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1 / 2）
文殊搁大马路上快步行走。
太阳不算大，但也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开始燃起炊烟，饭香气飘了满街。
文殊肚子已经叫了好几声，可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吃饭。
有几家的小狗吐着舌头跑过来，蹭她的裤脚，她低下身摸一摸遍又开始走。
看上去像是灰尘仆仆来到这个小城市的旅客，因为着急赶路而从不停留。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灰暗色的树影中间有着几块亮斑，沿着亮斑往上，是光线里飘动着的细小尘埃。
文殊没有停顿，毫无顾忌地跨过了马路。
这条路上安静异常。
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任何行人，连车都很少。
文殊用了十几分钟走到了疗养院。
待了一个下午。
直到…
“文殊！你让我看着的那个妹子！她怎么和穆…那个傻逼玩意儿有关系？！”
手机里，齐康的声音没用扩音都分外响亮。
文殊恍惚间好像又听见了穆鬼三的声音：“哈，哪个人带了个…啧，这么恶心的女的过来？”
穆鬼三…
齐康初中时的死对头。
这几年来才改名叫了穆东。
一个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混混。
文殊恍惚了下。
“他们在哪里？”
“一中…”齐康顿了下，“山海高中附近那条你知道的街。”
“…我知道了。”
文殊挂了电话。
床上的女人一样的安详。
“妈妈…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今天可能陪不了你们了…”
“江阿姨，麻烦你们了。”
文殊打过招呼后出了疗养院。
奔跑。
“怎么？敢说不敢承认啊？”盛安澜长睫低垂，目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娜和何艳。
穆东在一边靠着墙，点了一根烟。
在缭缭的烟雾中，微微扬起了头，“怎么处理？”
堕落而无谓。
盛安澜身后是三三两两的男人，人手一支烟。
盛安澜也懒懒散散地弓了自己的背不怎么有兴致的翘了下眼皮。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不该乱传你的谣言，我们错了…”何艳痛哭流涕。
“抽吗？”穆东朝盛安澜递了支烟，小拇指上有轻微的擦伤。
盛安澜犹豫了一秒。
“算了，知道你从良了。”穆东直接摔了手，把那支烟叼着，然后点燃，蹲下身，冲何艳吐了口烟。
“放过你？小婊砸，还挺能跑，把我手都给蹭破了…”穆东顺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个人，我要了。”
盛安澜蹙眉：“你在挑战我？”
她的脸上冷漠无比，偏偏捧着一瓶牛奶还时不时撮一口。
那是文殊放在寝室的牛奶，被她顺手牵羊直接拿了过来。
盛安澜低眼看着瑟瑟发抖的俩个人。
穆东阴冷地看着她。
啧，有点麻烦。
盛安澜不动声色地想。
如果不是她们…
如果不是郑端不能这么干。
如果不是…
文殊。
她想起了文殊的那双眼睛，干净又透彻，像是某种水晶，又像是雪峰山上千年难得一见的水冰花。
这么干净的人。
那么乖。
被她丢下的时候一定很委屈。
文殊是个毋庸置疑的好学生。是她已经离得很远的好孩子。
她无法离得更近，但好歹，不要隔得更远。
或者说，很多事情，盛安澜只能想到这种解决方法了。
极端的，但是非常有效的解决办法。
盛安澜蹲下去，看着那张痛哭流涕的脸。
“下次，记得看清楚是什么人，再想好怎么说话。”她一字一顿。
只是，这种方法，是她经年累月的，无可替代的，刻在骨子里的，腌脏。
可这种办法，对于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方法。
盛安澜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什么。
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闭嘴，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他不敢再开口。
只要恐吓够了…
也不过一个孬种。
“记住了，回去不要再乱说话了哦，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下一次还能全身全尾的回去。”盛安澜那双琉璃似的眸子盯着人看的时候，倘若里面没有一丝表情，那么，这双眼睛其实也是装鬼的良好道具。
其实她已经很收敛了。
“这就是当初的一姐吗？我怎么感觉她不行啊？”
“就是啊，连两个小丫头片子都不敢下手。”
……
如果不是文殊。
她会在这里让何艳两个人住院，一直打到她们神智不清。
盛安澜其实压根没有动过何艳俩人一下，只是口头威胁了一下。
穆东弹了下烟灰，“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
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冷漠地盯着她。
阴冷潮湿。
“还是说…一中真的这么好，把你都教成了三好学生？”穆东说三好学生的时候直接轰然而笑，带着其他人。
只是连笑容都像蛇一样有着黏腻的触感。
众人一哄而笑，放肆的笑声在小巷子里传的很远。
昏暗的小巷子里，有一群穿红着绿的男人，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放肆地大笑。
女孩低着眼睛，面无表情，与这里格格不入。
可能这个世界的角落里都会有这么几个小巷子，他们埋葬了某些人不为人知的青春。
如果是以前，盛安澜可能会跟着捧场似的勾勾唇角。
谁都知道她的名头，连当时的穆东都只是她手底下的小弟之一。
所以不论她笑或不笑，没有人敢质疑。
勾勾唇角，只是让自己不要太格格不入。
就像现在。
笑声渐渐止息。
每个人都在用打量的眼神看着盛安澜。
像是豺狗。
一姐的名头，连穆鬼三都听她的话的意义。
这些人那么好奇，好奇地甚至想从她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这种人。
口中溢出一声轻笑。
这种人在以前，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就是上手了。
不服？
打到服就可以了。
眼睛管不住？
那就别要了。
心底某样东西好像开始慢慢粉碎。
盛安澜捏了一下手。
质感不怎么好的牛奶瓶子被她捏的微微凹陷。
她的视线落在瓶子上。
文殊…
文殊。
“盛安澜，不要喝酒。”
“盛安澜，你很好。”
“盛安澜…”
……
好多好多。
都是盛安澜以为自己没有记住的东西。
手机叮咚一声响。
微信铃声好像都一样。
她随意一瞥，屏幕上的消息显示——
文殊：盛安澜，你在哪里？
盛安澜一愣。
“啧？你在走什么神？”穆东伸手去抢手机。
盛安澜拉住他的手反身一摔，然后单膝盖跪下，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子。
穆东被摔得懵了一下，却立刻反应过来，抬手就想反击。
盛安澜眼底是数不清的冷意。
“再动一下…我今天让你死。”
穆东僵住了。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手机又响了声。
三三两两的混混都收了散漫的姿态，身体绷紧，齐齐看向盛安澜和在她身下的穆东。
气氛一瞬间绷紧。
哭泣的何艳俩人都不敢再出声。
“你们，滚。”盛安澜拿手机的那只手伸出来两根手指头，指着何艳俩。
没有转头，眼睛依旧直直盯着穆东。
何艳和王娜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安澜。
“耳朵聋了吗？”盛安澜低声。
俩人瞬间蹦起来，跑了。
在拐角。
何艳转回头，看了盛安澜一眼。
女孩没有分一丝视线给她们，这是紧紧地盯着那个被她扼住喉咙的男人，周身气息都是冰冷的。
巷子里没有一点光。
可她却非常奇怪地看清了盛安澜的脸。
双唇紧抿。
眼睛里是挣扎的黑暗。
“盛安澜，你敢弄死我吗？”
穆东最初的害怕过去后，心底翻腾上来的，是激动和兴奋。
他笑着，眼角和眉梢都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
眼瞳瞪得极大，嘴角上扬的角度已经大于四十五度。
浑身都在颤抖着。
“盛安澜，你会弄死我吗？”
没有害怕，反而极端兴奋，激动。
“我要被你掐死了，我能被你掐死，对不对？”
他甚至握住了盛安澜掐在他脖子上的手。
收紧。
盛安澜眼珠一动不动。
她见过穆东这个样子。
那是在很久以前。
她最初接触到那些不学无术的人群的时候。
或者说是没有任何未来的人。
他们通篇称自己为混黑社会的。
可实际上，那些人不过是些小混混。
只有穆东。
他是一脚踩进来就不打算走的。
那个时候穆东是这边一片的穆鬼三。
这个外号是他自己取的。
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不怎么关心。
盛安澜自己一个人去了酒吧。
像她这种长相，搭讪的人数不胜数。
其中一个是穆东的朋友。
盛安澜当时刚刚知道盛华奇出轨的事情。
那人拿不到微信，竟然想用强。
也是在巷子里。
盛安澜在他头上砸碎了三个啤酒瓶子。
穆东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昏了。
当时的盛安澜一身的血腥气和酒气混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抽烟，连喝酒都是刚刚会的。
只有打架。
那是她学了整整六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