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杨元琰如何不明白好友的担忧,细想之后说道:“莫非你是担心张氏兄弟步上来俊臣之流的后尘?他们几乎天天伺奉驾前,间或搬弄一下口舌,就能令陛下再起易储之心?”
张柬之抚额长叹:“正是。当初来俊臣那部专门构陷告密的《罗织经》传遍天下,张易之那些人未必敢明目张胆地私设酷刑,但告密的机巧难免不被他们所效法,何况来俊臣到底是外臣,不比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宫闱……”
突然船舱微微震动,案上的杯盏也跟着晃了几晃,隐约听到远处划水声并吆喝声。张柬之忙问发生何事,少顷谢无量缓步入内,回答说:“听上去像是有船家又瞧见什么白龙显灵,都赶着去看热闹罢了。”
张柬之闻言十分不悦:“早年陛下就信奉什么圣迹祥瑞,便有人打着献宝的名义来捞取功名,此风传到民间,甚至有人把天生畸形的牛羊猪狗都视为圣兽,当真混账透顶!”
话音刚落,舱壁重重一响,跟着听得艄公舟子的惊呼方起,复齐齐无声。
三人大吃一惊:这次张柬之邀杨元琰赏月游江并未对外声张,但为了安全起见,特意跟州府借用的官船,寻常船只见到船头的旗帜都会远远避开,此时江上不时尚有官军巡船往来,不知哪个歹徒竟敢如此猖狂。
谢无量抢步出舱,只见候在外面的仆僮俱被击倒在地,一时不知死活。他刚抬头张望,后心一紧,已着人提将起来,狠狠地摔回舱中。他只觉身子腾云驾雾一般,飞过几案,一头撞倒后面的屏风,这才落下来,全身骨骼欲碎,一时竟难以支起身。
张杨二人相顾失色,正推案欲起,舱中又抢进来三人,另有两人持刀堵在舱门前,个个约摸二十出头,皆着乌青丝袍、嵌金鹿皮靴。
张柬之见这些人素未谋面,杨元琰也满面惊讶,想必也不认识这些人。他于是沉住气,喝问道:“尔等何人?此乃州府官船,尔等居然胆敢擅闯行凶?”
那些人彼此交换眼色,齐声大笑,为首那人边笑边说:“咱们又不是瞎子聋子,既然敢来叨扰老二位,张长史还摆显什么官威?”
张杨二人还在寻思这几人是何时与自己结的怨,谢无量眼尖,看清来人锦袍的心口部位在灯下隐约折射乌光,形状恰似展翅飞鹤,挣扎着撑起身,向老师呼道:“他们是控鹤府收罗的爪牙,是张氏兄弟的人!”
张柬之亦是脸色一变:原来早些年武则天开始养面首时,将原本太子东宫的左右监门率府改名为控鹤禁率府,而把长官之职赏于情夫。如今的控鹤监自然是张易之,本来这不过是女皇犒赏面首的官职,原也没有什么实权,平素多半监视太子一举一动,张氏兄弟私下收罗眼线爪牙,暗中培植私兵编入禁军,替自己刺探大臣阴事,便有朝臣知晓真相,也没有实据,难以俱本参奏,只有素日多加提防。
张杨二人听说这些人如果真是张氏的眼线,不过行刺探之事,稍稍定下心来,心想就算方才的话被这几人听了去,就此在御前告上一状,左右自己只是嘴里说说,而且朝中常有大臣指责张氏惑主,武则天多半付之一笑,并不会因此大为怪罪。
为首那人见他俩神色稍定,哈哈一笑,回头说道:“原本听闻此地白龙出没,上面才派咱们前来探一探,不想却得知这样大的奸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