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为仗义不期入武陵,贪权势居心临凤凰(2 / 2)
众人闻言纷纷握剑,长淮尚不知所措,忽然四面飞来响箭,皆冲翁醉墨而去,被在旁诸人用剑截了。长淮见状方知凶狠,旁边项元吉抽出一柄剑递给长淮,长淮接过,看出是费思扬的明剑,紧紧握着。
长淮望向四面,并不见人。忽然又闻巨响如山崩雷震,黄烟漫起。长淮急拔剑护卫,却不曾有暗器,只是震得耳痛。等黄烟散了,再望去,有一伙人物已浩荡走到山下,山上人尚未回神,山下人已大笑来了。
翁醉墨觑着来人,认出为首红脸着灰道服的正是道宗宗主巫正襟,道号弱云。
待走得近了,项元吉便要张口骂阵,被师傅喝住。翁醉墨上前一步,向下朝巫正襟作礼,道:“老世伯别来无恙,今日何故,临我凤凰?”
山下巫正襟敛却诸人,上前回礼道:“才闻贤侄登临剑宗大位,老道特来称贺呀。”说罢但笑。
翁醉墨闻言回道:“世伯怎可如此取笑,先师方逝,小侄受命治门而已,何喜可贺。”
说罢,巫正襟身后闪出一瘦小人物,望山上骂道:“你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难道以为别人不知?那陆行休死后不说有什么生死大礼,戴孝三年,竟然被弃尸山林,分明就是你翁醉墨蓄意篡权。”
长淮看清此人,分明就是谢千秋。
谢千秋言罢,被巫正襟敛退,对翁醉墨道:“贤侄啊,你岂不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理。如何将你师傅尸首就弃荒林,如今此事传播开来,江湖各派尽皆震怒,要我巫正襟主持公道。此番你还有何话可说。”
翁醉墨但怒无言,旁边走出申不辰直言道:“巫正襟你岂不知,我剑宗素秉墨翟之道,轻礼简乐,务实为要。我先师生前特地嘱咐,死后不可重礼,亦不要棺椁地穴,只因生前杀戮过多,死后要将尸身安置深林,随天地发落。”
巫正襟回道:“小侄你还敢谈什么轻礼简乐,那墨翟乃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你师傅身前误信此道,至死不悟,如今没了,身后凄惨,你还敢妄论此道。”说罢,身边若个狠戾之徒已杀气难耐,急欲厮杀。
城关之上,剑宗诸人或恐或怒。魏崇古叹不做声,他虽身处剑宗,然素不服膺墨翟之法,只因受恩于师,不愿违逆。如今明儒行礼之世,陆行休擅冒天下之大不韪,复兴此道,剑宗内外,向来议论纷纷,只因陆行休一剑定山,大局尚稳。如今一旦没了,座下弟子如何服众。
又有两翼城寨传来消息,道是东西两面亦被围了,西面是巫正襟师弟弱云道人领众门徒,伴着西南第一镇九龙洞幽囚鬼王一干人等。东面是巫正襟师侄杨忆元领众门人,伴着东南第一镇迷烟谷风流绻客画秋风一路。只有山南险峻,不曾入山,却也在山脚扎下寨来。翁醉墨计议定了,对左右道:“巫正襟趁此之危,又裹挟这等左派之徒,名为行礼,实欲乱我人心,打压剑宗。如今谈不得道了,传令各寨坚守,稍有异动,可以击贼。”言罢,左右已上了强弓劲弩,蓄势待发。
山下巫正襟见了阵势,与左右回顾笑了。旁边谢千秋催道:“嘉王命老宗师荡扫凤凰,如何还不动手,与他计较怎得。”
巫正襟喝退谢鞠二人,斥道:“尔等宵小,见过什么阵仗,你不见人家早有戒备,如此硬取,难道弃我门徒性命于不顾。”
谢千秋听了并不心服,颇有不屑。自那日在江宁府失了一阵,旋归汴京向嘉王复命,彼时陆行休方逝,嘉王知巫正襟欲趁机打压剑宗,独镇南国,遂遣谢千秋与府上诸打手前来助阵,以交好道宗。谢千秋自以为人多势众,急欲争功,哪里听得进巫正襟说话,遂号令嘉王府卫,点了二十轻甲精兵,挥刀持盾,就要抢关。
鞠长恨看那城寨简陋,围墙低矮,并不在意,手持环首大刀,一勇当先。身后二十甲兵三五成队,掩杀过来。
这边项元吉掌旗在剑门关上,见那二十甲兵皆轻功不俗,飞腾上山。一旁翁醉墨处变不惊,看着近了,遂示意元吉。项元吉令旗飞举,关上守备得令,立发劲弩。
鞠长恨惯于厮杀,哪里把这几处弓箭放在心上,迎着飞箭,把大刀轮转,不料此处非比常弩,差错纵横,全无死角。吃力得紧,眼看招架不住。幸有身后甲兵拥上,持盾护住。
关上项元吉见了,挥转令旗,各色鲜明。谢千秋见那方才无人处也露出弓弩,一时齐发,众人如何经受得住,急急败退。项元吉又挥动令旗,关上敞开隘口,滚石累累而下,把甲兵砸得乱滚,多被弓弩射死了。鞠长恨躲闪不及,被一箭射在当胸,谢千秋赶忙持盾抢下,已然死了。
此番折了鬼王使鞠长恨,谢千秋哭嚎逃回山脚。道宗诸人方知墨翟擅设机关是真,陆行休不过学个皮毛,已然难攻。巫正襟方才见那剑门关虽然简陋,然城墙曲折,暗处颇多,每有埋伏,不可胜防。
一阵厮杀,日头就将落了。谢千秋气急败坏,巫正襟却全然不顾,朝上作了礼,引着众人退了,至晚在山脚扎寨。
关上剑宗弟子赢了一阵,甚是热烈。中间数位长者却不甚得意。魏崇古道:“山北机关虽精,终究只是地利,山上箭弩不曾多备,况此凡物,只防得了庸徒,若是巫正襟等人亲至,只怕形同虚设。”翁醉墨应道:“山下来人不少,我门内仅数百之众,到时调防不周,免不了短兵相接,你我怕不是巫正襟对手。”项元吉性急:“依几位师傅之见,我剑宗难道要困死在自家山门吗?不如让我为首,冲出去吧。”元吉说罢,被翁醉墨当头弹了一指,“你这个元吉,只知打杀,如何济事。况我剑宗扎根在此,就算逃出,何处落脚?”申不辰道:“大哥之意,可是要请援兵?”翁醉墨笑对申不辰,“正是。他巫正襟能裹挟左派败类,我剑宗磊落,如何请不得名门正派。”说罢看向莫留行与司囚心,道:“此事还需麻烦二位师弟,你二人脚力轻功最佳,一可北进中原,请禅宗虚舟大师。一可远奔塞北请北镇七子。先师生前与此二门交往最密,必然来助。”诸人听罢然然,项元吉道:“明日弟子可在关前叫阵,引那道贼来此,二位师叔可往山南借无由径出山,也容易些。”
计定,各人回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