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夜抢关七子镇鬼王,昼论道群雄斗武痴(1 / 2)
慌忙之中,殷梦泽仰首呦呦,声如鹿鸣。此是七子之约,余人闻声,知道梦泽有难,尽皆赶来。大哥乌紫丘一柄蟠龙杖,重一百八十斤,迎风挥击,吓得幽囚鬼王滚身后退。弱云道人此时稍稍回神,挣扎起来,与幽囚鬼王并肩站立。
北镇七子护住莫留行,殷梦泽回身看视,见莫留行双目蛰得通红,一腿自脚踝向上,皆被毒蛇啮咬流毒,浑身颤抖,状如癫狂,实是刺痛难忍。强睁双眼,见一花斑细蛇盘在左腿,一把抓过,撕作几段,不解忿恨。
众人看见不忍,要取解药来救莫留行,遂又厮杀。弱云道人捡了龙鳞鞭,气运阴阳,舞一通齐云山遏云鞭,被老大麒麟子乌紫丘、老二飞鸿子祁北望、老三荡猿子陈元放接住厮杀。这边幽囚鬼王拿出毒煨的环首九龙刀,摇摇晃起听得铁环铿锵。老四飞熊子樊南川连声咆哮,拿出大锤就要挥打,老五狸精子归有贞、老六鹿灵子殷梦泽惟恐有失,忙赶上助阵。
八人厮打成两片,无人敢近。山下贾元、钟玄领师之命继续带人抢关,关上剑宗弟子死守不退,山后翁醉墨正带人赶来,整个右刃关翻成火海一片。
弱云道人三十六路遏云鞭看看舞得尽了,乌紫丘、祁北望与陈元放全仗力勇,咬着不放。弱云见关上遍是两方对垒,道宗领武当、齐云两山弟子,又携诸多左派之徒,人数甚众。剑宗只因不修仙佛之道,崇墨尚实,门人学成大多下山做事,不涉江湖,山上不过二三百人,招架不住,这右刃关已然失了。弱云遂挥鞭劈地,周身翻转,使一记疑龙响尾,虚张声势,只打得烟尘四起,抽身跑了。乌紫丘回过神来,看看弱云已经逃远,不便再追,便与二弟三弟复来夹攻幽囚鬼王。
这九龙洞主被六人围住,纵有千般毒性,也逃不出,只得背靠山壁站着,放出浑身毒物。只见花蛇缠两膀,蜘蛛发里藏,蟾蜍左手吐液,蜈蚣右腿爬搡。
樊南川性急暴躁,挥锤要砸,被殷梦泽拦住。鹿灵子开口喊道:“幽囚鬼王,你当我等不知道你的底细,如今你穷途末路,还不拿出药来把毒解了,换条残命。莫要我北镇七子砸了你的毒虫,再放一把火将你那乌烟的九龙洞烧个干净。”
幽囚鬼王眼见关上已经得势,怎肯低声下气,只顾叫骂,量诸人不敢进前,又扯起一条花斑细蛇,照殷梦泽扔来。七子大怒,复仗兵刃厮打。怎奈那厮浑身流毒,难以近身。
一旁莫留行已毒侵五脏,看着天旋地转,自知命不久矣,服膺大恸,怎料一世英雄死于如此龌龊之手,不禁气冲天灵,拔剑跃起,撞开七子,臂运全力,使一记鲁阳驻影,正中插进幽囚鬼王当胸,只听一声碎响,九龙洞主口流紫血,双目瞳睁,一命去也。
那一声碎响原是鬼王当胸缚着一只裂纹鳄龟,权作护甲,莫留行掌中锦戈乃是乾元剑杂合五金重铸而成,何等锋利,一剑击碎龟甲,穿胸而过。
莫留行手刃了鬼王,稍稍懈气。欲要拔出剑来,那剑身横穿龟身,在毒液中浸着,轻轻拔不出来。莫留行复运周身之气,臂露青筋,用力去拔,只听一声脆响,锦戈应声折了。
莫留行眼见剑折,一气溃散,毒侵五脏,血流七窍,呜呼去了。
在旁诸人急忙扶起,已是救不回了。
此战直杀至天明,魏崇古与申不辰领弟子后发赶至,与来人拼杀力尽,遍地藉尸,右刃关已然失了,翁醉墨扣剑鸣金。双方渐渐丢了纠缠,剑门弟子皆扶剑倚山,退守凤凰台上。
一轮红日飞升,金光耀眼,巫正襟飞身上关,四围正邪各派,真假诸人,具会在右刃关上。翁醉墨领魏崇古、申不辰拦在当前,身后北镇七子持兵压阵。
翁醉墨怒声骂道:“弱风匹夫,你也配作宗师,折汝弟子之骨,浸吾门人之血,直是天神共愤!”
巫正襟闻言不怵,云淡风轻。一旁各路贼子却骄纵吼叫。
魏崇古开口言道:“巫正襟,日有东升,即有西落,世事到头皆有分晓,你如何不知各留一面之理,让你弟子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巫正襟听魏崇古开言,遂笑道:“魏贤侄,惟有你是个通达识势之人。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再多害生灵,如若被这些小鬼小怪捣了你的此生殿,也是辱没了陆行休的一世英名。这样吧,你着满山弟子把翁醉墨绑了,缚在凤凰顶上,让他认了灭师盗名之罪,给天下英豪赔个不是,我便自然把这各门各派都散了,还你清净。”
申不辰听罢怒不可遏,张嘴骂道:“呸,你个红皮老道,欺我凤凰,还要我剑宗戴罪。我师兄乃是师傅生前亲定的宗主,如何肯认!”
一旁弱云道人笑道:“你好不识时务,但把翁醉墨供了出来,我师兄自然给你找一个新宗主。”说罢在旁诸人皆哈哈大笑。
身后北镇七子听得七窍生火,忍不住就要争斗。被魏崇古拦住,上前复道:“巫正襟,你我同为武林一宗,你如今这等仗势欺人,岂不怕被江湖取笑。你可敢让你这些混兵杂勇退了,我等但凭手段,较量较量。”
巫正襟笑道:“如何不敢,怎个斗法?”
魏崇古道:“此处右刃关往上再行,便是我门人时常练剑的所在,唤做凤凰台,开阔平坦,正好比武。你可敢让你门众在此等待,只着有力之人上台较量,看看究竟是你道宗功高,还是我剑宗精湛。”
弱云听罢叫道:“与你比较甚么,你赢又怎的,输又怎的?”
魏崇古心知巫正襟要行仁义是假,打压剑宗是真,便回道:“若输了,我剑宗自认无能,我等弟兄就此归隐,再不问世。若赢了,带着你这些牛头马面,滚下山去,再勿犯我凤凰。可敢比吗?”
巫正襟遂道:“如何不敢。”
翁醉墨与申不辰方才听得崇古之言,以为非是万全之策,但确是别无他法,只得如此。
双方遂传令各寨,约定剑宗在此生殿外驻营,道宗及裹挟各派在右刃关上扎寨,每日辰时,各选武艺精湛者在凤凰台上比武,日落鸣金。双方定下比武之约,晓喻江湖,皆不许设诡诈阴谋,败者枉死无恨,胜者扬名江湖。其余南北各派,但凭义气,有盟拔剑,无约观山。
当日定了规矩,各饮黄酒,摔碗立誓,只待明日辰时厮杀。巫正襟领人下山去了,钟玄,贾元督众在关上留守。翁醉墨尚有余虑,以为山下人马杂乱,担忧山后有人捣鬼,加之无由径无端泄露,不可不防,便遣师弟申不辰督领门外弟子,在山后守着。
巫正襟回到山下营寨,摒退左右,盘坐运息,直至万籁无声,渐入寂寂之境,只是一念久久不能归元。忽觉风吹气动,巫正襟睁目来看,是弟子何云卿立侍在前,复又闭上双目,缓缓开口道:“吾儿何事?”何云卿解剑在旁,双膝下跪,颤声说道:“弟子斗胆,以为尊师此行本是不义,杀戮太重,不该将剑宗逼得太甚。”巫正襟周身一气方才运尽,闻言不悦,鼻中出气,斥道:“好痴徒矣,你不见人间香火就有这几份,有了佛的,便没有道的。你只知修道练功,可知无米是要饿的。如今我不替你担此天谴,日后你拿什么遏得住凤凰。”
何云卿尚欲再言,被巫正襟斥住,“快退下吧!”遂唯唯退去。
又经一夜风朗气清,次日辰时,双方复擂鼓大会。巫正襟来到凤凰台下,看好个阳春天气,正和挥拳使腿,见山上翁醉墨一行列的整齐,便点出贾元上阵,要看看弟子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