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绿色的水晶石(1 / 2)
烦恼像是串通好了的,总是扎堆而来!
王轮把何乔大人的话传达给纪吴友以后,还要赶着去逛几家商店。从繁景新闻社出来,街上正走过来一队人群。此间,常乐镇已经被两个小偷搅地沸沸扬扬,所有的游客都在议论。两人被抓到以后,势必会翻高浪潮。一切地诚惶诚恐终于转变成正义的奋怒,狂热地聚集到广场上,发泄出来。王轮远远地躲在外围站定,短暂的停留之后便离开了。因为何乔大人的临时决定,他不得不在日头正旺之时出行。阳光亮的刺眼,王轮把帽子压低。一方面可以遮光,另一方面是担心被游客认出来。或许是在浮岛中孤独惯了,他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喜欢热闹,一点点热情就会手足无措。甚至有点胆怯,他害怕被目光注视,那让人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仿佛能把人看穿,在脑海里赤身裸体,大谢八块。
何乔大人离群索居,常常在浮岛上的阁楼里独处。像机器一样,乐此不疲地为常乐镇的新游客制作钥匙。何乔大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劝导游客放下对过往的执念,在常乐镇上开始新的生活。虽然王轮跟在何乔大人身边很久了,仍然不能理解。有一次,他向何乔大人问起来:“每天这样工作,意义在哪里?快乐又在哪里?你不想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安度晚年吗?”何乔大人告诉王轮:“过去的时间都在记忆里。每次在游客的大脑中调取记忆,制作钥匙。这记忆会在我的大脑里重新发生,就如同经历了这段时间,像重新活过一次一样。我的晚年就在这些记忆里。”王轮听不明白,又问,“您不是一直说要忘记过去吗?”何乔大人说,“年轻的时候想忘记,老了就都回来了。”他又说,“活着就没赚到什么东西,死了也别留了。等我死了以后,就把我的骨灰撒进这湖里。”
王轮更糊涂了,既然已经消失了,怎么还能再回来?
他时常在一旁,暗暗地观察前来销印的游客。每个游客身上都有不同之处,可说的上是千人千面。一次,一个游客来找何乔大人销印,面容焦虑,心神恍惚,靸着鞋,像丧尸一样。迈着拖沓的脚步,终于爬上了悬梯。进到屋里,哼哧连天地坐在桌前,双手拄在腿上。何乔大人一通解说之后,游客似懂非懂。何乔大人捏起手指,在游客额头上比划着抓取的手势,印记带着星星点点的闪光分离下来,却久久不能成形,不能聚合成钥匙。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只能暂时停止。
“怎么可能?”
从何乔大人口里听到叹息,这还是头一次。游客怕的满头大汗,抬起手背去擦拭。这时,何乔大人撇见游客的手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冒起来一个想法。
“你对过去的执念太重,放下过去,才能制出钥匙!”
“我说了也不算!这哪儿是说放就能放的?”
“你把戒指摘下来。”
游客抬起手,扭捏不安地摩挲起戒指,眼神若有所思。看的出来,确实难已割舍。这是一枚由足金打造的明晃晃的圆环,没有多余的刻字和花纹设计。但片刻之后,他翻过左手手背,右手去取戒指。可戒指偏在这时作起怪来。像金箍圈,一念咒就勒紧手指。越往下脱,套的反倒越紧,直往肉里陷,眼见就要锁住骨头。手指连心,痛楚直击心头。游客忍不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缩成一团。手指悬着不敢着地。手指末端已经变得肿胀发紫。何乔大人从桌后走出来,对着倒在地上的游客说:“送给我吧!”还来不及回答,一道热光已从手上经过。戒指咚咚掉在地上,转了两圈,滚落到书架底下。这时,印迹从游客的额头上浮起来,和闪光化在一起,形成一把钥匙。说也奇怪,断指处像是被打过麻药,痛感全都消失了。游客乐得欢天喜地,也不想找戒指的事了。
晴空把湖水映成宝蓝,或有几朵银光棉白般的浮云飘过,使得湖心的浮岛像是悬在空中。所有的念想都被净化的干干净净,让人没有一丝欲望。在浮岛上的阁楼里,何乔大人站在圆形的纱窗旁,掀起一缝隙的窗帘,看了看此时的湖水。屋内的旧物已被南宫的人清走一批,还留有一些,仍旧在书架下堆放着。王轮离开后,何乔大人就开始准备了。
先是从办公桌内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解开封绳,抖出来两缕头发。将头发放在皱巴巴的手心中,双手合十举到眉心。办公桌上时间沙漏忽然上升悬空,在虚空中反转。细沙像一束暗黄的小光,撒漏下来。何乔大人将手指参差相握,竖起食指聚起意念,嘴里喃喃念咒。霎时,把阁楼一起带进了夜深寂静之中,只听见流沙簌簌漏下的声音。倏忽,一溜白光从何乔大人食指上迸出,射向窗外。
此时窗外,李孟行在花枝的帮助下完成了注册,来找何乔大人制钥匙。正走到湖边,被眼前的景象拦住了脚步。湖水如镜面一样,让李孟行本就紧绷的心里又多出一点空寂与不安。艳红的合欢树围绕着湖面,犹如一颗宝石镶嵌上红边。这时候,那道白光出现了!经蓝色的湖面上划过。消失之后,在粼粼的湖面上漫起一层雾气。雾气当中,一股异常混沌的气团在隐隐搅动,慢慢地显出一个幽灵,这幽灵似乎在哪见过。从雾气中飘荡出来,冲天而上不知去向。幽灵越聚越多,开始像蛇一样搅动纠缠。李孟行倒退两步,心生恐惧,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正彷徨时,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力量。从背后将李孟行架起,电闪风行一般地向前移动。一瞬间的工夫,刚刚还在石桥边犹豫,定神再看,已经来到屋内了。兀的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李孟行猝不及防,惊得浑身一抖。
“不用惊慌,刚刚是我把你带进来的。食烟兽马上就要出现了,它们专会攻击没有时烟的游客,再慢一步你就有生命危险了。”
“你是谁?”
“我是何乔大人的侍者,我叫王轮,你跟我来吧!”
何乔大人行咒完毕,把椅子拉近窗户,坐下来,望了一眼窗外。食烟兽在湖面上集结纠缠,一只一只从迷雾中冲出,向着中央广场的方向冲天飞去。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王轮推门进来。
“何乔大人,您的话我已经带到了。”
“外边情况怎么样?”
“游客已经成群结伙地往中央广场上去了。”
“让你买的地毯呢?”
“我逛了好几家,”王轮解释道:“有家店里的布料样式倒是符合要求,只是尺寸没有现成的,需要定制。我已经和店长说好了,三五天做成了,我再去拿。”
“这事要记得,千万别忘了。”
“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有来销印的游客。已经把他带上来了,现在还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
王轮退出房间,李孟行上来说话。
“刚才真是危险了,太感谢你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以后,你要是还能记得我,再说吧!”
李孟行向王轮道完谢,进到屋里,在桌前做下。眼角余光向屋内打量。书架上满是书册,下边堆放着一些旧物。墙上挂着一幅字,沙帘外迷雾已经散去,现出晴空白日。何乔大人瞅了一眼李孟行头上的印迹。
“是花枝帮你做的?”
“花姐说,全镇上只有你才可以制钥匙,特意叫我来求你。”李孟行解释说:“有了钥匙我就能进无尽域了。”
“无尽域里要举行品酒大会了!香酒美女一定让人眼花缭乱。”
“不是为了凑热闹。会子和我走散了,我正在找她。”
“会子是你什么人?”
“是我女朋友。”
“只怕到了无尽域,一见到别的漂亮女人,就忘了你的小女友了。”
“不会!没有人比她更漂亮。”
“也许会子现在很开心。也许她现在并不需要你。”
“我们有过约定。”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爱情是永恒的!”
李孟行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自己都脸红了。
“你自己信么?”何乔大人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最靠不住的就是爱情!我见过太多的恋人了。狂暴的开始终将走向狂暴的结局!这就像一张横纵交杂的大网,里边兜着各种美妙的幻象,引着男男女女迫不及待的往里跳。等到看清了里边的魔鬼骷髅,早已经万线缠身,泥腿难拔了。没有一个不把肠子悔青了的。痛苦会跟着你一辈子!不是吓唬你,你还没吃过苦头。把爱情当追求的人,是得不到爱情的!”
李孟行沉默不语。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追求爱情的人。倒不是因为缺少热血和激情,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搞懂过爱情。虽然他也曾彻夜不眠的思考,企图靠查阅经书、从前人的讲述中找到答案,但结果都是竹篮打水。够和会子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许这就是缘份。当他第一次见到会子时,他就感觉到身体里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在支配他。他反抗不了,他必须去追求会子!像是迫切想回到久别的故乡一样。
“将来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要找到她,带她离开。”
“等不到你找到她,就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