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天性淳难知女儿心,身手健偏引豪杰情(1 / 2)
众寻带着明月奴,一路往南走着,一日一夜不曾歇息,惟恐被来人追上。直走到第二天晌午,已出了ez地界,明月奴实在走不动了。众寻遂找了块僻静地方,让她坐下歇息。
李众寻看着这样一个人儿,袅袅身姿,疲弱的在枯石上坐着,旁边尽是若死若生的野花。身上披着众寻先时穿的旧罩衣,脖颈处却露出鲜红的衣领,衬着一张如花如水的脸庞,流着香汗娇喘。
众寻看着她,恍惚忆起先前见过的诸多美好。只是惟有这一个,是真的属于他的。众寻走的不快,但此刻的心同她一般颤着。他全然不累,独自起身,又去寻吃的。
其时已到了岳州界内,只是还在县郊,人烟稀少。众寻心有牵挂,不敢走的太远。只寻到了一些粗食,配着背囊中剩的干饼,与明月奴分着吃了。
众寻把太干的拣出吃了,却不觉得硬。嘴里嚼着,也没什么味道。吃在肚里,也不知饥饱。明月奴累极了,她很饿,却只勉强吃了一点。两个人都不说话,各怀心事吃着。
歇了一会,众寻轻声说道:“我们该走了,这里还不是歇息的地方。”
众寻说罢,明月奴依旧屈身坐着,好似不曾听见。众寻心疼她劳累,要背她走。
明月奴不许,默了一会,方开口道:“妾身情愿跟你走,只是身子软弱,实在赶不得路。要你背着,又不成体统。”
李众寻听说,也无办法,又怕被人追上。
明月奴道:“如此,只好麻烦公子你先到前去,寻个脚力回来。”
众寻听说,转又忧愁。前面虽有街市人家,但如何讨的来呢。
明月奴见他踌躇,心中不悦,转过身去,背着众寻道:“没有脚力,妾身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那话中带着委曲可怜,众寻听了身子一酥,不由得便应了。
明月奴遂又扭过头来,展眉舒目,灿然一笑,又把众寻看得羞了。
众寻既然应了,只得向前找去。仍留明月奴在这里歇息。
此处已进岳州地界,再往南行数十里,便是平江县。岳州乃八百里洞庭所在,水文密集,多有河道。李众寻踮起软烟步,略地而行。不待一个时辰,已到了平江县城。众寻看那街市,遂比不得州府,也是一县之繁华。打尖住店,喝酒吃饭,买卖交易,寻常的也尽有。
众寻看了一会,果然有买卖牲口脚力的,只是张口便要几两银子的价钱。众寻囊中只有几枚铜钱,哪里买得起。不禁发起愁来,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全无办法。又想起伊人坐在凉石上等着,简直焦急起来,呆呆立住。
这街市上亦有许多行人商贩,众寻走着走着,突然愣在原地,怎么不碍人事。恰走过来一个胖脸长须的老头,兴冲冲的走过来,一把将众寻推开,“怎么站在当间愣了,一边去,别挡人生意。”
众寻方才回过神来,只见那老头揣着一个漆木盒子,又窄又长,径直进了身后那家店面。抬头一看,是“鉴宝斋”。
众寻知道是闲人赏玩字画的地方,他虽也爱看,此时却全无心情,抬腿又走。方迈出一步,恍然忆起,身上尚带着酩酊叟与不倒翁赠的画卷。众寻颇踌躇了一番,又想到伊人一笑,遂狠下心,抽出画卷,看看也不曾损毁,便回头进了那鉴宝斋。
一进铺子,只见四壁都挂满了字画。方才那个老头正扯着怀中的画,与柜上一个书生样的人说着笑着,大概便是掌柜。
那掌柜见众寻进来,扫了一眼,也不打话,依旧扭过头去与那老头看画。
众寻走上前,把画卷捧在手里,低低说道:“掌柜的,你看这画可值钱?”
那掌柜闻说,方才又转过来,打量打量纸张,便让众寻展开看看。
众寻依说,把画拿到柜台上,一点一点铺开。
那画上笔墨犹新,一边展着还有丝丝香气。一卷铺开,旁边老头忽然惊嚷一声,把眼睁的溜圆。要说什么还不曾张口,那掌柜先伸出手去,悄悄在他背上拍了拍。自己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对众寻说道:“是个行家的手笔,只是不见落款,不知是哪位学人的字画呀?”
众寻先前未曾料到这里,以为酩酊叟与不倒翁皆世外高人,不便搬出他们姓名。只好道作不知。那掌柜歪嘴一笑,说道:“凡是名家,绘成没有不留字号的。我等拿来一看,自然凭着手艺有个说过去的价格,送到哪里也没有喊亏的。”众寻听他扯着长声,不知肯不肯出钱。掌柜继又说道:“只可惜你这卷子并没有留下款印,来路也不清楚,定不得什么保真的价格。说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断一断,只不知你可肯卖?”说着,又把眼去瞟那老头。
老头会意,忙插嘴道:“这掌柜的可是少有的好眼力,方圆州县没有不服的。”一边说,一边呆呆地笑。
众寻看着二人扭捏,并不亲近。只是事已至此,并无多少商量,遂道:“那便断断吧。”
二人闻言皆喜。那掌柜遂又绷直了脸,屏息凝神,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一番。越看越喜。
看罢,对众寻说道:“你这卷子笔画还算顺畅,字迹也有点意思,只是谋篇布局少了点人情味。”
“人情味?”
“唔,正是,写画正如做人,最怕是没有人情味呀。”
众寻看那掌柜一脸奸笑,并不信他。
“如此,也不枉你远路跑一趟,我断给你八两银子如何?”
“八两。”
“对,八两正好,你不吃亏我不上当。”
众寻以为二人必是欺他生客,这画绝非几两银子的钱程。欲再加价,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掌柜把老者拉到一边,独自陪众寻站着。看他还在犹疑,故意把眼看向一边,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众寻纠结了一会,要也要不出口,心想八两刚好是一匹马的要价,遂一狠心,把画卖了。
那掌柜闻说,高高兴兴地把画收了,八两银子也给的爽快。
众寻揣了银子,跨步迈出店门。听见屋里两个尖声说笑,也知道短了价钱,只是方才张不开口。却也无暇烦恼,急急买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