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老爷叫李嫂安置三个小丫头，算是暂时收养下了，并同她们说因为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可靠的人来收养她们，现在就暂时留下。将来如果有好心人要收养，也会帮忙考察好心人的家庭，绝不允许第二个栓嫂的存在。 余夫人知道这基本算是收养她们了，平常的年代大人尚不能自保，乱世里孩子的命运更是飘摇，只是不知道养了这么多人的家庭能撑到几时。 老爷觉得三个孩子算是自己家人了，还需要一个名字，看看她们三个小模样，粉雕玉琢，可可爱爱，长大会是好看的女娃娃，那就从玉从美，从大到小分别叫珈美，琼美，琪美。 后来余夫人问余老爷，那天究竟查到什么消息了让老爷这么快变卦。老爷告诉夫人，原来那个栓嫂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十四岁被爱赌酗酒的爹卖给开小赌庄的栓叔抵债，栓叔看到栓嫂有几分姿色，留下栓嫂做媳妇儿，结果发现栓嫂的爱赌比她老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吃懒做，结果栓叔那点开赌庄的小本全给赔没了。而且她也并非生不出孩子，生了孩子全让她偷偷卖掉换成吃穿和赌资了。 这段时间看见天灾人祸的，她便上蹿下跳地撺掇别人卖儿卖女，卖老婆，她夹在中间揩点油水。以前可能就唆使过根嫂卖孩子，所以珈美认得她。这次刚好在马家村转悠，听说根嫂快要死了，就留个心眼要来认亲，打算把三个孩子卖掉，听说买家都已经找好了，就等拉到门外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所以她才急忙要走，怕有什么变数。幸好余夫人谨慎，否则孩子一旦被胡乱卖掉，也不知道将来是祸还是福。 十五年后。 气派的院子里。余老四急急地跑进来，大声喊，夫人，夫人！夫人应声而出，扶着门框问，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余老四急急地问：看见大少爷了吗？他有没有回来？ 夫人茫然地摇头，想了想，说：他今早不是跟着老爷去厂子里帮忙了吗？余老四把手一摆，是啊，我看见了，可是刚刚老爷说一转眼的工夫，他人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现在厂子外又有地痞来纠缠交什么保护费，老爷让他帮忙主持一下厂里的事情，这才发现他不见了。 夫人着急地说，我叫人找找，你赶紧回去帮帮老爷，他那里现在这么缺人手。余老四应了一声着急地走了。 夫人回头往后院叫一声珈美琼美，却只见琼美就从外面小步快走出来，夫人疑惑，怎么只有你在？你姐姐呢？琼美正要张嘴，夫人又说：不管这么多了，你快去找找大少爷上哪里去了，要快，找到了以后让他快去找老爷。琼美应了声，一副想问又不敢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夫人一直心情焦急地看着琼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又转身进了书房，看见余熙正托着腮打瞌睡，而余杰认真地在读书。 余杰看见母亲过来了，赶紧同母亲行了个礼，夫人看见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读书。在陪读的琪美看夫人来了快步地挪到了余熙面前，轻拉他的袖子。 余熙一激灵吓了一跳，看见夫人站在自己面前，赶紧擦擦口水，拿出早倒在书桌上的书本，装模做样地看起来，并且偷偷地给琪美送去感激的一眼，还时不时偷瞄自己的母亲。 夫人看见这个顽劣的孩子略带怒意，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她也知道老二不太喜欢读书，就喜欢拿个算盘，每次年末算各种帐的时候就好像他的节日，拿个算盘噼啪乱响，丝毫不出错，老爷为此也很是得意。那时怕就是他一年的高光时刻，这使得他越发喜欢这算盘。 老爷也曾同夫人商量，这孩子并不是读书的料，要不让他经商得了，但是夫人总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过看着这几年外面形势的变化，她也觉得经商也并非是坏事，所以慢慢地接受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给孩子合适的安排，只能让他先完成学业，夫妻俩也一直在观望哪里有合适的机会。 余熙看见母亲并没有太生气，所以他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抛下书撒娇似的对他母亲说：娘，您来了。我今天读书很用功啊，看了一天书都看累了，刚刚看得实在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对，就是这么巧。还没等夫人开口，他就预判似的回答了。 夫人深出一口气，无奈地看看他，还能怎么样，都快二十岁了，也进不了更高学府，先让余照熟悉厂里的事务以后，再带余熙进厂里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带他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能不能推荐给外面的老板做事。 想到这些她便给了余熙一个微笑，余熙看见他母亲笑了，便转向琪美偷看一眼，琪美掩着袖子偷偷笑了，好像在为他逃过一劫而高兴，余熙愈发高兴，笑得嘴都咧耳后根了。 夫人看着琪美说，琪美，现在不是很忙吧，看到琪美抿嘴点点头，夫人又说，那好，你去帮忙找找大少爷去哪里。找到他让他赶紧去厂里一趟。 这时余熙抢着对琪美说，我知道大哥去哪里了，琪美，我跟你一起去找他。又用央求的眼神，对着夫人说，琪美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太方便，我陪她一块儿去，娘。

听到这话，余杰终于把埋在书里的眼神拔出来，不由得看了琪美一眼，琪美有感应似的回望了一眼，再慌张地收回，红晕顿时爬上了脸颊。 这一切夫人都看在眼里，可是余熙却没有觉察这一切，热切地期望着母亲的对于他请求的回答。夫人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让他们快去快回。余熙见此情景，马上拉着琪美的手一溜烟地跑了，而此时余杰反应过来，抬手对着他俩的背影唉了一声，便停在那里对他俩的背影失神。 夫人清清嗓子，余杰听到声音一激灵马上收回眼神，端正坐好，把眼睛藏在书本后面，一会儿偷偷看夫人，看看夫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夫人假装若无其事，敲敲桌子说了声：好好看书，不要分心。便走了。 对于老三余杰，夫妻俩一直是满意的，少年老成，学习不错，等中学读完了，让他考更高学府进行深造，以后想送他去留洋。可是他却一直不愿意去外地更好的学校，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看样子并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心思谁不懂，可是 琼美按照夫人吩咐到大少爷经常去的地方去找他，她沿着河流一路向下找，果然在河边看见抓鱼的大少爷，旁边还站着珈美一言不发地打下手。 琼美远远地叫他们，余照听到了琼美叫他，可是他并不搭理，继续忙他手头的事情。珈美看见妹妹过来便打招呼，问她怎么来了，琼美便喘着气把夫人的话说了一遍，余照听了并不在意，继续他手头的事情。 面对此种情况，琼美双手抓住珈美，示意她帮忙说句话，珈美犹豫一会儿，艰难地开口：大少爷，我们快点回去吧，夫人这么着急地叫琼美来叫你，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再说了我都陪您打好一会儿鱼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余照听了不屑地说，我娘哪次不是很着急地叫我，每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次都是你叫我，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珈美回头看看琼美，好像在说我尽力了。琼美急得跺脚，说：这次是真的，夫人让你回去赶紧去找老爷，好像，好像厂子里出事了。 余照继续手上的事情，毫不在意地说：琼美，你就别编了，我爹这会儿忙得很，才没空管我。我再晚一点偷偷溜回去，我爹不会发现的。说完继续下水放网。 琼美一直拉扯珈美的胳膊，示意她继续帮忙说话，可是珈美则拉开琼美的胳膊继续帮余温拾掇，不发一言。琼美被这眼前的两人急得直跺脚。 正当琼美不知道该怎么劝的时候，余熙拉着琪美也赶来了河边。琪美一边快步走一边叫大少爷，后面的余熙踉踉跄跄地，叫琪美慢点，他跟不上。 余照看见了琪美，很热烈地挥手回应她，并开心地说：琪美，你怎么来了？继而又看见余熙跟着，有点莫名不爽地说，小熙，你不在家里好好看书，你来干什么？ 余熙喘匀了气，回答余照说：娘让我们来找你，说家里有急事，让你赶快回去。余照听了，看着琪美的眼睛，认真地说：琪美，是真的吗？琪美点点头，着急地说：大少爷，快点回去吧，夫人刚刚挺着急的，怕是有什么事情。 余照看了看琪美，把东西一扔，拉着琪美就回去了。后面跟着的余熙像跟屁虫一样，着急地说，哎，等等我，琪美。等等我，大哥。 琼美拉了拉珈美说，姐，我们也快回去吧，夫人还找你呢。没想到你跟大少爷在一块儿打渔。 珈美则身子也未挪一下，轻声地说：别动，你踩着他的渔具了。我收拾好大少爷的东西马上就来。 琼美着急地说：姐，不用收拾了，这些东西拿回去老爷怕是又要发脾气，连你也一块儿罚。珈美手上一边忙，一边不急不慢地说：我就帮他收好，下次少爷还可以用，否则他回头又得疯找。 琼美一看珈美疯魔样，就只好蹲下来帮她收拾，一边收一边抱怨，你就惯着大少爷，总有一天老爷会把他赶出家门的。珈美淡淡一笑，说：不管他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服侍他。 琼美气急，她不能理解，姐姐这是怎么了。她想问姐姐怎么跟大少爷一起过来的，因为大少爷做这些事情是老爷夫人所不允许的，所以他经常偷偷一个人过来。但是她又问不出口，因为答案可能姐姐自己都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姐姐从什么时候开始违背老爷夫人的意思。她本来是要来劝阻做说客的，再不济还可以报个信，怎么就跟大少爷一伙了呢？这样子，有点像那个夫唱妇随的样子，对，夫唱妇随，真是这样吗？琼美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