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她过生日（1 / 2）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雨虽不大，却滋润了人的身心。

林菊芳早晨起来后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看着天空。天空里有的云还没有散去，相互间并不紧密地联结着，像铺上的一块一块的旧棉絮。

下过了雨，就显得清爽，泥土的气息散发出来，也有小菜园里的黄爪的清香扑过来。

林菊芳就在这雨后的清新中伫足着，把目光放得很远。她的目光穿过对面的房脊深入到远天之上，与那一层云相接。这样站了好久，她才进屋。

又上班了。对于上班，林菊芳已经习惯，由习惯再到按部就班地履行程序，还要有一段时间。当职业的麻木落到她的身上时，她才会感到心的疲累。

中午时刘亚宁说有事，急匆匆地走了，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室里的其它人虽然已熟识，但说得上话的似乎是没有。林菊芳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去看别人。

手机铃声响起，是赵君伟打来的。林菊芳走出去漫不经心地接通：“哎——”

赵君伟沉吟了一下又猛然说道：“菊芳，明天是你生日！”

林菊芳一愣，她不知道赵君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明天早晨她要吃妈妈给煮的并且在炕上滚过的红皮鸡蛋，也要吃妈妈亲手做的檊面，心里一定会有多日不曾有过的感动。现在，赵君伟打来电话了，竟让她陡然间无所适从。

“菊芳，祝你生日快乐！”赵君伟在那一边说。

林菊芳以前不喜欢赵君伟叫她菊芳，现在听他这样叫倒觉得亲切。缓了一下，她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过生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林菊芳此时语气柔缓亲切，仿佛面对的是一个知已。赵君伟回答道：

“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我早就知道哇，咱们的同学录里就有。以前，我也想在那一天祝你生日快乐，可是，我不敢。”

林菊芳轻轻地一笑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过，现在祝我生日快乐也不晚。哎，你以前为什么不敢呢？”

赵君伟支吾了一小会儿，把话题岔开了：“那个，我今天想请你吃饭，为你……祝福，行还是不行？”

林菊芳笑了一下说：“行不行你不都说了吗。”

赵君伟很快地悟透了林菊芳的意思，马上接过道：“那好，我就在竹林居订位子，不许反悔。”

赵君伟说完就挂断了，不等林菊芳是否答应。林菊芳将手机从耳上拿下来，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像是很无奈地一嘟嘴。她心里想，也只有这样了。早晨，刘亚琴说过要买菜好在晚上做，现在看来不成了，那就打电话告诉妈妈吧。

林菊芳打了电话给妈妈，谎称今天有同事会餐，不能在晚饭时赶回去了。这让刘亚琴很是不满，她唠叨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林菊芳因为说了谎，有点惴惴不安，所以在回到室内后就把头埋下。

李安平在一眼一眼地看林菊芳，待林菊芳最终抬起头来无目的地与他的目光对接后，他将头扭向了一边，像是在看墙上的钟。

下午的工作马上开始了，林菊芳做报表。

午后的天空晴朗起来，太阳在斜向西去。

林菊芳处理完业务后坐在椅子上发呆。她的脑子里不想什么，对于前面的事物也视而不见。她没有理会到那个胖一点的和刘亚宁不和睦的王静已近到眼前，对她说：

“哎，菊芳，想什么呢？”

林菊芳不自然对笑笑，仰脸说：“没想什么呀。”

林菊芳的话很难让王静相信，她揶揄道：“菊芳呀，不能什么也没想吧？想……哎，想男朋友了？”

林菊芳红了脸，急忙辩解说：“大姐，真的什么也没想，就是有点困。”

王静不再追问她在想什么，把一张纸拿给林菊芳说：“帮大姐干点活儿，把这个输进去然后传给我。”

林菊芳没有拒绝，这是王静第一次求她。因为林菊芳爽快地答应了她，王静分外友好地对她笑，而且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林菊芳将事情做完时，看看表，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周围的人也都已做完了今天的事情，七七八八地小声说笑着，只等着一天的工作结束。

下班时，王静很是亲昵地和林菊芳一同出了大门。王静不断地说笑，爽朗的笑声像是要将榆树的叶片震落了一样。林菊芳感觉她的笑声很空，不如刘亚宁的实在。但是这种感觉是不能说出来的，以后好像也不能说给刘亚宁听。

在分手时，王静扬她的胖胖的手，说道：“拜拜——”

林菊芳此时觉得王静好喜兴，与平日里的印象迥然有异。可能刘亚宁所传输给她的并不是真实的，里面掺杂了她个人的好恶。也许吧，有许多事情实在说不出缘由，仅仅是一种感觉。

因为赵君伟说预订了位置，那今天就不能有所怠慢。她上了一辆微型车，直奔竹仙居。在竹仙居的大门口，林菊芳打电话给赵君伟：

“你在哪呀？”

赵君伟回答说：“在里面呀，我正等着你呢。26室，一个小单间儿。”

林菊芳挂断电话后，拾级而入。门口的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姑娘躬身迎候，说着暖人心的话，不管林菊芳听还是没有听。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又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孩儿问：

“您几位？”

林菊芳掩嘴而笑，因为她觉得这个女孩儿明明看见她一个人还要这样问。林菊芳说26室后，那女孩儿指向前方，做出请的姿式。

26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赵君伟的身影，他就靠窗坐着，面对着的门。可能是他看见了林菊芳的身影，或者仅仅是凭着一种感觉，赵君伟起身到了门前，正好与推门而入的林菊芳撞了个对面。在这一刻，林菊芳有一种异样的情感涌上来。她看到赵君伟的眼睛里有闪动的光，也好像窥见了他内心里的隐秘的情感。在这一刻，林菊芳忽然惴惴不安起来——自己来赴他的约定，是不是已经暗许了他什么？

赵君伟迟疑了片刻，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将林菊芳引进了座位中。赵君伟的言行中规中矩，得体不拘谨。

林菊芳环视着这个小包间，除了墙角的小橱柜外再没其它的陈设，墙上壁纸橘黄色透露着别样的情调。这个只能容下四个人的小屋子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适合谈情说爱。

林菊芳想到情爱，不自然地看着自己的又脚，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赵君伟的热烈的目光。林菊芳没有回避他，问道：

“为什么请我呀？”

这样的傻傻的问话说出口后，林菊芳暗暗地在心里怪自己嘴笨。赵君伟很快接过她的话答道：

“明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请你。我祝你，长命百岁健康幸福！”

赵君伟一定是有备而来，他的祝福的话说起来流畅自然，似是预先彩排了很多遍。

不待林菊芳有所回应，赵君伟又说开来：“应该是明天请你，在明天说这些祝福的话，可是明天爸爸妈妈要与你一同过生日，所以就今天请了。”

赵君伟想得周到，这让林菊芳在心里暖而且甜。她微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杯子，说：

“我的生日，每年都过得马马虎虎。”

赵君伟噌“地”站起来，激动地说：“菊芳，以后的生日里我都不让你马马虎虎了，都在这儿过。”

赵君伟大概是情急，就辞不达意面色赤红。林菊芳咯咯地清脆地笑起来，说：“干嘛站起来呀？好像是要打架似的。”

赵君伟坐下了，好一会脸色才平静下来。虽然说面色恢复如常，但他还在忸怩着：“我以前吧，不敢给你过生日，不是，不敢祝你生日快乐，你是大学生，我……啥啥不是，那个……现在……”

林菊芳心里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她登时紧张而且警觉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也啥也不是？”林菊芳此刻没有微低下头，而是直视着赵君伟。

赵君伟很显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所以极力地想挽回这令他尴尬的局面。但是，他愈努力反而话愈说不清楚：

“不是，不是，是、我想吧，我以前高中毕业了连个三表都没考上，和你比真的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上。现在，你回来工作了，我、我就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