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2 / 2）

千帆城内，原本热闹的朝阳大街此刻却有些冷清。家家户户紧闭着门扉，就连街上的流浪狗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有一支一支插着各色旗帜的队伍急匆匆地向叶家汇聚而去。依照往年的经验来说，这是叶家要和其他两家开战的征兆。这当然是叶世晨的手笔，叶家老太爷无端暴毙在了雷家，叶世晨要是不拿出点态度来，叶家在这千帆城如何立足。

到了千帆城，距离铸剑炉已然不远。

此时，铸剑炉旁边约莫二三里的一个小阁楼，周边绿竹环绕，流水潺潺。可是此时此刻阁楼里的两人却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苏牧。正是慕老和叶紫苏二人。

叶紫苏此时还没有从丧失爷爷的悲痛中走出来，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师父，我们回来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两个小童窜了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一个背着药篓，腰间别着一把精美玉笛的小先生景瑜。

“见过慕爷爷，病人呢，让我先看看病人。”景瑜一进门，对着慕老略微施礼。随即走到床前，只看了苏牧一眼，气质便陡然发生了变化。此时的景瑜，不再是那个生性贪玩的小公子，而是那个号称生死人，肉白骨的医道圣者景君之的传人。

手指一捻，十二枚金针从指尖飞出，护住了苏牧周身大脉。这一手金针点穴的手法，乃是景家所独有的。每一枚金针的力度，角度，入穴深浅都各不相同，寻常人根本无法习得。只有景家传人，双手每日用秘制药水浸泡，变得极为细腻敏感，再配以景家独有练习之道，方可掌握。

慕老以万念之境感之，竟也无法窥得此间法门。心下也暗暗赞叹一声：“景家这一代又是出了一个妖孽人物啊。”要知道，这金针点穴，即便是景君之，也是二十岁方才熟练掌握。

“其他人出去，慕爷爷你留在这里帮我。”小先生景瑜此时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慕老愣了一下，挥挥手，让小蛮小满带着叶紫苏离开了。

“怎么样，小景？”慕老急切的询问。

景瑜略一沉吟，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方才我查探之时，发现此人心脉之处被一股超越我认知的力量保护着，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否则，过去了这么久，即便我父亲来了，恐怕也回天乏术。”

超越认知的力量，慕老也曾以万念之境探视过，可即便是他，却也看不透。

“那，现在？”慕老搓了搓手，看向眼前的少年。毕竟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慕爷爷，你帮我用真气护住他的正经主脉，我要，开刀接骨。”说着，一把闪亮的小刀刹那间出现在指尖。

慕老所在的阁楼外，不远处，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溪水从天断山流下，汩汩不绝。

叶紫苏失魂落魄地走着，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在溪水边停了下来。用衣襟蘸着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那把断成两截的金色长枪。两个小童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叶紫苏，一左一右在叶紫苏身边坐了下来。

水中的倒影，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原本粉嫩的嘴唇干枯开裂。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溪水之中，流向远方。

“叶姐姐，没关系的。长枪断了可以再修好的。”小蛮看着叶紫苏，有些不忍。原来多么活泼啊，空了就会来后山找他俩玩儿，有时候被师父罚了，也是叶紫苏顶着被训的风险，安慰他俩。

“对，小蛮说的没错，可以找洞里的大哥哥们。”小满补充道。忽然又觉得不对：“或者，我可以去求求师父。师父他？应该会答应的，这次回来，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等我抡得动锤子了，我给叶姐姐打一把全天下最好的长枪。”小蛮信誓旦旦地说。

叶紫苏自打回来之后，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喉咙之中蹦出了干涩的几个字：“枪断了，能修好。人死了，能复生吗？”

“或许，仙人可以吧。”小满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

风沙沙的吹着，竹影也被越拉越长。

小蛮小满两个孩子，一路劳顿。微凉舒适的风一吹。困意袭来，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而小溪边，却哪里还有叶紫苏的影子。

而此时，阁楼内的救治也到了紧要关头。一颗一颗的汗珠从景瑜的脸上流下来，却是根本顾不得擦。一双眼睛更是不敢有片刻挪动，手上动作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极为精细准确。而慕老，万念之境护住周身经脉自是没有问题。可是却也分不出心来。

当叶紫苏起身离开的那一刻，慕老就知道。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