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虚瓮内外梦两边（1 / 2）

罗刹蛾顺利入瓮，云泠月却迟迟不做声。

这可跟棠齐青梦的不一样，罗刹蛾被捉住后，梦就该醒了。

“不好！”

孟寒迟睁眼道：“殿下，橘子怕是和罗刹蛾连在一起也进虚瓮了！”

此时虚瓮内云泠月正迷茫伫立。

“乖徒啊……”有人在云泠月身后深深叹气道。

前面是一棵梅树，一共五枝，光秃秃地立在寒风里，没有梅花。

云泠月此时还是蒙着发带，她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已经不在眠花楼中了。

只听身后人语重心长道：“不归鹤久寻不归仙，重在不归，而非久寻。”

苍老声音回荡：“莫归，莫归，此处常悲。”

发带消失不见，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三百多年前的离乱。

唯一能与外界相连之物消失，意味着她彻底沉浸其中了。

云泠月控制不住地喊道：“师父！”

风雪又起，这一次她回到了云弦那时候。

与此同时孟寒迟维持着虚瓮不塌，面色越发凝重道：“橘子，她在往虚瓮深处走，她受到了那群蛾子的影响。”

本以为她心智坚定，绝不会为其所惑，这才让她来连术。

这群罗刹蛾到底在用什么诱她入瓮？

棠齐青当机立断：“寒迟，送我入瓮。”

孟寒迟本来已经打算入瓮了，棠齐青这要求倒让他为难：“殿下，这……”

“殿下你要出了事，辰启怎么办。”詹长忠上前请命道：“让我去。”

“你有把握带云泠月出来吗？”棠齐青压下长袖中颤抖的拳头，“她出了事，泠言初可不会给辰启好果子吃。”

孟寒迟想出个折中的办法：“殿下，为保您安全，还是在虚瓮外施术吧。”

他从窗外引出一只蛾子点在棠齐青额间，幽幽蓝磷粉洒下。

“殿下，切忌莫为罗刹蛾所惑。”

孟寒迟的声音逐渐遥远:“只要带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就能回来。”

在眨眼，北风呼啸，棠齐青进来了。

远处云泠月身后，有一位身穿银丝鹤袍的老者迎风而立。他脊背挺直，白发白须如蒙大雪，苍老得褶皱。

和其他老翁一样，他还有风一吹就能被带走的生命。

很难把这样一个人与上天庭神册上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画像联系在一起。

世人最怕英雄迟暮，总是企图让他最好的一面长青以激励后人。

可如今当着后人的面摔碎昔日青春，告知他悲戚的结局，反而成了一种残忍。

这便是七将总领，人神宵君承。

“小弦啊，以后少用剑。”宵君承在她身后比划了一下拉弓，“还是弓箭最适合你。”

转瞬即逝的遗憾砸在雪堆里，他叹息道：“唉，可惜为师还有好多东西没交给你。”

云泠月想回头，但是顿住了身形。

她不敢回头，她怕身后空无一人。

“你呢，好好活着。我得去找槐安喝酒了。这小白脸真够狠的，把自己碎成一万片，等我到了阴曹地府还不得找上个几百年哈哈哈……”

笑着笑着，宵君承脸上的笑开始结冰干冷。

“小弦啊，你这回活着出去就别回来了，这不是你能承担的因果。”

云泠月嘴角渗出血，一字一顿道：“这也不是师父该有的劫。”

“害，乖徒，哪有那么多应该啊。”宵君承仍是笑着，他的眼里是北疆大雪，“看见了，想去救，顺手就救了呗。”

突然他的衣摆烧了起来。

“哎呦，我的灵泽强盛才能支撑这么点儿时间啊。我我我，我第一回死没经验说遗言啊，等会儿等等。”

宵君承也不扑灭那火，像个稚童一般挂着笑。身姿挺拔，不偏不倚正在天地之间。

“小弦，你剑法还没学几招，后面你再找个靠谱的师父学学。当然想超过我是不可能了。”

宵君承很不习惯告别，挠挠头道：“祝你点啥好呢？嗯……”

“为师便祝你长寿吧，长长久久活下去，亲自历遍这世间。”

宵君承已经烧去大半个身子，还在喋喋不休：“对了，不管活几百年都要记得，你师父是全天下第一的武神。样貌俊美，风流倜傥，活着的时候有不少爱慕他的女子，但他都瞧不上，最后……”

宵君承脸上流露出眷恋。

“最后他去找槐安喝酒了。”

他潇洒一挥大袖，袖上仙鹤乘风而去。

“走啦，喝酒去！”

他说得轻巧，和去赴好友相邀一样赴死。

棠齐青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好像没有一点机会上前去跟云泠月交谈。

明明应该去阻止她陷得更深，他却先一步放弃挣扎，仿佛他就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干枯的梅花树下，云泠月掏出袖刀，双手呈上，双膝跪下。

她全身颤抖着，目眦尽裂。

“天地为证，我云泠月今日立誓:”

“此生定然赴以全力，杀尽不公！”

棠齐青快步走到她身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云仙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