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探命门武痴终伏法,论剑精道宗始逊筹(1 / 2)
巫正襟跨步迈上凤凰台,手执蘸金封魔鞭,上锐如锥,下宽如腕,状似一十三层封魔宝塔,光过处,煌煌生辉。摆开架势,横拦在武痴面前。
杨忆元见势慌忙下阵,见师伯与武痴交手,遂问师傅这武痴来历。弱云叹道:“这本是天生一颗杀星,落世便满十斤之重,撑死了生母,长就一个痴儿。到了总角之年,尚不知温寒饥饱,却力大惊人。一日随父入庙求佛,他见庙门前两座石狮好玩,竟生生负起。他父亲看见惊愕,他却只当做小儿游戏,抛出要父亲接住。他父亲肉体凡胎哪里禁得住,跑不及被活活压死了。至此邻人将他赶出家乡,他也不知穷困,四处游走,倒地便睡,要吃就抢。直游到嵩山少林寺下,因戏举庙前石狮被僧侣捉住,长老见他生得蹊跷,便留在庙里教养,洒扫诵经一样也学不会,日日只知吃睡。又看他天生神力,便欲教他些功夫,兵刃却一样也使不得,惟有一路摇山拳打得顺手。虚舟大师本欲授他明台心法,却因他杀气难消方才作罢。这厮没能领悟心法,却痴痴强练罩身。内中一口气周回不顺,只落得一身硬肉,寻常兵刃却也入身不得。只因常常冲撞香客,被长老无奈赶下山去。自此重又漫游江湖,惟以练武为乐,最喜与人争斗,渐成武痴。每闻有英雄成名,便赶来比试,唯独不犯少林之门。上次现世正是在凤凰山上,被剑痴陆行休仗乾元剑击败,今又过十余载,定是闻得此处大战,故来逞凶。”
亿元听得瞠目,却看台上巫正襟与武痴交手,那武痴摆动摇山拳,似有门路,却又招招不同,仿佛招式无穷,其实早非少林原貌。巫正襟久经战阵,知道武痴凶狠,并不正面接招,待武痴打出直拳,巫正襟遂鞭其膀处。武痴拱拳,便击其头部。巫正襟背山待敌,借山之力,全凭巧劲,却依旧打得臂膀酸痛,浑身筋麻。那一鞭打在武痴身上,直如打在铁板一般,不意这武痴的罩身功夫已练到这等境地。巫正襟看看不是办法,又想起这厮并未习得明台心经,徒有一身硬肉,正是练外不练内,练皮不练气,如此必然留下一处泄气的命门,只是不知藏在哪里。今日须是找到这厮的命门,了结了他,日后勿再生患。遂敞开阵势,处处施击。
武痴被巫正襟打得恼怒,杀性更盛,拳击身撞,裂地飞石,把凤凰台搅得天翻地覆。杀性一起,更要四处逞凶,山上山下并受其害。巫正襟苦苦应敌,将周身打遍,浑不知命门所在。山上诸人看看不是办法,翁醉墨拔出菁扬剑,飞身落到凤凰台上,与巫正襟合力来降武痴。
此番二人各逞奇技,翁醉墨凤舞菁扬,巫正襟伏地封魔,打得山上山下连声喝彩。武痴不及反应,鞭剑交加,却仗着一身横肉,仍能逞凶。翁醉墨倚剑定宗,菁扬已是至利,挥出数剑,却只伤及皮肉,全不中要害。武痴已不顾章法,挥拳乱砸一气。巫正襟一鞭劈在拳路之上,把封魔鞭震飞。翁醉墨躲闪不及,当胸吃了一拳,登时喷出血来。武痴见了血,愈杀愈疯。山上麒麟子乌紫丘恐怕世兄有失,遂提蟠龙杖,飞身下山。武痴见乌紫丘蛮壮,以为是樊南川复来,愈加兴奋,撇下二人,直冲乌紫丘。
麒麟子落地未稳,不料武痴如疯癫般一头撞来,顶飞多远。翁醉墨急忙赶上阻拦,巫正襟拾鞭复斗。乌紫丘仗着身强,赶忙爬起,还能上阵。三人各执兵刃,将武痴围在垓心。巫正襟知道乌紫丘膂力甚大,看看别无他法,遂率先一步,跨步向前,一记玄坛封魔鞭,正中打在武痴左臂,复运力扣住武痴左腕。一边翁醉墨会意,赶身上前,运足全力,扣住武痴右臂。两人使蛮力压住武痴。后面乌紫丘看看有了机会,遂举动手中一百八十斤蟠龙杖,上有乌龙盘绕,口衔碗大铜珠,奋力使一记乌龙掩月,正刻在武痴背后。
武痴吃了这一杖,登时扑地,被三人按住,挣扎不起。巫正襟遂喊弟子取龙筋索来。贾元闻声忙取出一条灰黄皮绳,巫正襟接过,将武痴捆作一团。此龙筋索颇有韧性,武痴一时挣扎不断。巫正襟命弟子将武痴推下崖去,生死由命,随他去了。
双方正在收拾残局,山下三五弟子扶着申不辰来到山上,是刚才武痴从山后硬闯,申不辰欲要阻拦,被撞得不轻,翁醉墨急命扶去休息。
此日闹了这一场,众人尽皆疲乏,早早散了。
次日天晓,凤凰台下早早聚满各路人马。翁醉墨昨日正受武痴一拳,尚在疗养,申不辰更是动弹不得。魏崇古携北镇七子,领诸门人守在山上。
弱云道人连日争战,甚是疲乏,此日便点出弟子杨忆元上前叫阵。巫正襟以为爱徒何云卿天赋超群,只是心性软弱,欲要历练他来,遂点出云卿,要他同师兄并肩应敌。
二人上前,皆搦长剑,亿元开口,声称要与山上诸人论剑。
剑宗弟子闻言,皆愤愤,欲争斗。
魏崇古心下思量,连日争斗,门内弟子死伤过半,师兄座下首徒项元吉在剑门关前殒命,三弟莫留行并弟子段二淳皆毒死在右刃关上。四弟申不辰座下首徒费思扬被困山外。五弟司囚心年岁尚轻,弟子未立。思来想去,只恨爱徒李林下不曾在山,眼下剑宗子弟并无能与杨、何抗衡之人。
魏崇古不愿让弟子白白殒命,无计可施,只得敛退诸人,独步下山。
台上杨忆元见魏崇古亲来斗剑,先是一惊,转又兴起,以为正可领教剑宗正法,遂与师弟云卿迎上前去。
却看魏崇古峨冠博带、衣袂飘飘,与翁醉墨尚质轻礼不同,一身古风。掌中赤帝剑,光含一星,色透猩红,锋锐不在菁扬、锦戈之下。落步上台,甚有高士之风。
何云卿眼见崇古庄严,先自有几分敬畏,却也不肯丢了气势,与师兄并肩站着。
杨忆元手搦淳罡剑,乃是白岳齐云镇山之宝。何云卿掌中剑名落花音,所谓斩花覆蝶,落地无音。
魏崇古开口道:“老夫无颜,与两个后生较劲,你们先请吧。”
亿元闻声,先拱一礼,道声“请了”,遂拔剑上前。云卿紧接跟上。二人皆是道宗使剑的行家,亿元舞得是太初伏魔剑法,只有八招,凡八招之外,非齐云剑法能敌。上前振其一剑,翻身借势,横劈直下,是一记骤开鸿濛。魏崇古不曾眨眼,一剑格开,脚下丝毫未动。杨忆元震得生疼,连退数步。知道前辈浑厚,不敢怠慢,遂又打出两剑,是三才焕世、四象更生。却看魏崇古脚步不动,剑身窈矫如龙。亿元剑剑皆是重力,刻在赤帝剑上却如斩空,把力都泄了。
三剑过后,魏崇古再不懈怠,踏步向前,手挥赤帝,横劈一剑,在日光下灿耀如虹。那剑法极快,杨忆元看不清剑路,倏忽已在面前,忙挺剑一接,筋骨酥麻,把虎口震裂,只能强忍握剑。何云卿看方才魏崇古脚下,两枚脚印已陷地一寸,始知厉害。魏崇古也不稍歇,转又挥出数剑,看似极为轻易,杨忆元却招招难敌,臂上淌血,汗流如雨。
魏崇古欲看道宗剑术究竟,不急施展,只往常路上走,使得是剑宗打底的十二镇山剑法,把杨忆元逼得一退再退,别无他路。正要出手,忽瞥见一侧银光乍现,却未曾听风声,急忙倾倒,只见何云卿仗落花音横劈而过。
魏崇古先是一惊,复又起身,细看那剑身极窄极薄,闪着银光,煞是好看。何云卿复挥剑来斗,使得是巫正襟亲授的极玄剑法,纵横各有三十六式,方使了一路,被魏崇古仗赤帝剑震得臂软。魏崇古照旧不急,要看何云卿本事。云卿又勉强使了几路招式,都被魏崇古轻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