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探(1 / 2)
虽然陆离均如今在城守府中随处可去,但要探明上厨中厨,自然不能在这白昼之时,眼下正是一众杂役在公厨中吃食的时候,借此机会,他准备先找找上厨中厨做活的人,看是否还能多些信息。
根据号牌的名次,只有前十号的杂役能入上厨,十一至三十号杂役入中厨。
他按照公厨规定的座位位次,行至最里面,便是见到三十名正在静静吃食的杂役,号牌正是一到三十号,他默不作声的从她们旁边路过,悄然观察着这些人,皆为女杂役,吃的一样是一碗石子汤配上两个馒头,不过是多了一碟带肉沫的小菜。
她们神色漠然,无人言语,眸中黯淡,皆将心思凝聚在手中的馒头上,细嚼慢咽,犹若一具精巧的木人,在陆离均惊讶于她们的礼貌之时,杂役中两人,竟开始比划手势,分明是在以手语交流。
小巨突然道:“他们脑海里都有一道阵法。”
陆离均怔住,当即明了过来,讷讷道:“竟然……无一例外被人割了舌头?是何人如此残忍?恐怕,上厨中厨都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而更令陆离均意想不到的是,囡囡和囤囤的娘亲也在其中,号牌竟是十一号。
他并未打扰她们,同马总管汇报换个安心之后,就此回到男舍,直至亥时才起身,在男女舍之间敲锣打鼓道:“熄火。”男女舍中的火光一瞬熄灭,议论声也戛然而止,约摸数十息,听闻再无人出声,他才蹑手蹑脚朝上中下厨行去。
陆离均站在中厨门口,正在迟疑要不要推门而入,这三厨平日都无人把守,门也皆都未上锁,很轻易就能将门推开,但以马总管的重视程度,他担心有什么阵法,会惊醒马总管。
小巨适时道:“别担心,没有什么阵法,这门口有一道阵法,从这里出去后,便不会再记得自己在里面做过的事,我可以替你屏蔽这阵法。”
陆离均讶异道:“怪不得,从未听到他们诉苦,这里无人把守也说得过去了。”
他轻轻抬手,将门推开,一个容纳二十来人的中厨蓦然入眼,这里所做食物,通常是供应给各级官员,故而从里到外皆是干干净净,十九个木椅依次摆放在灶台前,木椅上不知为何捆缚着麻绳,一旁的木架上,摆放着数不清的“食材”,木架上有鲜冰散发着冷意,用以护住食物不变质,整个屋内没有门窗,压抑的像一座监狱。
陆离均紧锁着眉头,心间狂跳,他走到货架前,有些不可置信的拿起一份浸泡在铁钵中的“食材”,是一只娇嫩的手臂,而和这手臂同在铁钵中的,还有许多白色的石子,这石子,和外方的石子汤一般模样,他皱眉道:“石子汤想来便是浸泡过这些珍贵食材的水吧。”幸好,他没有喝汤的习惯,这几日都只吃了些馒头。
他将这只手放回,强忍心中的嫌恶,又是打开一旁的一个酒缸,酒液鲜红,有一颗新鲜的心脏正在其中跳动,没错,正是净心。
这里,以人为食材铁钵。
陆离均朝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嘴,胃酸翻涌,一阵强烈的呕吐之意涌来,他无法想象那些杂役如何能安心面对这种“食材”,甚至还将它制作成菜肴,不小心撞到了杂役们做活的灶台上,跌坐在木椅的扶手上,他扭头望向灶台,灶台上的刀具、调料一应俱全,但仍有一些孩童的耍具,拨浪鼓、布人等等。
他豁然大悟,拿起那拨浪鼓,一时呼吸急促,沉吟道:“所以,她们从进入到这里面,就会一直被逼迫做着这些人餐?而甘愿接受逼迫的原因,应当是自己的儿女吧,被强迫双手染上鲜血,日日如此,出去以后又会将此忘掉,对儿女的爱压过内心的恐惧,反复折磨下,最终变的无比麻木这比直接杀了她们还痛苦。”
他将拨浪鼓放下,转而又是担忧道:“囡囡的娘亲似乎正在上厨中做活,在这里所见的,或许从来就带不出去。”
小巨安慰道:“能忘记痛苦,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自古以来,百姓都是最苦的,何况他们这些连百姓都算不上的人身上。”
陆离均沉默许久,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自走出陆家村后,他所见的,皆或都将“人”命弃之不顾,天哭城将孩童当货物,天残城将人当作牲畜。
他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统治者会允许这些恶性存在,还是说他们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平民的痛?也是一帮只顾自身利益之徒,拳头被他捏紧又松开,掀翻玉衡府的目标愈加坚定。
他环顾一圈后,将目光落在货架旁摆放的一张木椅上,那里摆着一本菜谱,他将名薄翻开,正是这中厨每日做的菜谱,陆离均沉吟道:“马总管每日会把菜谱放在这里,这里面的菜是谁定的?”
翻着翻着,他便是发觉不对经,菜谱竟是提前三日制定出来,主菜和配菜墨迹并不一样,明日的菜谱也在其上,他诧异道:“这是明日的菜谱,为何只有主菜,配菜是空白的?”
转头又在货架上扫视了一圈,他猛然想道:“难道,这菜谱定制,并不是根据需要什么菜而制作?而是根据当日的有的食材而制定出来的?所以,只要找到负责进菜的人,兴许就能通过食材的搭配,毒死那坨臭肉?”他急忙将整个菜谱翻了个遍,在菜谱最后一页,明明白白的写着进菜人:十一号。
他稍稍喜道:“囤囤和囡囡的娘亲就是买配菜的那个人?那倒容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