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星之火（1 / 1）

这个秋天，在荔枝湖这片安详而宁静的省府地，每家每户，每个机关办公室都在议论“木槿花开”。夸张的门店招牌，特立独行的服装风格，特别是店里的老板娘，那真的是火辣身材、风情万种。当荔枝湖的女人们还在讨论，上衣裁剪时可以再收点腰，排扣可以去掉一个，丝巾的颜色能不能多一些时，“木槿花开”就像一颗空中飞来的陨石，突然砸在荔枝湖湖面，溅起一片片水花和涟漪。

顾秋芸临走前，我们分析了一下市场。

“这个市场很特别。高知群体密集，平均消费能力很强，大众时尚消费意识很弱，甚至很排斥。而我们的货品贴着民族传统文化的标签，恰恰是迎合其潜意识的小众时尚，能够走进她的内心，唤醒灵魂。”顾秋芸平静地接着说：“我对这个市场充满信心，省委省政府、各厅局、大学、研究院、报社等机构扎堆，全国范围内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样本市场。”

我说：“是的，看来店址选对了。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缩短认知教育周期。”

芳菲今天穿着一件红色棉麻混纺上衣，黑色七分裤，上衣口袋上印着甲骨文鱼形图案，高挑的身材，飘逸的长发，站在店门口，招呼着路人进店。远远看去，刘芳菲与“木槿花开”门店招牌浑然一体，在这条老气横秋的街面，妥妥一道风景。“木槿花开”开业后，这条路上的人流明显多了起来，旁边美容店、副食店等生意都好了很多。很多人都慕名悄悄而来，却很少人有胆子进店，远远就盯着店子，走过还扭着脖子回看，内心非常想进去，身份架子却不允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高知女性？她们的审美意识和审美能力又岂能在我等之下？只是多年来穿着习惯已经养成，多年来追求美的欲望被压抑罢了。我想，这每天路过店子门口的女人中，该有多少拘谨的处长、厅长？

各个击破！我和刘芳菲观察近两周，最后得出这个结论。最容易突破的群体肯定是医生和学校老师，她们相对来说工作环境相对宽松一些，对服装穿着的包容度相对高一些。旁边医院有汉江第一医院、省直门诊，大学有汉江大学，中小学有一小、二小、一中二中，还有一个荔枝湖高中。马上到国庆节了，我们得组织一波活动。

5张“十一长假木槿花开旅游摄影大奖赛”的dm宣传广告通过兼职大学生迅速发了出去，范围扩大到双湖区、南望区、青田区。今年是实行十一长假的第二年，出游人数肯定很多。木槿花开服装用色大胆，所以穿上它旅游回头率特别高，照起相来也非常出彩。参赛条件非常简单，只要是本人穿着木槿花开品牌服饰，在旅游途中拍摄的照片均可参赛，每人限3张作品；作品截止日期1月15日；关键是奖金和奖品丰厚。一等奖1名，奖金1元；二等奖3名，每人奖金5元；三等奖5名，每人奖励木槿花开品牌绣花披肩一条，价值398元；凡参赛未获得大奖的均有鼓励奖，奖励价值48元的漆器手镯一个。漆器是我们东方文明古国的国粹，漆器与手镯，传统文化与时尚紧密结合，也算是我们为弘扬国粹做一点事。

果不其然。这几天到店里来买衣服的一下子多了起来。女人一出门就差衣服，何况是小长假出去旅游？临近十一，各单位小金库开始发福利，女人手上有了钱，进店里胆子也壮了起来。我在店里，观察着女人们的表情，揣摩着她们的心态。常常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挎着一只黑色牛皮包包进来，一抹黑的外套，看不见前胸后臀，更不见腰身。她试探着边走边看，眼神胆怯又忐忑，此时你不必问候她，让她有一个自我心理建设过程。当她脸色活泛起来，盯着一件衣服，露出羞涩的神色，你再上前，悄悄鼓励她可以试穿一下，并不由分说取下衣服，配上裤子一起递到她的手中，她会稀里糊涂随着你往试衣间走，关上试衣间门，大功基本告成。当她磨磨蹭蹭再次从试衣间走出来，俨然换了一个人，前后服装风格差异太大。当她站在试衣镜前，看见镜子里的女人一身休闲棉麻，知性、优雅，前凸后翘，女人味十足，彻底唤醒她少女时代的春梦。她沦陷了。许多年来，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女性人格，忘记自己曾有过的青春岁月。当那个叫做“美”的东西再次跑了回来了，她怎能不牢牢抓住它！虽然内心波澜壮阔，表面上仍然风轻云淡，她不再看其他款式，平静地付款，拎着手提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你以为她是花钱买衣服吗？不，不是。她可能是处长、厅长，衣柜里肯定不缺衣服，但是她一定有对美的渴望，一定缺对时尚的追求，对青春的记忆。

吃中午饭时，芳菲对我说：“木槿花开与舜英潮衣的用户群体太不一样了。”

“当然，在舜英潮衣里，你只有赚钱的感觉；在木槿花开里，你有了拯救与布道的感觉。”我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呃，还真是的。我穿什么就卖什么，我体会到一种叫价值感的东西。”芳菲傻傻地说。

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面料上印有龙图案的紧身衣服，上衣很修身，缠绕着一条龙；裤子上缠绕着两条龙。这么个性的衣服，有人买吗？你别说，这两天都卖断了货，但凡身材合适，不假思索就买了。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披肩，看着是披肩，其实是上衣，只是将上衣的两片前襟用丝绸做成，可以系成花结的样子，不论胖瘦，上身就不想脱下，半个月卖了6多件，顾秋芸补货都来不及。

开业半个月，木槿花开品牌慢慢被荔枝湖一小部分女性接受。门店几乎是一周进一次货，第三批货也已经上架。国庆节期间，进店顾客更加繁杂，销售更加火爆。连着几天，我发现有穿着打扮异样的人进店，一听就是从西平来的人，估计是汉江服装批发市场过来看样的。看来，木槿花开品牌对汉江市场的冲击力还蛮大。刘芳菲对这些人很反感，像防贼一样紧跟着他们，也不搭理。我觉得无所谓，款式这种东西是变化的，品牌及文化才是经久不变的，怕什么？

十一长假很快就结束了。店里陆陆续续收到顾客送来的摄影作品，旅游目的地全国各地都有，大理丽江的，九寨沟的，杭州西湖的，峨眉山的，厦门鼓浪屿的，三亚海边的，张家界的，黄山的……你别说，女人一旦穿上木槿花开的衣服，走进大自然，那种平时藏匿在制服外套里面的女人味，便全然释放了出来，千姿百媚，别有韵味。芳菲安排店员小马收集作品时，用水性笔将作者姓名电话号码写在作品背面，并编上号。我通过付丽娟联系了省摄影家协会的副会长王前均先生和汉江大学文学院教授、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钱牧红女士，请他们来给作品评奖。

1月15日晚，我们共收到摄影作品362张，参赛人数为125人。评出一等奖1名，二等奖3名，三等奖5名，鼓励奖71名，保证人人都有奖，皆大欢喜。我找广告公司将获奖作品布置在两个展示架上，分别摆在门店两边。不料，展示还不到一天，城管就找上门来，责令我们撤走。无奈，我只好腾出店里的一面墙，将作品展示牌安装在墙上。

店员小马逐一通知获奖顾客再次来店里领奖。顾客领奖时，又顺便带走几件衣服，星星之火，慢慢可以燎原。

这样，“十一长假木槿花开旅游摄影大奖赛”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