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散客(1 / 2)
今夜的圆月有些泛红,仿佛是被鲜血染过一般。
尘嚣散去后,额头上纹有黑色月亮的男子侧目看了看只握在手里的剑,手臂上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沿着握剑的手滚落到剑身上,又沿着剑尖滴落到地上。
站在街道另一端的素珑手里拿着的那柄剑要比男子的短些,那是他从一旁已经倒在地上的人手里夺过来的。
“阁下剑术了得,莫非与在下是同道中人。”男子眺目看向站在对面的素珑,一副有些欣赏他的模样说。
“我与你可不是什么同道中人,我乃白图寺净侍素珑。”素珑望着男子冷声道。
“原来是素珑净侍,失礼了,在下月晁的散客鬼见羽。”男子说着冲盯着自己的素珑礼貌地颔首点头,随后又一脸疑惑地问:“不过我记得净侍作为旁观者不是不拿剑的吗?”
身上有几处剑伤的素珑额头上满是打斗时冒出来的汗珠,他注视着鬼见羽面无表情的回复:“那是没有遇见该拿的事的时候,但很不巧,今日却叫我遇见了。”
鬼见羽额头上的黑色月亮里只要细看,便会发现里面藏着一张恐怖的鬼脸,他望着注视着自己的素珑笑了笑说:“在下真不想做一个不敬净侍的人,但看净侍的模样是铁了心,要管管这主人教训自家奴仆的事吗?”
“主人教训自家奴仆,谁是谁的主人?谁又是谁的奴仆?我只知道你们要闯的那屋子里的人就是那屋子里的人,他们可不是谁的奴仆。”素珑望着鬼箭羽冷声回复。
鬼箭羽注视着,脸上依旧挂着那浅浅的笑说:“净侍应该还没有见过那屋子的主人额头上的东西吧?我听与我结伴的鬼釜说好像也是一段霍洛文,大意就是所有霍洛大主的奴,既然她是主人的奴,那她的奴不就一样也是主人的奴吗?”
素珑甩了手中的剑,“我不管自己没看见的,但只要是我看见了的那我便要管。”
“既然如此,那就请净侍恕我不敬了。”鬼见羽说罢,持剑向着一样做好攻势的素珑奔去。
素珑一个后仰让自己的剑与鬼见羽的剑在自己的上方交锋,两柄剑刮擦时磨出的火花在二人眼中绽放。剑锋错开往后滑去的鬼见羽反攻为守,竖剑于身前挡住滑步向前后顺势翻身后刺的素珑,随后只见其眉头一挑向一旁侧身躲开,抬脚踢向近乎横躺于自己身前的素珑。
素珑看见鬼见羽踢出的脚,他将剑尖向地待其立定后,抓住其一个后旋落到了离开鬼见羽脚程攻击的范围。
二人在只有月色作伴的街道上打得有来有往难分伯仲,剑锋碰撞的声音像是打铁铺的锻锤在有节奏敲打钢铁。他们一路打到一旁的窄巷里,就在素珑靠着剑短的优势活动自如,就要刺中握长剑的鬼见羽时,一支弩箭“嗖”一下从巷子外飞了进来,听见其划破长空的声音,素珑忙将刺出的剑收回挡在自己身旁。顿时只听“哐当”一声,那支弩箭撞击到短剑上一下弹飞到巷子的石头墙壁上,并与墙壁摩擦产生火花后,在上面划出一条长长弧线。
就在鬼见羽大喝一声“滚开”时,又有两支弩箭一下从后方的围墙顶上飞落下来,一支落到素珑的握剑的手臂上,一支落到了其的大腿上。
鬼见羽见素珑被弩箭偷袭后栽倒在地上,眼神冷厉的脚踩素珑那一侧的巷子墙壁,一下弹飞到自己这面的围墙顶上,望着手里拿着弩箭一脸得意的女人冷声问:“你干什么?”
手里拿着弩的女人叫荒沙,她在石艺厅里扮演被处决了的奴仆,但她长得一点也不像素珑想象的那样。她冷漠、高傲而且还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不屑模样。也是她拦住了在路上遇到了素珑的嘻儿,并在砍下其的手掌后放其回去,又蹲在迎霜傲雪楼的围墙上往其后背射出弩箭的。她享受将猎物弄残后放回巢穴,再将其的巢穴一锅端了的感觉。
荒沙望着不仅不感激自己,还有脸怒气的瞪着自己的鬼见羽,不屑地笑了笑说:“我干什么,当然是帮你啊!你都与他纠缠多久了,好了,他现在受伤了,你可以下去享受宰杀猎物的乐趣了。”
看着荒沙那叫自己鬼火蹿起的模样,鬼见羽将手里的剑一下指到其都脖颈上冷声警告:“日后你若再敢插手我的事,我就真如今日在台上那样宰了你。”
荒沙冷冷地望着与自己说罢,便从围墙上跳了下去的鬼见羽低声道,“不识好歹的莽夫,下次你就算被人宰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从围墙上落下来的鬼见羽,站在巷子里看着坤母府的护卫将受伤的素珑拖了出去。霍洛的夜风总是如此闷热,不仅带不走人身上的汗珠,还会叫人身上变得黏黏糊糊的。
被拖出来的素珑看了看坐在铁奴们抬着的轿撵里的坦巴和鵺,他缓缓闭上双目将头颅仰高。
坦巴和鵺掀开纱帐望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素珑,她轻轻地笑了笑对站在其身旁的两个护卫吩咐道:“公子受伤了,带他回去治治。”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跪在地上的素珑慢慢睁开双眼瞪着坦巴和鵺,面无表情地问。
“我一个弱女子能将那么老些人怎么样啊?都是他们做的,与我有什么干系。”坦巴和鵺说罢,两护卫便将素珑的脸扭向后方。
阔绰娘被钉在板子上,素珑现在才发现她是那么的纤瘦弱小,那块板子好像一只巨手,正扯着她的四肢仿佛是要将她那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模样展示给所有人看。这座霍洛城的入口那头,火光映红了那一片小小的天地,腥红的火苗好似带着怒气一般疯狂的往上蹿,弥漫的烟尘将木材、血肉所有一切焦灼的气味扩散开来,仿佛是要警告那些意图反抗的人们,最好把那些该死的“自由与平等”淹死在自己的脑子里。
看到和嗅到的一切,让素珑第一次后悔自己选择来这么一个蛮荒的地方。若在苍莫,还有一个叫焚王塔的地方会提醒世人众生平等,可这里除了奴役、杀戮什么都没有。
钉在木板上的阔绰娘低垂着头,她缓缓侧目看向跪在边上流泪看着自己的素珑,她轻轻地咧嘴笑了笑好似在说:看……那个说不论良善与否,所有人都是活在苦难里的可怜人的家伙竟然落泪了。
鬼见羽从巷子里走出来,他一旁的屋舍的石缝间把自己方才插进去的剑鞘拔出来,将剑插入剑鞘后环抱在胸前。眺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素珑,又看向被钉在板子上的阔绰娘,“她这是要被示众吗?”
在台上扮演主人的男子叫鬼釜,他惯用的是一柄可折叠的双弯刀,他的柄双弯刀是月晁最好的武器师父为他锻造的,它们可以分开各自使用也可以并在一起绞出花纹。此刻,他的弯刀装在双刃鞘里背在身后,就像他腰带多出来的一节装饰似的。
鬼釜走到鬼见羽身旁捏着自己的虎口面无表情地道:“她会被这样立在石艺厅外,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看一千出戏,也不及一个实例来的效果强,是这样吗?”怀里抱着剑的鬼见羽冷笑了一声说罢,又侧目看向身旁的鬼釜问:“这些该死的大主们明明有自己的护卫,为何还要请我们来做这些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