴。
他用手捋了捋头发，平日里乱糟糟的发丝现在凌乱地竖了起来。他的手指在示意图上描画着一个图案，围绕着一个闪烁着脉动蓝光的区域转圈。
“这个区域在这里，“他喃喃自语，“蓝光似乎暗示着状态的叠加。这意味着量子比特。量子计算的东西。“
耳语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神经植入物中的量子比特？这意味着这是一个s级神经植入体。八位数，不，九位数，如果我们把它卖到黑市上。“
“但这说不通啊。“德里弗特睁大眼睛补充道。“如果这么小的东西里真的有量子计算，计算能力肯定非同一般，但功耗、散热。这会烧坏孩子的大脑。“
小语眯着眼睛看着屏幕，嘴唇皱成了一团。“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这个芯片没有被正确激活。要么就是山寨货。“他的笑声像一声狂吠，在寂静中响起，回应着她的天真。
“可那孩子“耳语开始了，她的声音几乎算不上低声细语，面对他严厉的否定，她怯怯地请求理解。“那孩子不像是会拥有这种神经植入体的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一种可怕的强度向她逼近。“你质疑我的专业知识？“他的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鞭响。“你是来协助我的，不是来质疑我的。记住你的位置。“
“对不起我的主人“。她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
“别再说了。“他厉声喝道，眼睛仍然盯着屏幕，他的否定和接下来的沉默一样冰冷。“准备提取植入物。“
凯，他们关注的颤抖的载体，在阴险的荧光灯下只不过是一个俘虏的身影。
针头穿透凯伊皮肤的奇异感觉让他的颈部传来一股新的疼痛，入侵的探针就像一条盘踞的毒蛇，它的獠牙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肉里。
他绝望地本能地想要施展时间的凝固静止，但这只会加剧痛苦。
一阵令人震惊的剧痛从凯的颈部撕裂开来，就像野火一样在他的神经中熊熊燃烧。
从凯的喉咙里发出的尖叫是一种野兽的叫声，原始而粗暴，在无菌的墙壁上反弹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回声。他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剧烈地扭动着，抽搐着疯狂地挣脱。
德里弗特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措手不及，一时呆住了，他的黑眼睛因震惊而睁得大大的。
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动作迅速而稳健。他用自己轻盈的身躯压住凯，用身体的重量和手臂的杠杆作用压住了惊恐万状的凯。
“给他注射镇静剂！“他对低语吼道，声音在无菌室里回荡。
在房间幽暗的灯光下，低语那双漆黑的杏仁眼闪烁着看向漂泊者的目光，眼眸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抗议。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男孩凯伊身上，凯伊的恐惧和痛苦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纤细的手握着注射器，里面的夜光镇静剂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投射出空灵的光芒。
有什么东西在耳语体内涌动，那是一种深深的、悸动的疼痛。它从她的心洞中涌出，爬上她的喉咙，汇集到她的眼角。
凯挣扎的每一个生涩动作、每一个痛苦的狰狞表情、每一个绝望的恳求都刻在她玻璃般的眼睛里。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在无菌的寂静中，这口唾沫听起来比枪声还要响亮。
“快点！“漂泊者命令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凯的眼睛，那双惊恐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对视着，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东西。无声的恳求？一种被迫的漠视？或许，是一种歉意。
她用一个迅速而准确的动作，把它插进了凯的手臂。
随着镇静剂起效，他的挣扎开始减弱，他的世界变得模糊和扭曲。
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晶莹的水珠在她睫毛的悬崖边徘徊。
最后，他的眼睛一闭，瘫软了下来。
凯返回意识领域的过程就像从黑暗的大海深处缓慢而沉重地浮出水面。
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从粘稠的液体中挖出来的，每一个神经脉搏都像调错了速度的唱片机一样缓慢而迟滞。
与他上一次意识清醒时手术室的冰冷无菌不同，这间房间就像是在研究腐朽。墙纸边缘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灰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病态的腐烂和疏忽的甜味。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昏暗的灯泡，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将这个面积不大的房间变成了一片阴森恐怖的半明半暗的泥沼。
一个坚硬的金属手铐箍住了他的手腕，每当他晃动时就会咬到他的肉。他的另一只手腕上也缠绕着同样的金属手铐，冰冷而不近人情。
他的双腿也同样被束缚着，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无形的线绳吊着的怪异木偶。
他试着呼唤自己的力量，时间按照他的意志弯曲，那种熟悉的涟漪感油然而生。
但是，在曾经是海洋的地方，现在只有干涸的大地，一片荒芜和毫无生气的虚空。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世界顽固地继续稳步前进，对他的困境无动于衷。房间外某处时钟无情的滴答声在寂静中回响，充满嘲弄。
他自己熟悉的心跳节奏就像哀乐的鼓点，在他耳边越来越响。
他想，这可能就是末日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一声欢呼打断了凯的悲观情绪。
“这是名副其实的霸王！海森堡第二代超级芯片！“漂流者突然尖叫起来，声音中夹杂着凯伊看不到的歇斯底里的快感。
他的声音肆无忌惮，无法抑制，在墙壁上回荡，带着一种只有接触到神圣的东西，或者在这种情况下，神圣的同时又异常昂贵的东西时才会有的欣喜。
耳语的回答在喧闹声中低声细语，听不真切，她的声音与房间里的环境音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德里弗特紧接着发出的笑声，一种幸灾乐祸的胜利的低喃，证实了她的不信。“量子，是的，“他回应道，声音里裹着无形的傲慢。
低语的声音--凯伊使出浑身解数也听不出来--就像刀子划过温热的黄油一样，划破了喜悦的气氛。
“不！你这个笨蛋！“德里弗特反驳道，他的话里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光有钱是买不到公司的席位的，惠斯珀“。
他的语气近乎狂热。
“这个超级芯片不仅仅是一个价格标签。不，小语。这关系到一个人能否升到一个领域，在那里，他不仅仅是存在，而是统治者。“
接下来的争论是紧张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在未说出口的话的重压下绷得紧紧的。耳语一定是说了让漂泊者更难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