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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终局(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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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越发不解,但他从未听闻裴观有哪个女弟子,他父亲裴尚早已过世数十年,数十年前便已经早早封剑,怎么可能教授这样一个身姿灵巧,反应超绝的女弟子。

“女弟子……”成玉几乎陷入沉思,他喃喃道,似乎又有些熟悉,然而还不等他再深挖,四面已然围来了夜巡的千牛卫士兵。

“成帅!”一位身姿英伟的青年将军快步走来,他身着华丽盔甲,腰佩横刀,眼神锐利,锋芒毕露但眉宇间透露出正直刚毅之色。

“王将军,怕是今夜无眠。”成玉看向那年轻将领,心中可谓五味杂陈,千牛卫作为皇帝御前侍卫,地位崇高,身份尊贵,而这王仪,四品千牛卫中郎将,最是依法从严,毫不徇私。

而他成玉虽然身为天下八万不良人之首,却也仅仅只是从四品的官员,面对这位年仅二十三岁年轻贵族将领,还需要躬身行礼。

“刚刚从太极宫至此一路嘈杂声响,我立即率千牛卫宿卫前来。”王仪一边着指挥着手下精锐士卒四下警卫。

“还请中郎将立即传令两宫,搜查大明宫女眷寝殿。”

“搜查女眷寝殿?”王仪眉头一皱,握刀的手微微颤动,虽然刚刚听到成玉紧张的声音就已经知道必然有危急情况,但着实没有想到居然到这一步。

大明宫女眷的寝殿作为皇宫禁院,在任何时候非奉诏任何人不得入内,若到这个地步,事态也必然恶劣。

“中郎将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向一边,而此刻的气氛已然极为微妙。

“龙图阁,被窃……”

“被……”王仪心中一怔,他深知龙图阁所在重要性之大,而失之事,足以震惊朝野。

“到底是何物?”

“此物绝非你我可承受,不便在此谈论,还请中郎将上下报备,小帅要面见陛下!”成玉丝毫不敢怠慢,“中郎将还请立即封锁大明宫后宫内院,贼人必在其中!”

“自然!”王仪不多揣摩,立即向下面士卒安排起来。千牛卫士卒领命,各队立即四开之势向八方行进,只见得军纪严明,队伍井井有条,甲胄齐声,军容整肃。

“飞龙卫传书,立即前往兴庆宫,告知圣人!”

王仪一声令下,一位穿着轻甲,双腿矫健的插羽士兵拿起密奏便疾步向丹凤门跑去,飞龙卫负责在三大宫殿中传递密信,速度远超常人,从此地前往丹凤门备马,消息传到李隆基御前再传回大明宫,不过一个时辰。

“可恶,再不可等!”成玉的面容已经有些许扭曲,他心中的羞愤已经无以言表,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再进行搜查,怕是这宝贵的與图已经被誊抄而后销毁,再想找到源头便是难上加难。

“中郎将!”成玉抬头望去,“起烽火,用长安望楼!”

成玉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虽然飞龙卫传书需要许久,但遍布长安成方形外扩之势的望楼每隔一里便设一台,只要夜间燃起烽火便知所燃之地有非常之事,烽火传递到圣人脚下,可由圣人均裁,一旦确认可行,望楼再以黄色焰火告知事发地可便宜行事。

说罢,王仪立即遣人向望楼传话,不多时,望楼便燃起烽火,只见平寂夜色之中,一座座望楼燃火而起,从大明宫绵延至十里外的兴庆宫。

“这就快了,怕是片刻,我们就能得到圣人的首肯。”成玉已然焦急万分,他甚至不愿等待一时,此刻便是最后的机会。

燃起的烽火照亮天际,哪怕数里之外也清晰可见。

李怀思站在阁楼上举目远眺,她眼神里似是深邃难测的深渊。

“有点脑子,”她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话,只需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李隆基便能知道大明宫出事了。”

说罢,她慵懒地转过身,脱下玄色袍子塞在了自己的床褥之下,又换上了轻薄的白色纱衣,眼波流转之下,原本深邃的目光逐渐迷离,稍显病态,她轻轻咳嗽两声,用纤细的手托住颌腮。

似乎她在等待,等待自己早有的筹谋。

片刻过后,只见一个身影走到门前。

“殿下……”

“快请进吧,”李怀思拖着病态的声音缓缓答到,说罢便放下床纱,吃力地平躺身子。

然而也正在此刻,沉寂片刻的兴庆宫前,一束激烈明亮的火光划破天际,在燃烧凄鸣般的声响过后,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出黄色的花朵。

放眼整个长安无论何处都清晰可见。

“快,中郎将!”成玉一刻也等不及了。

而此刻的王仪自然也不敢怠慢片刻。

“传我军令,大明宫卫戍两千千牛卫立即进入后宫搜查,以此身材身段女子为模板,但凡找到立即控制住!”王仪指着成玉找来的宫女向全军训话。

成玉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作为探案缉凶的好手他对李怀思大致的身材心中有数,立即让王仪找来正在值班的宫女,随即挑选了最为相似几乎无差的一个宫女来做对比。

“中郎将,你随我来,我最清楚那贼人走向,我估摸着,她七成是去了长安宫和凤阳阁。”

“你想……你想搜查凤阳阁,”王仪稍有些疑惑,但这也并不奇怪,因为这大唐凤阳阁乃是皇家女眷公主的居所。

“有圣人核准,就是皇后的寝宫不也照搜不误!”

“全听成帅,”说罢,王仪也不再犹豫,立即带上数十名亲卫随着成玉向凤阳阁快速行进。

原本早已该进入夜色梦乡的大明宫又喧闹起来,伴随着士卒急促的脚步和将校的怒吼,女眷们惊慌不已,些许人开门窥视心生好奇,有些人房门紧闭,惊恐万分。或许已有数十年,幽静深宫中不曾有这般紧张喧嚣之景。

此刻的成玉愁容满面,望着不断进入大明宫内宫的千牛卫士卒,他知道这件事由自己发起,责任之重大。

“凤阳阁就在前面,”王仪依旧怀中负剑,只是和刚刚不同的是,他又多了几分愁容,“这里是皇家禁苑,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多谢中郎将信任,敢与我共同赴难!”成玉抱拳以礼,他极为郑重,他很清楚,一旦这件事有任何蹊跷或者说有任何差池,和自己一同举事的官员必然遭受牵连。

而这牵连绝不会轻。

面前的这个横眉怒目的俊郎青年却毫无一丝丝的惺惺作态,他依然笔直地站在那,保持他坚毅的气质,或者说这是有内而发的气质。

“提携玉龙,但为君死,”王仪放下腰间的横刀,也抱拳回以重礼,便只留下这一句话,就继续指挥着千牛卫士卒向各个宫殿搜查。

“但为君死……说的真好,”成玉看向漫天星汉,也许他很久没有听到这样一句掷地有声的回应了,他只是一个布衣小民。

一步步走上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查了多少案子,杀了多少犯人,在这样的黑夜里做了多少权贵交待的脏事,他从未看得起这班所谓的贵胄。

可这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却唤起了早已迷失麻木的向往,他从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原来在那群高高在上所谓天命所归的人里,还有怀揣信念,平等待人的存在。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成玉暗暗说道,他大步向前,随着千牛卫的人潮走入了凤阳阁中。

士卒的声音早已传遍宫闱,不少宫人四散而逃,她们甚至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似乎除了宫变再没有别的可能。

一层层,一座座,每一个宫室,每一个角落,千牛卫都丝毫不放过。

这个原本属于皇家的禁院,如今为了帝国的安危完全暴露,毫无保留。

而李怀思静静地听着。

似乎有些享受。

这一局,只是一个开始,然而已经策动了许多人的命运。

她清楚地感觉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

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即将抵达她宫殿的近前。

火光逐渐照进了纤薄的窗纸,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辨。

不少人……很多人……

一排黑影已经抵达近前。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怀思公主的寝殿!”

门外传来玉奴紧张却又故作淡定的严厉斥责。

“奉圣人之命!搜查宫禁,无论何人,不得阻拦!”王仪坚定地回应,“还请姑娘代为禀报,我等今日必要进去!”

“大胆,怀思公主殿下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你等……你等……怎敢……”

“玉奴,让他们进来吧。”

正在僵持之时,寝殿里,传来了李怀思轻柔的声音。

“谢殿下!”

成玉已经急不可待,说着,推开玉奴,便一把打开了这层并不算厚重的大门。

门开一瞬,微风拂入,轻纱渐起,微弱颤动的烛火下,一切都显露无遗。

那躺在床帏后的身影,那纤细婀娜的身姿!

成玉楞住了,他似乎看到了他早已急切寻找不得的东西。

太像了!

太相似了,和那穿着玄色夜行袍的女子太像了。

他缓缓向前挪动身子,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渴求,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他不敢相信刚刚在不断追逐,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身影此刻似乎就在自己面前。

“还请大帅收敛些。”

一旁男人低沉的声音,瞬间将沉溺在朦胧喜悦感中的成玉拉回现实。

他侧身看去,一位医官似乎正在医册上书写着什么。

“这……”

“敢问是哪位大人?”李怀思轻轻撩开床纱,低眉收目,一副楚楚之色,“怀思身体虚弱,不堪风寒,傍晚时分咳嗽不止,故而请孙太医今日送些药,这不,孙太医正记录着病情。”

“叨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成玉试探性地向前走去,“殿下,似有贼人混入此地,我等奉圣人之命,前来追讨贼人也是为了保护殿下及其他公主娘娘的安危。”

“成帅说的不错,见过殿下,臣千牛卫中郎将王仪,率领千牛卫正行搜捕之事,惊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正说着,王仪走到孙太耸的桌案旁,看向他正在书写的医册,那上面果然记录着公主抱恙,身体欠佳,无法行动的医嘱。

“原来是成大帅和中郎将呀,听二位大人所言,看来确实事出有因,怀思自当配合,”说罢李怀思撑着床榻,费力地站起身,“咳咳……来,请便……”

“殿下不可!”还不等成玉,王仪等人回应,孙太耸立马快步向前走到李怀思身侧,做好搀扶姿势,眼神里透着关切担忧,“您不可起身呐,圣人刚刚圣驾亲临,叮嘱下官好好照顾您,注意保暖,您怎可此刻起身,若是再染风寒,怕是……”

孙太耸没有再说下去,他眼神轻轻一扫看了看门口的成玉,王仪,只见他们犹豫之色,心中揣摩,似乎已经达到效果。

“孙太医,没事,父皇也是担心我,既然此刻中郎将和大帅要搜,便处处搜。”

“那殿下,小帅得罪了,”成玉虽然稍有忌惮,可他这二十年的经验告诉他,似乎真相就在眼前,说罢,士卒们也开始四下翻找,而他,成玉,径直走向李怀思的床榻。

“慢!”玉奴立即想要制止成玉,“公主床榻你岂可随意染指,此乃大逆不道!”

成玉愣住了,可能这句话确实有一定杀伤力,可他越发忍不住了,他看向玉奴那气愤的表情又偷扫了一眼李怀思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古怪,似乎越是阻止就越是可能藏着什么。

那身黑袍无处可放,想烧也绝不可能,夜色里藏不住火光,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藏起来了。

一定藏起来了。

成玉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了,他还是径直走了过去,就这样走到了床榻边。

“大帅一定要如此吗?”

李怀思回过身,那声音清冷而忧伤似又带着三分恳切。

成玉缓缓转过头,当他的眼神和李怀思相对那刻,他感觉到一切都藏不住了。

一切就藏在这床褥之下。

“臣,得罪了!”

成玉一把掀起了被子和床褥,伴随着玉奴的尖叫,那红木真雕的华丽床榻展露在众人眼前。

无论王仪还是身边的士卒都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只待最后的一锤定音。

成玉那激动而渴求的眼神定格在那显现而出的床板上。

床榻上下,空无一物!

空空如也!

不可能!成玉瞪大了眼睛,这绝无可能,他扑上那床板,可确实实实在在,什么也没有!

他矗立原地,冰冷的床榻如同苍白的牢笼禁锢他原本激扬的内心。

“怎么会!怎么……”成玉转头看向李怀思,他希望从李怀思的眼神里或是表情里找到哪怕一丝的变化,无论是胸有成竹还是轻蔑嘲笑,他想至少认定自己的判断。

然而还是那样愁眉莫展,楚楚可怜之色。

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臆断,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场闹剧。

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无害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成玉那原本缜密的思绪已然一片空白。

“成帅,您再怎么样也不能做这越矩之事!”玉奴的警告立即让他从一阵恍惚中落回到自己的处境。

“算了,算了吧,都是为了圣人,成帅也辛苦了,”李怀思摆了摆手,“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再搜!再搜搜!”成玉大喊着,而四周的千牛卫已然将寝殿翻了个遍。

“回禀中郎将,没有发现黑袍和與图。”

士卒的回答给了成玉致命一击,他彻底猜错了,他怀疑了犹豫了,可那一瞬他再抬首看去。

太像了,这太像了,自己怎么可能会错。

他那狰狞的面孔和瞪大的眼神在面具之下已经近乎崩溃。

“公主殿下,我等冒犯了。”王仪立即恭敬地行礼,“不打扰您歇息,事后我定与成帅亲自向圣人请罪。”

“您就是王将军,”李怀思微笑着看向王仪,眼神纯净平静,丝毫不带着任何不友善的态度,“真是高大俊朗,坊间说您王将军身姿伟岸,面如冠玉,一点不夸张。”

这纯净的眼神,啧啧赞美,直叫王仪立马脸红起来,他突然手足无措,搭着剑的手指紧紧捏着剑柄,一时间居然语塞。

不想正此时,李怀思竟向他屈身回礼,“怀思愚钝,叫将军有些尴尬,今日太过唐突,日后有机会,愿与将军午后闲谈。”

“啊,这……当然,啊不……”王仪的脸彻底涨红,他那瓷白色的皮肤更显得羞涩拘谨,“唯!全……听公主殿下的。”

“好啦,别站着啦,我也累了,若是各位大人没别的事,就先去他处吧。”李怀思笑意盈盈,眼睛弯如月牙,王仪一时居然不敢看过来。

“唯!末将退下!”说着,他急忙低下红扑扑的脑袋,立马拉着已经麻木的成玉,快步退出了寝殿,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跟随,很快便继续向着另一侧的宫殿前进。

随着士兵急促的脚步逐渐远去,那昏黄的灯火也慢慢恢复平静。

清冷的月光下,窗幔微卷,似有似无。

“殿下高明。”

孙太耸见成玉等人已然远去,小声说到。

然而李怀思似乎并不想回答他,所有人都没有发觉,这位嘴上说着害怕风寒的孱弱女子,也正是以此为幌子,成玉永远想不到,他最想找到的那黑袍此刻就正穿在李怀思的身上,或许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这位公主穿的厚些只是因为害怕吹风着凉。

李怀思转过身缓缓走到孙太耸所坐的案榻边,神色冰冷地看着那本医册。

这里,这偌大的寝殿似乎藏不下一张不大不小的與图。

可总有让人忽略的地方。

李怀思拿起那本医册,当她扣起医册的硬封面,在那夹层里赫然藏着一张折着的纸片。

“殿下足智多谋,将那隐晦之物藏于医册之中,又暗示陛下下旨要下官为你医治,叫那些军士真就忽略了。”

“什么叫我足智多谋?”李怀思表现出一副愕然之态,她拿起那本医册,走到孙太耸面前,“这可是孙太医您的医册呀,只是里面这东西不知是如何藏在这的,怕是刚刚王将军等人急切寻找之物。”

“臣不敢!”孙太耸立马表现出一副惶恐之态,熟练地跪倒在地,“不知是何原因,医册里藏有此物,殿下不知,还请殿下替我保密!”

孙太耸很清楚李怀思的意思,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反问,他便知道清楚自己该如何回应。

面前这位城府颇深的公主,自然是要自己来承担这责任,而此刻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一来如若不从,东窗事发,作为圣人最宠溺的公主,她只要一口咬死对此事毫不知情,那自己便是百口莫辩,怕是最后株连九族也未可知,虽然此事风险巨大,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位怀思公主既然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有她的布局,如若今日自己忠诚不二为之谋事,或许日后功成,自己也能受到器用。

这一次也许就是机会。

孙太耸的心中暗下决心,他很清楚这几十年来做一个小小的医官永远难成大事,而如果这次真的所寻明主,或许荣华坦途真的近在咫尺。

孙太耸缓缓抬眼看向李怀思,四目相对之际,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李怀思笑了,权斗数十年,这一步已经是轻车熟路,多少忠臣良将都是从这一步慢慢走来的。

“孙大人,看来您也是颇有天资。”

“殿下,臣愚钝,唯有一字,便是忠!”

“好,我要的就是忠,过来近前,”李怀思在孙太耸身侧悄悄耳语一番,而似乎是这一切太过令人惊异,孙太耸越听着越是瞪大眼睛。

“殿下……这……”

“我听说你是姑娘?”

“回殿下,是……是的……”

“你是河东人,姑娘在老家?”

“回殿下,是的。”

“天下间有关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谋逆之事已经早早传开,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如此,他的战火第一步就会燃到河东,你家人,你女儿能活吗?”

“这……这……”孙太耸低下了头。

“如果事成,你也将平步青云,你我从这一刻起已经是生死同命了,我不妨告诉你,我还有很多谋划,如若成了你必将首功,若是败了,你怕是万劫难逃,最怕是你那乖巧的女儿也难逃毒手。”

“殿下!我……”

“进一步权力与地位,退一步,妻离子散,亡族灭种。”

李怀思言毕,孙太耸慌张地看向她,而她那深邃而强硬的眼神让孙太耸几乎喘不上气来,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有这般气势,或许只有过去有关则天圣顺皇后和太平公主的话本里能感受到分毫。

可眼前这位公主,不过十六岁。

孙太耸恍惚了,可这种惶恐中又有一种安宁和信心,她言语中的老辣与成竹在胸是他过去未曾见识过的,不,或许也有,那是十几年前的李隆基。

这一刻,一种贪婪与欲望逐渐攻克了惶恐的内心。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殿下,臣,必不辱使命,为家中老小,更为,殿下!”

“好,”李怀思满意地点了点头,月光下,她那稚嫩而绝色的脸庞此刻阴郁又清冷。

“只求殿下一事。”

“但说无妨。”

“家中小女不过十二,若臣有所差池,还请殿下护她周全。”

“令爱何名?”

“贱命孙莹。”

“我自会遣人保护,你不必担心,无论如何,你的家人我都会帮持。”李怀思的言语间又温柔许多,更是叫人安心。

“拜谢殿下,愿大功可成!臣这便动身行事!”

说罢,孙太耸又行跪拜大礼,旋即拿起了自己的医册和药箱。

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他缓缓步趋后退,离开了大殿,伴着那月色,消失在李怀思的视线之中。

一日之内,风暴逆聚,她,不过一个刚刚从苦难和病痛中走出来的少女。

然而却已将这天下搅动。

李怀思站立于寝殿正中,她那柔情杏眼此刻锋芒毕露。

安禄山、杨国忠、李林甫、史思明,这些人一个个地清算,一个个地处理,一个个地让他们在恐慌中感受落入地狱的悲怆。

而那个大侄子,呵呵,他已经老了,做不动这个皇位了,而我,我太平,如今还年轻,不,现在的我是李怀思,面对这垂垂老矣的帝王,我又有什么不可取而代之的?

若论当今天下,大侄儿的几个儿子,李亨?李璘?资质平平,不堪大用。

李唐如今,早就到了生死一线之地,有,也只有我!才能拯救。

一阵激扬的情绪从李怀思的胸中逐渐升腾,夜空中月华渐起,群星黯淡。

她想起那个年迈的女人,那个登上凤阁鸾台的女人。

她喊出的第一声祖母,就是向着那个女人,那个被称为武周皇帝的女人。

也正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个平凡人或许那个时代所有人都不再是平凡人,他们见证了这千年天下间第一位女皇帝。

大行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行皇帝陛下!”李怀思不由得伸出手,她正对着那一轮月光,眼睛里早已盈满泪花,“祖母……”

那个女人,那个满鬓斑白的女人用了四十年的时间终于走上了权力巅峰。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她,武则天,成了天下间所有有着政治欲望的女人,最为崇拜和追逐的对象。

也包括那位权倾朝野的太平公主。

上一世,她输给了自己的侄儿,而这一次她决定自己主宰天下风云。

那盛大宏伟的回忆渐渐消散,李怀思低下头,来回踱步,短短一日,数不清的计划与筹谋已经在她内心展开。

與图已经到手,经过试探,这个孙太耸也确实好用,只要他能借医病的理由将與图送到杨国忠府中,那么就可以坐实杨国忠与安禄山合谋谋反之事。

但,想要成功完成这一计,必定要引开一个人。

成玉。

李怀思仔细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已经成竹在胸,她兀自走向床榻。

轻轻一跃,啪,她就这样,直接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床榻上。

“太困了……困了……”李怀思缓缓闭上眼,“先补觉……”

夜空下浑浊的火光映照宫墙,士卒们的呼喊渐渐遥远难辨,日头向天空投射出一丝光亮。

破晓明晖便徐徐到来。

太极殿前,一阵脚步声急促。

一群宫女太监,官员将军簇拥着李隆基快步向龙图阁走去。

“拜见圣人!”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健壮将领在龙图阁前,向迎面走来的李隆基跪拜行礼。

“免礼,光弼,急诏你回来,自然是遇到了非常之事。”李隆基伸出手,一旁的高力士立马会意,上前搀扶,“光弼,你也看到了,此刻龙图阁居然被人所劫!”

李隆基言辞句句深沉有力,让跪在一旁的成玉汗流浃背,咬牙颤抖。

他抬起头,走向李光弼,那苍老的眸子里依旧带有鹰隼般的锐利与狠辣,哪怕是一个眼神也直让人心生敬畏。

“臣该死,未能抓住贼人!”

“让你说话了吗!”李隆基立马打断了成玉的话语,“光弼,说说吧。”

“唯,臣刚刚已经勘察过龙图阁四周,并未发现存在任何破坏及其他文书典籍的损失,姑且看来,贼人就是专为关中防务與图而来。”李光弼指向龙图阁内,“刚刚臣发觉龙图阁中有打斗痕迹,可见当日贼人在阁内就和某位高手比试,我又发现从宫墙下到龙图阁门外有两双脚印,自可知这位武艺不凡的第二人一直尾随贼人,只是最终并未成功制止。”

“喔?”李隆基斜过眼轻轻瞟向成玉,“那是哪位高手追击未果啊?”

“回圣人!成玉武艺不精,当晚未能制服贼人,臣愿领罪!”

“圣人!末将当日也听到动静,却未第一时间发现端倪,当日与成帅一同搜查,却徒劳无功,臣亦有罪,并非成帅一人,还请圣人明察!”

王仪这番突然发声实在让成玉始料未及,他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同样跪在一旁的王仪,没想到只有昨夜的共事,王仪居然可以挺身而出,这种人哪里是官场中可以看见的,这样的人哪里是这群高门贵胄中可以看见的。

“好啊,很好,”李隆基没有多说什么,他兀自向龙图阁大门走去,“你们二位都是忠臣良将呀,就是这忠臣良将,只有这般能耐,两员大将,武功盖世,居然抓不住一个女贼!”

“臣等该死!”成玉,王仪及身后的戍卫官员异口同声地跪拜大喊。

然而此时的李隆基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听这些毫无用处的废话。

“薛丁山!着,着令羽林!”李隆基压着怒火,恍惚四顾,气愤地颤抖着指着一旁站立听宣的羽林大将军薛丁山。

“唯,臣等这就传令北衙羽林,封锁长安城各大城门!”薛丁山虽然已经目垂年老,须发花白,但他那健硕的身体依然脱颖于众人,怕是现如今两三个年轻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等等,”李隆基皱起眉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决策有失偏颇,虽然年迈,甚至有时决策叫人匪夷所思,但最基本的政治嗅觉依旧敏锐,他很清楚如若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么必定会有许多阴谋家开始四处滋生,这张关中驻防與图将成为这些疯子追逐的猎物,到那时自己再想掌控局面,便太难了。

“先不必封锁城门,”李隆基将手背在身后,此刻他已然克制住了情绪,“传令各门守军,严格把守城门,对所有出城者进行全面搜查,发现任何纸质文书必须当场核验,所有地图要交给关口戍卫的城门郎查验,一有异常立即抓捕,不可错放一人,至于其他的,一切照旧。”

“唯,臣这就下令行事,”说罢四周的羽林军和千牛卫、骁卫军士立即开始动身。

“今日在此所有人,知此事者,不得外传,传者,夷三族!”正当所有人开始行进之时,李隆基用他苍老的声音大吼出来。

“唯!”四周无论士卒还是将领官员,立即回声行礼跪拜。

唯有李隆基颓然站立,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天子的无力感,哪怕四面八方皆是安然跪地,臣服御下,可这失窃的與图却是最为致命的。

让他哪怕是唯一一个站立者,都无法安心的存在。

很快,一种沉重而惶恐的气息传遍了整个繁华喧闹的长安城。

似乎是一场隐秘的,缄默不言的的演练,无论是贩夫走卒、农民商贾还是妇孺老幼,亦或者达官贵人,都变得保守而小心。

许多人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在依旧繁荣,灯火辉煌的长安城内,微妙的距离感突然频繁起来。

李怀思平静地等待着,一夜过后,山雨欲来。

她明显的感受到大明宫中逐渐增设的守卫,宫人们越发急促的步履,那窃窃私语,那忧心忡忡。

可她依旧端着茶碗,缓缓吹着升腾的热气。

刚刚,她已经在殿内来回奔跑了许久,汗液冷却,身体虚寒。

“殿下,已经正午了,饭后不歇歇吗?”一旁的玉奴担心李怀思的身体,已经催促了好几次。

然而李怀思并没有什么回应,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她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面前那扇殿门。

仅仅一日有余,已然开合无数次。

再等等,他一定会来。

李怀思仔细地听着,等待着……

无论是否周围人不解,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等待着……

耳畔响起来微弱的脚步声。

李怀思缓缓放下茶碗,轻轻依靠在床沿上,眼眉低垂。

脚步声越发沉重,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许多人,或者说许多人簇拥着一个人。

他来了。

李怀思眼神中闪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似乎尽在掌握。

人影出现在大门前,许多人,聚集一群的人。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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