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永生花舍里相遇(2 / 2)
“那我永远也别想喝到你的酒了。”
“怎么会呢?”
“等你取出杯子,填满酒,切出一片柠檬,做成花儿裱在杯子上,插上一根吸管儿,再回到吧台,肯定就把我给忘了。”
“放心吧,我都是有选择的,有些人见一面就永远也忘不了。感觉你和别人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客人来这里都能很快的找到酒友,有说有笑,释放情绪。只有你,是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我烦这种酒友!男人的这幅嘴脸我看太多了!一脸谄媚,让人恶心。”
“那你可以和这条孤单的小金鱼作个伴儿了。”
“你们店长也太小气了,要换作我,一定放一个大的鱼缸。比我家里的还要大,养上一百条小金鱼。把它们训练的都听我指挥,成群的游起来才有意思!”
太阳慢慢地染上了红色,终于沉下去。暮星开始放亮,厅堂显露出昏暗来。灰黄的灯光更营造出一种舒适慵懒的氛围。酒气混合着花香,初闻神清气爽,再闻如痴如醉。
“你的花发卡真好看!”
一个男生主动向纯茹搭讪,纯茹没有答理他,只是把头低了一下。
“是什么样的事情,使得如此美丽动人的脸蛋儿愁眉不展呢?”
“如果,你能拿着你的酒杯走开的话,我的愁眉立马会轻松一些。”
“都说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如果有,那一定是在等一个时机。”
“我一定是碰到了一个问题专家了?”
“都知道去日不可追。为什么还会有人执意为已经过去的事儿烦心呢?你也开心点儿吧!心情好,酒的味道都会跟着变得不一样!”
“交了霉运了的人,闭着眼倒霉的事都会找上门来!”纯茹放下酒杯,“酒的味道是变了,变的更苦了。”
“咱们镇上有一种水果,外形像橄榄,肉厚汁多。刚吃进嘴里时会有点苦涩,等再回味时才能尝出甜味,这种水果叫余甘果。老板娘花枝用这种余甘果酿成酒,还起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叫慢甜。就是你喝的这一杯!喝的太快就会觉得苦,慢慢品才能尝出甜味儿来。”
纯茹哪儿有半点心思去品尝酒甜不甜,只觉的满嘴都是苦辣味,一直苦到心里边,苦的恶心。肚子里不住的翻腾,几乎每喝下去一口,都要将肚子里边所有的东西钩引出来,头脑一阵晕炫。脑海里闪出一些画面,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纯茹千方百计的想忘记,却总也摆脱不了它的纠缠,想着想着流下泪来。
“为什么会这样!既然是这样不喜欢,为什么当初还要和我继续下去?为什么还能装作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儿?一大早,天还没亮,挤两个时的公车就为送个早点?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都是为了骗取人家的感情吗?一年来,经营的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一点都不在乎吗?……不会的!一定是哪个贱人勾引的他。……”
纯茹的哭诉声,将不远处正在发呆中的林娇娇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心里纳闷:这不是纯茹吗,怎么一转眼跑到这哭来了。看着纯茹在那哭,再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个渣男,心里边愤恨不平。女娲是瞎着眼捏出的泥人么?怎么会捏出这样儿的人渣来。让女人这么痴情,男的却是三心二意。男人都是一个样儿,从来都不知足,承诺得越长久,嘴脸变化得越快。前一秒海逝山盟的言语,下一秒转过头来就给了另一个姑娘,还装作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样,虚伪!可怜姑娘太傻,还被哄骗的开心,竟以为那个上天给安排的好人终于让自己遇到了。却不知道,都是别人吃剩下吐出来的。这才是天上掉的最大的馅儿饼。
林娇娇见得多了,哪里有什么长久的,还不时为了片刻的欢娱。一旦两人之间激情退去,就毫无犹豫的抛弃。马上投入到新一段的激情当中。也许,天长地久本来就是不着边的,虚无的,幻想着天长地久更是大错特错,只有内心的快乐才是真切的实在的,才是活在当下。
“可我还是很喜欢他。”纯茹有些不甘心,手里握着酒杯,眼泪满面。“还是控制不住想他!不是都说付出就会有回报吗?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做,只要他能回心转意,像一开始那样。”
“你真是个好姑娘,就是看错了人,像这样的渣男,付出多少也有不了回报。哪儿配拥有你这样纯真的心,快忘掉他吧?”见说到纯茹心处,男生把手放在女孩儿的肩上,安慰着。“忘掉这不真实的感情吧!断舍即是重生!相信我!”
说完拿起酒杯来抿了一口。
林娇娇坐在不远处,盯着她俩。心想,无事献殷勤,看他还有什么花招。纯茹埋着头不说话,男生在一旁一直安慰着,讲到真切的关心时,脸忽地扭曲模糊起来,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孔。林娇娇上一任男朋友讲过的老话,那些被别人嚼过多次的甜言蜜语,再一次飞进耳朵里,她知道当一个男人瞄上了你,他会穷尽一切手段对你狂乱的轰炸,直到你彻底地失去思考的阵地,心甘如饴地接受他的一切做为。不久的将来,当你意外地发现,他已经和你的姐妹搞在一起的时候,还在为他找辩护的证据呢。林娇娇又记起过往,再看眼前的男生,更觉的厌恶。
日光已经完全的暗下去了,来花舍饮酒的游客络绎不绝,男生一个劲儿地拿起酒瓶给纯茹满酒。纯茹抬起头看着他。
“谢谢你在这里安慰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想开点儿,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这里就快要散场了。”
“我才刚来这里,还不知道下一步去哪儿呢。”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正要起身时,林娇娇走过来,按下纯茹的肩膀,冲男生说:“快收起你的把戏吧。以为扯两句好话,就可以把我们骗走了?别作你的大梦了!老娘混酒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呢!”
“哪儿来的疯子,我俩的事轮得着你来管!”男生拉着纯茹的胳膊说:“别理这泼妇,一看她就是喝醉了,闹事来了。”
男生抻手拉过纯茹来就要走,林娇娇端起酒杯,把酒朝男生脸上泼了过去。
“纯茹千千万万别上他的档,就会耍嘴皮子!”
男生破口大骂,两人吵了起来。纯茹本来就心情失落,这种情形下更是错乱无主。花枝听到了吵闹声,赶紧噔噔得上楼来劝。
“各位消消火!消消火!大家过来都是放松心情的,不是找气受的,凡事好说话嘛。”
“花姐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看我这一身酒。”
“小俞,怎么能和女生计较呢!”花枝按下任俞的胳膊说:“算啦算啦!今天这酒钱我给你全免啦!”
这个男生名叫任俞,都叫他小俞,是花枝这里的常客,闲来无事最爱来永生花舍打发时间。听了花枝的劝解,小俞仍不依不饶:“要不是花姐说话,今天肯定教训教训你个这泼妇。”
林娇娇也不退让,两人又止不住嘴地吵闹起来,引得游客都围上来,有的叫好有的劝。花枝劝不动,只好探着身子向楼下喊敏行,此时楼下也正吵的热闹。一个醉酒的汉子正死拽着一名游客的领口,大骂。敏行焦心地劝解,支不开身。
小美从吧台里出来,和花枝一起强拉着把小俞劝下来,重新给他满了杯酒。小俞也就坐下来了,他已经猜到楼下为什么吵闹了。正好怒气未消,也一起加入到众人队伍里边。
“不是你是谁!他奶奶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来来回回,在我身边转悠半天了,早就看你有问题。趁早给我交出来!省的我动手。”
“打这走我愿意,就你这样谁偷你!”
“把包拿来,我要检查。”
“没偷你怕什么!”看热闹的在一边跟着起哄。
游客百口难辩,抱着包转身想要离开,醉汉一把揪住背包,就给抢了过来。一通乱翻,见到钥匙就说是自己的,并在包里边翻出一台相机。
“你也配用这个,从哪儿偷来的呀,我受点累替你上交了。以后手放干净点儿!叫花子都瞧不上你这号。他奶奶的!你干点儿什么不好。”
“钥匙是我的!相机也是我的!”游客耳边嗡嗡地,像围了一群飞虫似的,周围吵吵嚷嚷一个字也听不清。大叫起来:“咱们去找何乔大人!是谁的钥匙他一眼就能分出来!”
众人也不听游客说什么,看醉汉翻出了钥匙便以为是人赃俱获,越发地理直气壮起来。在旁边义愤填膺地,打起正义的旗号声援道:“别装模作样了!真变态!偷拍狂!”、“把他直接交给猪龙,让他下无尽轮回。”、“抓贼!好好教训教训他!”四周乱哄哄地,游客无力反抗,瞅准了钥匙,猛的扑上去,一把抢了过来。也不管背包相机,钻出人群跑掉了。
天色暗下来。饿了一天的猫头鹰从林叶间苏醒,拍打着翅膀从黑暗中掠过,俯视着漆黑的大地。五彩的街灯亮起来,像群星一样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变幻。陈夕独自沿着街边朝天涯海角走着,街边的商家向他微笑着打着招呼。
从无尽域游玩归来,陈夕去何乔大人那里制作出自己的钥匙。额头上的印迹已经消失,就像不存在过一样。隐约中感觉身体上发生了一些变化,脚下像踩在流沙上要陷进去,身体却感觉要飘起来。也许真像何乔大人说的,一切不好的记忆都可以化做时烟消费掉。把心里的仇恨在无尽域里释放出来,用这种方法把记忆抹除,重新开始。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心情完全不一样了,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现在不是挺开心的吗?何苦还要给自己添烦恼呢?但是总感觉缺少点什么,重新开始以后又要做些什么呢?有了自己的钥匙可以再去无尽域里释放狂欢。原有的时烟哪里够花?需要更多的时烟,努力赚钱变成了努力赚时烟。这时又猛然记起,多年的积蓄被骗的精光,内心像下了热油锅一样煎熬剧痛。愤怒可以在虚幻中释放消失,但它还会再回来。半生努力攒的钱可是彻彻底底的被骗光了。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放弃重新开始,那努力的意义又在哪里?再让人骗光吗?
不行,我还不能全忘,我的钱我要找回来!陈夕心里暗暗发誓,一恍惚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引的街边的路人比手划脚地嘲笑起来。
小俞看够了热闹来到院外。天色渐渐暗,微微地起了一点凉风,吹在身上感觉清爽极了。拿出烟来点了一根,在心里边,把那个不知哪儿来的长舌泼妇骂了几遍。余光一扫,正好看到陈夕慢悠悠地从门前走过。急忙地叫了他两声。
“陈夕!陈夕!……往右边看!”
陈夕驻脚转头一看,小俞正在桌旁坐着。
“怎么一个人?”
“今天太倒霉了!何乔大人这么快就给你制好钥匙啦?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就是个钥匙,有什么好看的!”
“每个人的钥匙都不一样。”
陈夕把钥匙掏出来,小俞拿到手里,像是一块破旧的表盘。
“这下,你可以想去就去啦!约个时间一块儿吧!”
“不行,我得回去。”
“你在无尽域里玩什么项目了,难道玩的不爽?””
陈夕接回钥匙,想起在无尽域的时候,在一间名叫须弥心境的屋子里,发现了李渊。似乎感觉又不像是李渊,这个人和多年的那个老同学判若两人。不管陈夕怎么说,他只是一句话:“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我也没法儿。再说了,钱也不是交到了我手上。”那副事不关已的无赖的神情惹怒了陈夕。陈夕掏出一把短刀,向李渊身上刺去。第一下还有些手软发抖,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手劲儿。再刺下去的时候,突然来了勇气!一头猛兽从身体里冲出来,对面的李渊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生肉。在刀刺进去的过程中,陈夕体会到一种抑制不住的快感。刹那间,身上某种恶魔般的力量被释放了。陈夕狂爆的在生肉上乱刺,怒气的刀刃闪着寒光,血喷溅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停止消失。此时此刻,还钱已经不再重要了,一切都了结了。李渊整个身体趴在血泊当中,残喘颤抖着。沉寂的空气当中满是血腥味。刀子滴着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过分地善良会使人软弱,内心始终还是不够坚强。陈夕突然捂住脸,忍不住失声大哭,血泪模糊。陈夕陷在万分悲痛的情绪中,这时候,四周却像迷雾散去一样,开始渐渐消失。李渊不见了,血迹不见了,腥味也不见了!游戏结束了,一切幻像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间空白的屋子。
“我去了须弥空间。”陈夕说:“在里边玩的越痛快,在外边我就会越痛苦!”
小俞见陈夕一脸愁苦,咬牙切齿的皱着眉头。便安慰陈夕,向他说起了钥匙妙处。
“再难过的事也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折磨你的只是残留在你脑海里的那一点点记忆!这回好了,你可解脱了!有了钥匙,你完全可以把以前那些痛苦的记忆通通都忘掉。”
“那可是我十多年的积蓄啊!”陈夕一想起自已被骗的一无所有,便不自觉的瞪起愤怒的眼睛。又是懊恼悔恨,又是充满不甘,“等我把钱要回来以后,可以忘掉。但现在,还不行!”
“那你这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非要这么痛苦着。”
“决不能原谅他,原谅了他就意味着我要承受一切。公平吗这样!”一想到自己要这样默默地承受所有的后果,血本无归,生活无望。而本应该负责的人却在外边逍遥自在。陈夕痛苦的心情又被点燃了。“在须弥心境里杀他一千次,也解不了我现在的恨。”
小俞不停地劝慰陈夕,千方百计的举例子,试图说服陈夕:“活着就要懂得享受,活一秒就享受一秒,活一分就享受一分!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什么过去未来,只有当下才是最真实的。”
正在谈话间,花枝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这么不着调!以后你再在我这里这样糊闹,你可别来了。”
“今天的事可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谁!怪人家姑娘啊!”
花枝和小俞说了几句话,端着两瓶新酿造的百合酒,来到楼上。纯茹和林娇娇还在座位上聊着天。
“幸亏没和他走,这样的男的最要不得的。”林娇娇对心神不安的纯茹说:“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今天和男朋友分手了,心很难受,就出来散散心。不知怎么回事,就撞进了这里。这里的花开的很好看,逛着逛着,然后就碰上了他。”
“这种人我最知道了,没一点实材,都是嘴上功夫。”
“你又怎么知道。”
“我见太多啦,这大街上拉出十个人来,九个都这样儿!”
“你就是这镇上的人吗?”
“不是”林娇娇努力的回忆,脑子里已乱成了一片。“我也不记得怎么到的这儿,一想就头疼。算了!”
花枝递过酒来插嘴说道:“小俞啊平时就这样,爱闹事。你俩都别太见怪。尝尝我新酿的百合酒吧。香味浓,两杯下去就能让你的思绪飘起来。”
“谢谢您啦!”
“看你俩状态很消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或许何乔大人可以帮你们解脱。这里可是一个调整心情的好地方。来一场惊险刺激地冒险,看一场表演、也可以在我这发喝一杯发会儿呆。忘掉烦恼的最好方式就是,和过去划清界限。信我吧!有什么不好的事都会过去哒!”
“希望是吧,谢谢老板娘!”
“你俩个要是没去处的话,我这里倒是还有地方可以留下来。你也看到了,我花舍的生易这么好,正缺人手呢。”
“可以吗?我们要做什么啊?”
“无非是帮我照管照管客人,打打杂,总之不会太难的。但是得有一点我说在前头,吃不了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哭鼻子可不行啊!”
纯茹看了看林娇娇回说:“这些我们还是可以做的!”
“那我先叫狐侠来给你俩作下登记。等回来,有些事宜再给你俩细讲。”花枝也不等两人答付。
不等纯茹和林娇两人细问,花枝便抽出胸前的钥匙来向空中一划,嘴里叨念着。林娇娇和纯茹被眼前的一幕吓的神色呆滞浑身颤抖。远处的空气中,散落的微尘一粒粒地闪耀起红色的光来,流萤似的从窗外穿过玻璃,聚集起来,幻化成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幽灵,一身火红直飘进来,悠悠荡荡越来越近。锁定目标后,那一团火红的幽灵燃烧成两道白光,直向眼睛里射过来,像被闪电袭击了一样,瞬时眼前白茫茫一片。等着视线慢慢恢复过来,再仔细看时又不见了。只剩一团白烟,很快白烟也消失了。只在额头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