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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就又犯下一桩坏事。那是秋游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都非常兴奋,在寝室里没有好好睡觉,根本睡不着。恰好秋游的分组中,我和同寝室的余俊分在同一组,我就坐到他床头去跟他闲聊,讨论秋游之事。正讨论着,门外传来寝管阿姨的脚步声,我也不含糊,赶紧爬到余俊床上,和他睡在一起。寝管阿姨走了进来,用手机的光照了照,先是发现我床上没人,接着发现余俊床上躺着两个人,于是我们被扣了纪律分。好在这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秋游。吃零食、坐船、聊天,一刻也没闲着。我们自然是玩得非常开心,但是回来之后,我们整个寝室都被洪老师留了下来,就是因为扣了纪律分。当他听说我爬到余俊床上去时,他表现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又重复确认了一遍,然后用右手的中指的第二个关节处在我额头上狠狠地敲了两下。没错,他打我了,而且打得很重。他还跟我说,他要给我处分,让我时刻准备着。
他放走了其他室友,留下了我和余俊,叫了家长,让我们写检讨,当面写一千字上交。这不是我第一次写检讨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写。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知道怎么凑字数,知道怎样写显得我认错态度良好。我写得很快,而余俊明显不太会写。他看我写了这么多,眼神中混杂了惊讶与迷茫。
我真的很对不起余俊。他家不住在市区,每次回家都要走高速,要开半个多小时。因为我,他一个星期不能住校。如果他不回家,他就得住在学校对面的快捷酒店里。但他表现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叫。反看我吧,真的快哭成泪人了。我大概能想象出我当时的样子,两眼通红,脸上有好几道泪痕,有鼻涕流出来,我马上吸进去,全程用嘴呼吸。
但我不理解洪老师为什么要罚我们这么狠。虽然我们扣了纪律分,但我们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几位同学睡觉。而且,洪老师似乎还觉得,男生爬到男生床上去是件很恶心的事情。但难得一次,甚至连我母亲都跟我持相同的观点: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爬到女生床上去!
也许,唯一的解释是,洪老师在担心我的取向问题。
洪老师大概是想让我们记住自己的错误,所以让我们自己说,不住校多久才能洗清“罪过”。余俊说了一个星期,那我自然是要比一个星期更长的。考虑到我此前已经犯过很多错误,我直接跟洪老师说:
“这个学期,我不回来了。”
洪老师显然没有考虑到我会这么说。而且我这样说,反倒让他没有达到惩罚我的目的。他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母亲见状,马上又说还是要住校的,我才勉强说了两个星期。
我回家的两个星期里,学校举办了主题为“为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而学习”的英语演讲比赛。我做了充分的准备,与邱建一同去参赛。我运气不好,抽中了第二十七位。这种比赛,必然是次序越靠前越好的,因为大多数同学的演讲稿结构类似,都是开篇提出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然后各种论证,最终得出结论。我也不例外。而且轮到我时,那只用来翻ppt的笔出了点问题,让我更加紧张。最后,邱建不负众望获得了二等奖,而我则只获得了优胜奖,其背后的含义为“谢谢参与”。洪老师知道这件事之后,在教室里重点表扬了邱建,用上了很多赞赏的语言。而在谈到我时,他却说:
“优胜奖?那就是最蹩脚的那个咯?就是打酱油去的咯?”
总之,那段时间,洪老师差不多是否定掉了关于我的所有事情。有一天晚上,邱建在问洪老师一道因式分解的题目,我也上去看了一眼。当时我们还没正式系统地学因式分解,洪老师就断定我肯定看都看不懂,而且说话时充满了不屑。我不再敢去他的办公室。我害怕,害怕之余又很生气,生气之余还有无奈和痛苦。洪老师明显是看不起我,对我有偏见,嘴上却还说着:
“我们对事不对人,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
他的行为与他的语言完全是自相矛盾。我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也只是为了欺骗一下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正义的好事。他最终没有把那个处分给我,大概是他对我唯一的宽容了吧。
然而躲是必然躲不开的。期中考试刚结束那天晚上,他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我不想去,但似乎也没有理由不去。一路上我的心跳动地十分剧烈,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这几天来是否干过什么违纪的事,是否与同学开玩笑没把握好分寸,是否哪门作业完成的不是很好……可怎么也想不出来。办公室里有些昏暗,有些老师已经回家了,灯没有全开。和往常一样,他让我搬个椅子坐下,然后开始跟我聊天。起初的话题还很正常,关于期中考试,关于最近的学习状态。可聊了一会儿,洪老师突然对我慈祥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他谈话的真正目的来了:
“听说,你也有喜欢的女生啦?”
谣言传得飞快,那天晚上的事情连洪老师都已经知道了。既然是谣言,我当然是否定的,但是我说的话洪老师哪里听得进去。他还逼着我把她的名字说了出来。可是他早就知道是谁的,那他为什么还要问呢?
其实那个女生长得并不漂亮,成绩也并不特别突出,我们班的男生甚至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倭瓜”。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假的。但那个学期,五班确实有个女生跟我关系比较好,而且她对于那个学期的我来说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