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的前奏(1 / 2)
一个小时后,宁清穿着一身白色的棉服出现在苏安的门口,问道:“我们准备开始了,你要来吗?”
他好像洗过澡了,头发边沿有些水汽,穿着的是常见的那种古色古香的宽袖宽裤腿的白色棉服,见苏安看了过来,他解释道:“我是居士,只能身着白衣。”
他们从宫中出去,来道了黑铁城的中央,这里早已摆开了阵法,中央堆着十来米小山一样高的褐色粉末,远远地就闻到一阵异香传来。香料山下面架着厚厚柴火,十数名僧人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围着坐成了一个圈。
宁清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那些僧人虽然看到他以后神情和悦地向他合掌,但是也各忙各的,他自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让苏安退到距离远一点的地方:“一会柴火燃烧起来以后会很烫。”
洋塘活佛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如意宝珠交给他,笑眯眯道:“我还没有试过超度这么多的饿鬼,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虽说如此,他的表情倒没有丝毫担心,
他也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安静了片刻,所有人仿佛心有所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看向了他。
洋塘活佛开始有节奏地念诵长长的经文,就像信号一般,所有的僧人都开始以相同的韵律和节奏融入了同样的念诵,宁清托起手掌中的如意宝珠说了一句什么,火光突然开始在香料山下的柴火上蔓延,浓烈的异香飘散开来,钻入了苏安的鼻孔。
有药香味,也有沉香味,也有一种辛辣香,闻起来令人心生愉悦,头脑清醒。
“什么东西这么香?”苏安听到身后有人问,破败的屋子里,开始有饿鬼们探头探脑,关注外面发生的事情。
随着念诵,僧众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朦胧柔和的金色光芒。
香料燃烧造成的浓烟渐渐升上高空。
大概在半个小时以后,起风了,随着一点朦胧的微光,虚空中一座巨大的流光溢彩的千层莲台的幻影逐渐显现。紧接着,一名圣者的透明幻影出现在月座之上。他面如满月,神情安详圣洁,白衣飘飘,赤着双脚站在莲花座上,身躯如琉璃山王一般晶莹剔透,光辉璀璨。千只手臂从他的躯体上伸出,每一只手上都持有各种宝器。他垂目凝视着人世,目光中满是悲悯,周身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光晕。
巨大的烟尘从香料山散逸出来,在半空中化为金色的光点,黑铁城中的饿鬼似乎非常喜欢这种香味,慢慢向城中聚集,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香料山,最前面的饿鬼一边听着经文一边闻着香味,突然掉下了眼泪。
苏安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外表也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硬皮逐渐褪去,变成了朦胧的白色影子。
白色影子晃动了一下,化为光点,融入了圣者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巨大幻影中。
“这是……”苏安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大婶,她也被香味吸引来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她的神情变得无比柔和,“这是千手千眼观世音。”
苏安与她目光碰到了,她微笑着颔首,身上的黑色皮囊逐渐褪去,只剩朦胧的白影。
“啊……”白影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难怪我总觉得你似曾相识。”虽然看不见表情,苏安却觉得大婶在微笑,“小姐,是我。”她走上前,细细地端详苏安,“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好高兴。小姐,我可怜的小姐……这一生你很幸福,对吗?”
她的话勾起了苏安的回忆,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对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苏安心中有一块地方变得很柔软很柔软,她回首凝视着在专注念诵经文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念诵了整整三天三夜,夜里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就起来继续超度。
如意宝珠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失去了五彩的光芒,外表出现了裂缝,直到城中最后一个饿鬼也进入了轮回,宝珠彻底失去了色彩,满身都是裂缝,看起来破败极了。
洋塘活佛有点可惜道:“看起来最多只能再用一次,超度这么多饿鬼,又让黑铁城回到鬼界,一下子使用过头了。”他把如意宝珠扔回给宁清:“你拿着吧,或许有用。”
黑铁城已经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干涸的沙土。
他们一行人穿过漫天的风沙,行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回到了营地。
“简直累得要死。”洋塘活佛吐槽道,几天下来他嘴唇开裂,满面风霜,“以后这种好事能不能别找我,嗯?我好不容易身体养回来一点。”
虽说如此,他还是留下来给宁清把了脉,确定了一下他没有被瘴气污染,这才放心地跟侍者一起离开了这里。
宁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嗓子彻底哑了,只能在他走的时候无力地摆了摆手。
这一对好友心照不宣地苦笑对视,就此分开了。
苏安简直心疼得要命,开车带他回到来时的镇子上,忙前忙后的买梨子和苹果熬汁水,天天看着他喝下去。
第三天的时候,苏安下楼,看到穿着便装的碧涯子站在门厅里,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不过因为这个旅馆就是组织在此地的联络站,他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太奇怪。
苏安和他也不算太熟,但总不好不说话,因此端着甜品打招呼道:“仙君,来镇子上有事?”
碧涯子看到苏安,默默将手上红色瓷瓶递给她,苏安有些不好意思,客气道:“仙君要不要喝一口我熬的冰糖雪梨苹果水?”
碧涯子淡到透明的眸子看了过来,就在她以为对方会果断拒绝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好。”
他淡淡道:“我就不上去了,还有别的事。”
苏安将手上的小盅递给他,又回去盛了一碗带上楼,等到宁清喝完后下楼送空盅的时候,发现碧涯子已经离开了,空着的小盅孤零零地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苏安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带着满脸困惑回到了楼上,宁清递给她一个小纸条,他这几天说不出来话,都靠写字跟她交流:“发生什么事了?”
苏安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她也难以描述,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