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第 221 章(2 / 2)
这劳什子的玄冰指寒毒听来竟像是有眼有耳能看能听的妖怪一般。天下还又这么玄乎的功夫?然而乌昙并没有功夫去推敲。性命攸关。既然无念让他压制内力,那他只有压制内力。于是,重新抓住玉旒云的手腕,同时沉下一口气,让自己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默默等着那寒气再次进入体内。
果然,他一沉静下来,指尖处就好像开了闸口,原本针尖一般的寒气变成一股细流,缓缓流入体内。这一次不再觉得是刺痛了,只是冷,很快,半边身体都冻僵了。几乎是本能,他的内力想要去对抗,他就努力克制住,任由寒意越来越深入,到了甚至他不用克制,内力都无处寻觅的状态。牙齿先还直打架,后来牙关也仅仅锁住,动弹不得。
我是要死在这寒毒之下了吗?他想,到底玉旒云身上的毒能不能完全过到我的身上来呢?这臭和尚不会是瞎说的吧?这点疑心让他又恢复了些力气,睁眼去看玉旒云。见她面色果然又好过先前,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双睫微动,如在半睡半醒之间。
我死前,能看她活过来也好!乌昙想着,凝聚全身力气,轻声唤道:“你听见么?还好么?”话音落下,玉旒云居然真的微微张开了眼睛。乌昙不由大喜,精神也为之一振:“你好了?大师果然没有骗我!”m..cc
玉旒云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望望四周,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情形,一笑,道:“我没事,死不了。不仅死不了,方才梦中还想出了一条妙计。”说着就想要起身,却被乌昙拉住了。“我帮你疗伤,还没好。”他含糊其辞,“有什么妙计?”
玉旒云显得甚为得意,瞟了无念一眼,道:“大师方才不是说,种种祥瑞灾异其实都是天地运行自然之理,只不过权贵居心险恶,百姓愚昧无知,你所钻研的学问都被人用作争权夺利的工具,所以你才心灰意冷,宁可老死地下——是也不是?”
无念斜睨着她,不接话。
玉旒云也不在意,径自道:“大师说得不错,权贵居心险恶,百姓愚昧无知。这两者其实都不是无药可救。朝廷可以颁下律令,对于妄说灾异的权贵处以重刑。不过这个治标不治本。依我看,最好的法子,还是开启民智。只要将大师的学说刊印成书,责令天下学堂日夜诵读,就好像读四书五经一般,不,应该当成千字文一样,用来训诫蒙童。待天下百姓都明白了个中道理,谁还能愚弄他们?”
无念愣了愣,实在没有料到玉旒云想出此等怪异的计策,虽然此计的确可以让百姓都明白天地运行的道理,但让天下学堂讲授质测之学,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因冷笑道:“说得轻巧,天下学堂为何要日日诵读老衲写的书?寺庙刊印多少佛经?那些日日吃斋修佛的人尚且不诵读,老衲写日食月食水灾旱灾,岂有人看?其实,天地运转之道历书中也有不少记载,会去翻阅的又有几个?你还说用来训诫蒙童——其实千字文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这边已经在说自然之道。天下读过千字文的人十之七八。但是遇到旱灾水患,还不是说龙王河伯?所以,你的这个什么妙计,根本就是狗屁。”
“你没试过,怎知道无人会读?”玉旒云反驳,“要让人去做一件事,无非两个理由,一是此事有切实的好处,二是不做会掉脑袋。你天天鄙视权贵,岂不知权贵在这时候最帮得上忙,而且越是权力大的,越是能帮你达成目的——试想,如果皇上下一道圣旨,说以后开科取士,不仅要考四书五经,还得加考天文地理,并以大师的著作为钦定经典,天下的读书人还不争先恐后研究大师的学说?”
“哈哈哈哈!”无念大笑,“我原以为你不过就是个恶人,没想到还是个疯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让皇上下圣旨皇上就能下圣旨?”
“我就是有这个本事!”玉旒云打断他的嘲笑,“你既知道我是何人,难道不晓得我在朝廷的分量?或许你隐居在西疆深山,并不知我朝发生了何等大事——大樾国的票业司便是我向皇上进言设立的。不仅规管天下票号,还可以协助各部办理各样事务,譬如清查亏空,管理士兵的养老银子,甚至筹措军饷。想当初,朝廷上下有多少阻碍,还不是办成了?”
无念的确时没听说过票业司。只是看到玉旒云那得意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更加对其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天潢贵胄,颁布一两条新法有何稀奇?你那个什么票业司,为朝廷敛财,皇上自然就答允,但是在民间教导质测之学,从此无人再听信灾异祥瑞,你们争权夺利的时候,岂不少了一样有利的武器?”
“哈!”玉旒云笑道,“人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大师最爱以和尚之心度帝王之腹。仿佛天下权贵都是鹰隼仪形蝼蚁心的奸邪之辈,除了争权夺利,就再无一事可为。试问争权夺利这件事,究竟是能吃能喝还是能长生不老?若只是争权夺利,却不事生产,最后得来的还不是一个烂摊子?一个饿殍遍野的国家,对于帝王将相来说,又有何用?难道大师以为,天下权贵是以迫害百姓为乐吗?简直可笑之至!诚然,如今民智不开,是有些居心叵测之人,用些祥瑞灾异之说迷惑百姓,以为自己飞黄腾达铺平道路。但一群愚昧的百姓,其功用,也不过就是这一时。倘若举国上下皆愚昧,长久看来,岂是社稷之福?这便好像楚国重文抑武,百姓之中能征战沙场的壮丁甚少。而我大樾国历来注重骑射,百姓之中剽悍者甚众。两国交锋,自然我国兵队强些。当然,若是刁民造反,估计也是我国的叛军更难以应付。但是,难道为了应付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叛军,就要改变民风,让我国百姓变孱弱吗?还是应该让朝廷奖励耕织轻徭薄赋,令百姓安居乐业,全无反叛之心?我国皇帝陛下选择的可是后者。不仅如此,我还建议皇上建立武备学塾,让民间勇士不仅能拼杀,还懂得兵法。如此一来,再要开战,我国兵队就如虎添翼,必然所向披靡。”
一席话把无念说愣了,盯着玉旒云看了半天,才又恢复轻蔑的神气:“你的歪理还真多,耍嘴皮子的功夫很是了得,难怪哄得人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不要在那里做大梦了,能先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你这个愚蠢的跟班,看来就快没命了,即使你能出去……”
“什么?”玉旒云一惊,再看乌昙的脸,果然已经青灰如死,双眼虽然还是睁开的,但就好像被冻住的水潭一样,一层坚冰,毫无生气。“乌昙!你怎么了?”她轻轻一挣,乌昙的手便从她的腕子上滑落——已经冰冷僵硬。方才她顾着和无念争论,竟然没有发觉。“你对他做了什么?”她跳起来厉声质问。
“问老衲还不如问你自己!”无念冷冷道,“你之前一直半死不活,现在是不是神清气爽?他把你身上的寒毒都过到了自己体内,替你去死了。”
替她去死?玉旒云愕然。才也感觉自己的确精神振奋,先前的恶心、眩晕、气闷等种种不适都无影无踪。“他……他如何将我身上的毒过到自己的身上?”
“你中了我师弟的玄冰指,自己又无法将毒逼出来,唯一能医治的法子就是把你的毒过到旁人的身上。”无念淡淡,“这小子求问我救你的法子,我便照实告诉他了。他的身体原本比你好,寒毒发作得便更加迅速。算来,你也是幸运的,应该是本来百病缠身气虚血弱,所以毒素拖到现在还没有要你的命。又遇上这么一个心甘情愿替你去死的傻小子。你便捡回一条命来。”
“你这老秃驴!”玉旒云大骂,“你看我不顺眼,不愿医治我,那由得我去死便是,何苦撺掇他舍命救我?”
无念丝毫不为所动:“他逼问我救你的方法,我便告诉他了。本来解除寒毒的法子便只有用本门无相神功自行逼出,你没有这本领,便是死路一条,他把毒素过到自己身上,却不谙无相神功,亦只有死路一条。死路是他选的。要怪也怪你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甘心为你丧命。怎能算在老衲的头上?”
“你这可恶的臭和尚!”玉旒云眼看着乌昙呼吸愈加微弱,又气又急,破口大骂,“我和他曾一同抗击贼寇保护家园,也是生死之交。他和弟兄们感念这段情谊,自愿追随我,这是因为他们重情重义,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如此龌龊不堪?非但不值得嘉许,还应该受到惩罚?”
“阿弥陀佛!”无念闭目合十,“追随你这个草菅人命的恶魔,那不是重情重义,是善恶不分。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呸!”玉旒云跳将起来甩手就抽了无念一个耳光。她本是气极之下胡乱出手。以她和无念之间武功的差距,根本没料到自己能打中。当那清脆得一声响过,手心热辣辣的感觉传来,她不由愣住。而无念似乎也被打愣了,竟没有还手的意思。她当即乘胜追击,一把揪住无念的领口,怒叱道:“你不以慈悲为怀,单以自己那偏狭的好恶决定生死,算得什么出家人?和你口中那些草菅人命之辈有何区别?你口口声声说,取了我的性命是为民除害,你可知我死在你铁山寺,铁山寺乃至整个西疆,将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你哪里是为民除害,根本就是陷西疆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和你那个聚集乱党企图造反的师弟毫无差别!”
“呔!”无念暴喝,眼珠如死鱼一般瞪出,一反手,已经挣开了玉旒云的掌握,且将她的双腕牢牢扼住,“你这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老衲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胡言乱语,扰人清静。”
玉旒云本来就是宁死不屈的性格,且此刻别无出路,唯有和无念硬碰硬。所以,她不顾手腕钻心的疼痛,丝毫也不示弱,反而更向无念迎了上去:“要杀便杀!像你这么愚昧的人,当真世所罕见!自己觉得造福万民的事,遇到小小挫折,就碰壁而逃。别人想出帮你的办法,你又唧唧歪歪,坚决不听。你说我是恶人,是疯子,我看你比我疯癫邪恶何止万倍?还一副忧国忧民世外高人的架势……哈哈哈哈,这世上岂有忧国忧民者隐居世外高谈阔论的?简直笑死人了!我死之后,铁山寺势必被夷为平地。届时你我二人在阎王面前请他评个礼,看看究竟是杀人如麻的我该下十八层地狱,还是道貌岸然的臭和尚应该永不超生!”
“住口!”无念忽然怒喝,同时手臂一振,将玉旒云狠狠丢了出去,摔在方才书架倒塌掉落的那堆书里。因为去势甚猛,玉旒云直摔得眼前发黑,但所幸后背撞在书上,没有摔断脊梁。她忍着剧痛摇晃起身:“我偏不住口!你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况且这里还有什么人会听到?是你自己的良心害怕听到实话?还是你怕佛祖听见?真可笑!佛祖神通广大,你的所作所为应该早就了然于心……”
“我让你住口!”无念额头青筋暴露,手中布带甩出,缠住了玉旒云的脖子,“你说什么把我铁山寺夷为平地,我就会怕你?你要跟我一同下地狱去评理?那可正好!反正老衲在俗世也无牵无挂了,就跟你去地狱走一遭!”
“你无牵无挂?”玉旒云呼吸困难还是挣扎着出声驳斥,“当真无牵无挂,你何必在这地牢中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上吊也能死,咬舌头也能死,苟且偷生做什么?你是牵挂着这些历书和星象图么?无妨,到时候铁山寺被一把火烧尽,这些东西自然也跟你下地狱。你去和阎罗王说你的质测之学——啊,不,质测之学不言鬼神,那便是没有地狱也没有阎罗了。也便是说,大师死后化为腐朽,大师的学说也就跟着大师一同消失,世间百姓继续愚昧,昏君佞臣继续猖狂,反正大师也看不见了……哈哈哈哈哈……”
“住口!”无念再次厉喝,同时将玉旒云扯到了自己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这次玉旒云真的无法呼吸,且耳鼓轰鸣,双眼胀痛,仿佛头颅要炸开一般。再也无法出声辩驳。但是不甘就此认输,拼死用两手抓住无念的腕子,双脚也使劲全力向无念蹬踢。只是,因为无法呼吸,力气顷刻就用尽,四肢不听使唤,只能感觉到头颅一涨一缩的疼痛。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绝望:真的要命丧无念之手?若如此,她十几年来为之奋斗的念想将无法达成,那么她来人间这一趟,除了无限的悲苦怨恨,还剩什么?忽然想起了远方的石梦泉——他的兵队已经和楚军交锋了吧,战况如何呢?正面的交战,只不过是又一次大青河之战,至多拖住司马非,要想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却是不可能的。西疆的兵队是制胜的关键!但是眼下……若她死了,石梦泉会如何?她可是给他下了军令,让他不准比自己早死,一定要陪她到最后一刻。没想到今日陪在身边的竟然是乌昙!若是连乌昙都死了……
巨大的痛苦,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也驱走。余下的只有痛苦本身。最后连痛苦都离去了,身体变得好像不是她的——她熟悉这样的感觉。那是她每次躺在病榻,徘徊于鬼门关时,半生半死,魂游天外的状态。
这是真的结束了?
不甘心!不甘心!她拼命睁开双眼。这时,忽然看见原本倒在地上与尸体无异的乌昙坐起了身,捡起地上的桌子腿儿,猛地向无念的后脑打去。
而无念一方面正老羞成怒地对付玉旒云,一方面大约以为乌昙必死无疑,竟不防备,这一次被乌昙打个正着,后脑立时血流如注,身子一颤,放松了对玉旒云的掌握。但着毕竟只是皮外伤,不算重创,他只愣了瞬间,就怒吼着转身应付乌昙。
乌昙面色死灰,刚才显然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无力闪避,索性挺起胸膛迎了上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无念的脖颈,打算以同归于尽来为玉旒云争取逃脱的机会。
但玉旒云这时全然没想着自己脱身——其实也根本没有脱身的途径——习惯了战场的拼杀,她明白,你死我亡的关头,唯有消灭敌人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拔出剑来——可笑,方才难道是一直不觉得到了拼命的关头吗?还是自己一心以为无念是个值得招徕的人才?任什么旷世奇才,此刻也不能爱惜。她对准无念的后心,一剑刺了下去。
无念被乌昙拼死抱住,即使后脑勺长了眼睛,也无从闪避这样近距离的杀招。一剑穿胸而过。连乌昙都被殃及,刺破了胸口的皮肉。只不过,这点儿小伤和无念的攻击比起来不值一提。乌昙反而感到心口绞痛减轻,趁势抓着无念双双滚下了禅床去。
玉旒云还怕一击不足以制胜,抄起乌昙方才使用的桌腿,又照着无念劈头盖脸一阵乱打——她生怕这武功深不可测的和尚还会忽然跳起来反击,所以全然不管章法,连攻击什么部位都不去计较,只是使出浑身力气噼噼啪啪打下去,直到衣衫被汗水湿透,双臂灌铅般抬不起来也还不敢停止。
“停……停一停……”乌昙微弱的声音传来,“秃驴……秃驴已经归西了!”
“当……当真?”玉旒云举着木棍。
乌昙推开了无念的身子:“没气了……啊哟……”他捂着自己胸口的剑伤:“我都差点儿被你穿在剑上。这秃驴哪怕是神仙,也活不成了。”
见乌昙的伤口血如泉涌,玉旒云赶忙扯下无念缠在自己颈间的布带帮他包扎。触手之处,只觉仍石头般冰冷,担忧道:“你……把那寒毒过到自己的身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有什么如何是好?”乌昙笑道,“你忘了,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死不了……敌人害我,必要……十倍奉还……这秃驴以为我死了,可想不到……想不到……”他说着,脸上的青灰之色越来越浓重,声音也渐渐低下去。“真要死了……也无所谓吧……能把你救活……那就……就足够了……”
“乌昙!”玉旒云着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能死!这寒毒一定有医治的方法!听见没有?你要撑住了,从这里出去!”
“嗯,嗯……”乌昙虽答应着,但是双眼渐渐合上。
玉旒云更加着急了,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挽救,唯有先将散落一旁的棉被给乌昙裹上,又去扯禅床上的褥子。
这一扯不要紧,只觉一股严寒之气扑面而来,竟好像打开了冰窟一般,令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莫非这禅床之下有出口?她定睛细看,又失望了,只是一块黑黢黢的石床而已。伸手摸了摸,奇冷无比,差点儿将手指也冻得粘在上面。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从极北之地运来的寒冰石?她想起自己被“骗”进山来的理由:若如此,这无妄和尚对师兄也算有些情谊了,虽然将其困于地牢,却把他千里迢迢运回来的石头也一并搬了进来。又或者是这个荒唐的无念和尚太可笑,即使被困于暗无天日之处,还舍不下历书、奇石等身外之物——竟然还要假扮清高!
不过,此刻,这两位和尚的品性如何并不重要。她只是记起无妄曾经说,这石床能治好寒毒——也不知是真是假?眼看着乌昙面上死气越来越重,她什么法子也得试一试,即扶起乌昙的身子,想将其推到石床上去。
可是,乌昙原本身材高大,昏迷之后沉重万分,且身体僵硬冰冷得和那寒冰石床也差不多,玉旒云几乎负担不起。才勉强支撑起来,就被压得摔了下去,手撑在石床上,又冷又疼。
她却不放弃,又爬起来拽乌昙得身子。这一次,索性自己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双脚抵着床沿,两臂绕在乌昙腋下,将他整个人抱着,向床上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才拖了上来,自己也已经满身大汗。不过因为一直坐在石床上,又被冻得直发抖。
这石床究竟要怎样治疗寒毒?她望着漆黑的床面,依稀记得无妄曾说过,若是有一定内功修为之人,可以自行在洞中运气行血,抵御寒毒。看来得叫醒乌昙才行!
她因伸手拍打同伴冰凉得脸庞:“乌昙!你醒醒!快醒醒!”
“嗯?”乌昙微弱地应声,可是并不睁开眼睛。“好……这样很好……”他喃喃,人又歪倒下去。
“乌昙!你别睡!”玉旒云企图扶住他,可他如此沉重,仿佛是放弃了,被死亡压倒,就这样直直地压了下去,连玉旒云也被带倒了,压在了石床上。
她的脊背紧贴石床,是冰凉的。而压在她身上的乌昙也是冰凉的。透骨的寒意,变成一股巨大的悲痛——是真的要失去这个相识还不到一年却已经数次一同经历生死的伙伴吗?
她不要如此!她无论如何要想出个办法来!
下意识的想握紧拳头。手指在石床上抹过,感到坑洼不平。又不像是石头天然的纹理,倒好像是雕刻——是字!她细细辨别——错不了,是字!
理……绝……众……相……故……名……无……相……
无相?她心中一动:这个莫非就是所谓的《无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